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谦很是放心的离开了。其实,他本身倒是不惧散馆考核,假如是其他翰林,那么一旦没办法通过散馆考核,面临的就是离开翰林院被放外任的结果。但路谦不是,且不说明史馆这边一直缺人手,单说他如今的品阶,就不会轻易放他去外任。
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放在京城里倒是不算什么。可一旦放了外任,按照京官高一阶半品的规矩,那他就要当五品外放官了。
五品外放官代表着什么意义?
各府的同知、直隶州的知州那可都是属于五品官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路谦自认为的老家是在金陵城下属州县的蔚县辖内,但其实金陵城只是大家平常说的,实际上在满清正式的各省府州县一览表中,金陵的正确说法应当是江宁府。
江宁府的一把手是知府,属从四品外放官。而同知即知府的副手,也就是所谓的二把手。
他何德何能啊!