父母都不爱孩子吗?池晏有点想不通。
他知道世界上有很多父母不爱孩子, 但没想到这三万圣民, 抛开孩子, 那么多对夫妻竟然都不爱自己的孩子。
克莱斯特骑马走在池晏身边:他们的孩子又没有死。
池晏愣了愣。
克莱斯特说的对。
对那些父母来说, 孩子没有死, 还活着,就算遭受了虐待,也可以算是另一种修行。
他们大可以这样安慰自己。
而且这次上山,池晏不是去把对方一网打尽的,而是把弗兰度的士兵赶下山。
没有粮食,没有补给,他们只能去攻打圣城附近的城市或是直接攻打圣城。
这样,池晏才能紧逼王后。
王后也才有可能对他低头。
她只爱权力,并不爱这个国家,又因为她不是真正的国王,所以在她眼里,个人利益是大于王室利益的。
当她发现自己无力阻挡弗兰度人的时候,她才会对考虑求助于池晏。
池晏紧抿着唇:上山吧。
泥泞的小路,偶尔出没的野兽,长者锯齿的草叶,还有很多不细看都看不见的水坑,池晏甚至能听见不远处野兽的吼叫声。
也不知道两个手无寸铁的女孩是怎么顺利下山的,可能是她们运气好,命不该绝。
还有步兵抓了几条蛇,这些蛇都是当地有名的毒蛇,毒性不强,只是让人浑身麻痹,需要大半天才能行动,但在这里被咬伤,动弹不得,就等于是宣告了死亡。
越是往上走,路就越抖,这里的路都是靠野兽踩出来的,不平整,也不够宽,有时候他们得用刀砍掉路边的树枝和草叶才能继续前进。
又走了大半天,他们才终于看见了人烟。
估计这时候有人在做饭,白色烟雾在山间升腾,伴着鼻尖的青草香,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错觉。
这里曾经也确实是世外桃源。
没有世俗的争斗,没有权力的染指,圣民们过着自给自足的小日子。
可惜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桃源,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光明就有黑暗,弱小者永远被欺凌。
池晏:去吧。
池晏对自己有明确的定位,他不是能在战场上发光发热的人,他在后方的时候或许可以冷漠的决定敌人的生死。
可是真的上了战场,他可能根本举不起刀,杀不了人。
现代的键盘侠随随便便都能在网上口嗨,张张嘴就要灭了谁,现实中可能连鸡都不敢杀。
池晏不是键盘侠,所以很有自知之明。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而且他也没有必要去做。
克莱斯特一马当先的冲出去,骑兵紧跟在克莱斯特身后,马蹄声打破了山间的静谧,步兵的脚步声轰隆作响,就像下雨前的惊雷,来得急而快,池晏只能看见克莱斯特的背影,克莱斯特对政治没有兴趣,对治理国家更没有,他只有对战争有那么一丝热度。
不过池晏也不担心,他跟克莱斯特的寿命是差不多的,在他活着的时候,不必担心克莱斯特失控。
等他死了,克莱斯特也就到岁数了。
池晏再一次庆幸自己是魅魔,如果是个普通人族,等他死后,就再没有人能限制克莱斯特。
克莱斯特愿意被他限制,对池晏来说是好事。
谁也不会想到,克莱斯特这样的魔王,会因为爱情甘愿对另一个人俯首。
池晏摸摸鼻子,竟然觉得有点浪漫。
山上的人很快发现了不对,圣民们开始往深山里跑,但他们很快发现,这些忽然出现的士兵没有攻击他们。
士兵们目标明确他们的敌人是石头房子里的弗兰度人。
多亏了那两个女孩,他们知道现在圣民都住在草棚子里,弗兰度的士兵住着圣民搭建的石头房子。
弗兰度人的语言跟肯蒂斯人的语言有相同的地方,毕竟曾经这片大陆是一个国家,但经过长时间的演变,也有了很多不同的地方,相似但不相同,同一个发音的词,在弗兰度有不同的含义。
所以当弗兰度的士兵叫喊起来的时候,克莱斯特他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见一个杀一个,逼弗兰度士兵逃下山。
而且弗兰度人也好认,因为地理环境不同,他们的身体特征跟肯蒂斯人差别还是有些大的。
所以克莱斯特他们根本不担心错杀。
弗兰度士兵怪叫着听在池晏耳朵里就是怪叫,音调特别奇怪。
他们一开始还在跟克莱斯特他们硬碰硬,但没到半个小时,他们就开始跑了。
大人。一个弗兰度士兵跑在他们将军旁边,他、他们还在追
被他称为将军的男人是个看起来并不像将军的年轻人,他有一张不错的脸,也因此在国王面前挺受宠,这没办法,弗兰度人普遍长得不如何,长得好看总是比较吃香,虽然被称作将军,但这其实是乱叫,将军在这个时候是个荣誉称呼,基本上有军功和战绩的都能被尊称一声将军。
这位将军的军功不怎么样,奈何国王喜欢他,所以才委以重任。
将军骑在马上,骂道:该死的圣院,肯定是他们出卖了我们!
士兵害怕地说:这些是肯蒂斯王室的jūn_duì 吗?他们他们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厉害?
只是这句话士兵没有说出来。
将军恶狠狠地转头看了眼还在追的肯蒂斯人,把一口气出来的血咽回去,带着人往山下跑。
这里暴露了,他们必须找个地方,然后派人去给王送信,他们现在回不去弗兰度了,来的时候有圣院打掩护,现在不能指望圣院,当然就出不去。
但是如果要打,怎么打,从哪里打,打到什么程度,将军自己不敢拿主意,必须要去请示王。
克莱斯特带着人追了一会儿这也就是做做样子,等不怎么能看见弗兰度人了,他们才停下。
阿奇尔倒是还想追,他不知道池晏打算,真心实意的认为他们是在追杀敌人,直到克莱斯特让他停。
大人?阿奇尔不明白。
克莱斯特眉头一皱,看向阿奇尔的眼神里满是嫌弃:出来了一段时间,连听话都不会了吗?
阿奇尔低下了头。
阿奇尔是个天生的战争狂人,他没有父母亲人,也没有妻子孩子,他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牵挂。
人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给自己的生命加点意义,战争和军功就是阿奇尔生命的全部意义。
被克莱斯特一说,阿奇尔脸都白了。
克莱斯特却没有继续跟他说话,而是策马回到了池晏身边。
我们也该走了。池晏看了看天,现在已经是黄昏,天黑赶路本来就危险,他想了想:今晚就在这里住一晚吧,明天天亮了再下山。
克莱斯特:没带被子。
池晏:
克莱斯特皱着眉:床单也没带。
池晏摸摸后脑勺:有衣服,垫一垫吧。
至于圣民们,有些已经跑进了山里,有些在一片混乱的时候躲在草棚里,还有一些吓傻了,跌坐在地上,一直没能起来。
池晏对他们没什么好感这些人不是坏人,准确的说,他们甚至是普遍意义上的好人,不打架,不骂人,不争斗。
放在哪个时代,他们都算不上坏人。
但就是这些好人,能够眼睁睁看着妻子女儿走进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