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见到他, 涣散的意识立马清明起来, 笑呵呵的凑上前来问道:“你也在这儿?看来我那傻徒弟终于懂得来找他的师父了。”于是左晃一圈右转一圈, 没看见人影。“他……被人抓走了。”于归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老和尚懵了:“弥梵有我七成功力,你莫不是开玩笑的?”“不敢期满大师。”了空大师的脸色立即不好了, 胡子险些都要翘起来,有些急促的问道:“我徒弟是被谁给抓去了?”“当今的骠骑大将,陈伯明。”了空大师似乎也是识得这个名字的,他虽长在西域一带,但一年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的会到中原云游, 同样也是为了浮云征之事, 这个骠骑大将的家族,倒是跟弥梵的身世是有几分渊源的。“大空, 你可别问这么多了!”黄回春扶着受伤的于归到床上去,连忙道:“子衿中了秘术之害,你内功深厚,看看能不能根治,这种害人的功夫残留到体内可受不得。”“哦?”了空大师放下了疑问, 走过去替于归细细的搭起脉来, 片刻后拧着眉头问:“是西湖十经堂的功夫?”“大师见多识广。”“武林之事老衲也不便多问,待会儿可能会有些难受, 我帮你疏通经脉逼出堆积在丹田的淤血, 忍着些。”“子衿明白。”“老头你们去替我守着门,三个时辰内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包括你们俩。”“行嘞行嘞。”于伯晗见他不像是唬人的样子, 也放心的把孙儿交给他。只是一出了门,黄回春就拔腿找理由的想逃,幸好于伯晗抓的快,薅住了他的脖子。“师弟,这里就咱们两个,你慌什么?”“我没慌啊。”黄回春故意说的很大声,显得自己很淡定似的,却被他师兄眯起的双眼一看,就怂了,只得低下头对手指:“师兄这些年过得可还好?”于伯晗这才放下他,气定神闲的说道:“以前也算是小住过的地方,如何会不好?”他这话像是刺激到了黄回春,让这样乐呵呵的老头嘴角都瞥了袭来,坐在门前的小板凳上不愿意说话了,就像很多年前某个午后,自己提出想要和师兄做乡间邻居的想法,结果被一口否认。“你躲在山间又过得如何?”“挺好。”黄回春就不看他,“砍柴采药熬黑糊糊,最近已经好吃很多了。”于伯晗寻摸了张凳子,在旁边坐下,俩师兄弟就这么干坐着,直到里面传来了动静,才齐齐的的站了起来。了空大师理了理自己的袈裟,一脸笑意的说道:“秘术已经解了,等他运功几个时辰就能恢复了。”于伯晗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心说这位大师武功这么厉害?连秘术都可以解开?西域寺庙的和尚都这么厉害的吗?“老头,你现在和说说,我徒弟是怎么惹上那大将军的?”黄回春就拉着他坐下来,两人是像是多年的老友,一说起话来好像旁人插不进去嘴一样,于伯晗只得站着听他们说。好一番解释之后,了空大师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开口说道:“这毕竟是天恩承欠你们师父的一个人情,因此我让弥梵无论如何都要完成这个请求,不曾想其中还有这层风险,这昆恩也真是皮的可以。”黄回春点头附和:“他是魔头嘛。”于伯晗:“……”师弟有些欠揍,能不能就地正法?在线站着等。。。“至于弥梵的身世,却也和你们有些关系。”“那小和尚是你从哪里捡来的?”黄回春脑回路也比较清奇,一着急拍了拍脑袋惊讶的说:“他莫不是陈家的后代?可陈继忠那玩意儿这辈子就娶了一位夫人,且身下头胎就难产死了呀?不对不对,难道是在外面的风流债?怪不得陈伯明要抓他,是怕私生子来抢他的帅位?”“……你好好听人家把话说完。”于伯晗是在听不下去了,按住他脑袋让他赶紧闭嘴。了空大师这才继续说道:“并不是跟骠骑大将,而是你们的同门,颜明。”“颜明?”黄回春反按住师兄的手强势抬起头,“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弥梵是他旁系的孩子,当年他们全族被诬陷通敌卖国,事情闹得非常严重,基本上罪名已经落实,这其中有我的一位故人,他们斩首的日子恰好又是弥梵出生的日子,他娘顺产后抱着他偷偷地出逃,我里应外合,才将这小娃娃救了下来,带回天恩承寺抚养成人。”他这么说起,于伯晗也隐约的觉得这小和尚的眉眼,确实跟年轻时候的颜明是有了七分相似。“陈继忠把他一家害得这么惨,最后颜明也落得了个刺客罪名被处死,现在陈家连无辜后辈都不放过?果然是哪种人就生养哪种子孙!没一个好东西!”于伯晗收回了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思酌半天,缓缓道出一句惊人的话语:“我猜想,师父是不是没有死?”黄回春:“……大白天的你尽说瞎话,别忘了是你亲手下的葬。”“可是后来成了空棺。”两人都一脸迷茫的望过去,于伯晗只得把瞒了好久的事情跟他们说了。黄回春听完都快成傻子:“师父要真真活着,怎么着也得一百多岁了吧!再说他装死做什么?”于伯晗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着道:“你猜陈伯明知不知道当年的事?”“不会不知道,陈继忠那王八犊子就他一个孙子。而且这孙子为什么这么记恨八方风雨?说白了肯定是认为浮云征和剑谱都是陈家之物,非得把咱们当年辛苦建立起来的一盟四教折腾的半死不活才心甘情愿!”“他将游梵捉了去,必定也知道他是颜明的旁系子孙,师父这么宠小师弟,唯有拿性命相要挟,才能逼他说出浮云征极其剑谱的藏身之地。”黄回春惊了,师兄分析的果然是头头是道。“阿弥陀佛,可你们的师父临终前已经将近入魔,陈家为何要把他圈禁起来?”于伯晗忍不住和黄回春对视了一眼,头一次这么默契的说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了空:“???”“大空啊,咱还是等子衿醒了再讨论怎么去救你的小和尚吧。走走,我的黑糊糊又有新配方了,我现在熬给你吃。”黄回春边说边拉着了空大师走掉了,背后悄悄给他师兄打手势:你守着你孙儿,醒了通知我们。于伯晗无奈的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心,这家伙难不成是想毒死出家人?那黑糊糊十几年前他就尝过,差点没直接下去找于归他奶奶作伴了。顾岩从千里之外的黄土地上回来,满身的风沙,他在路上听说了不少的事情,因此脚一踏进江南就迫不及待的想去八方风雨瞅上一眼,哪知外面都是便装的官兵,硬生生拦下了他的脚步,只得去了一趟双木吟,司空莲雾和邴江也正着急着,他们拿捏不准戴有梁的意思,三番两次想要去找说法,但都被烟六爷拦了下来,说是任何人都不见。与白道首领之一的武林盟正面冲突,代价会非常的惨重,且还没有确凿的证据,空口白字说不定会让人生疑是不是一盟四教之间的内讧!两人只好飞鸽传信给了顾岩,让他尽快从外面回来。顾岩像是心情好了不少,急忙问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在了解了情况之后,他没有发脾气而是先问道:“子衿呢?现在有没有他的消息?”“找不到人。”莲雾干着急着,“天下六十四个分坛我都叫手下一一查探过了,根本见不到人影,也不见他传个信回来。”顾岩冷静的分析着:“他未能回来,一方面是怕连累了我们三教,这是陈家和八方风雨的恩怨。另一方面,很有可能是子衿身受重伤,如今……”他没有说完全,其他二人却立马就懂了他的意思,莲雾又找来了上百个手下,让他们定要彻夜不眠的找到于归。“等等。”顾岩叫住他们,又问道:“这几天乡间有没有来人?或者是老爷子亲自过来?”莲雾和邴江一时间还有些呆愣,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口中的老爷子是谁,就摇了摇头。“那应该是没事了。”顾岩摆摆手,示意他们都下去吧。“子衿出了这么大的事,老爷子不可能两耳两眼都不闻不问,人家是老前辈,很多事都能明镜儿一样,咱们安心等着他们过来找我们。”邴江不解:“那咱啥事都不做?干等着?”“要做。”顾岩挑眉笑了笑:“一盟四教不能搞内讧,可能让江湖同门知道这个朝廷大将想要搞八方风雨。”莲雾和邴江对视了一眼,随即明白过来:“一盟四教固然独揽了江湖大权,有些小门小派心有不满,但多数还是支持着这个体系存在,不然不会延续这么多年依然坚固如山,而且咱们也稳住黑道那一帮人不敢乱来,于公与私,大教派都明白的道理,只要煽动的了人心,他戴有梁纵使是盟主,引来众怒可不好收手了。”“好,我明白了。”顾岩伸伸懒腰,一脸死相:“累了这么多天,回来还出了这种破事,老天爷就是不想让我闲着啊!”邴江打趣的笑他:“怎么?这一趟很满意?看你这开心的。”“有吗?也就一半一半开心吧。”顾岩捏捏嘴角,问莲雾:“拿些好药给我,她伤了脑袋,现在都认不全我是谁了。”“需不需要带过来我这儿给她看看?伤了大脑这事可大可小的。”莲雾说道。“过几日吧,刚跟我回来,有些还是能记着的,先用药治治。”顾岩心情好了就喜欢毛手毛脚,这不想表达一下感激之情撩了人家一缕头发丝儿,旁边的粗汗教主就开口骂人了:“你规矩点,当我不存在啊?揍死你!”“唉哟,我又没耍流氓。”顾岩收回手倒茶喝,边自言自语:“回头你俩的红鸡蛋一定要给我准备两份啊。”“……你怎么就记着这个?”“这个好吃,尝完味道我好写进书里面去。”“……”“……”他们甚至有些怀念之前那个不发一言,正正经经的顾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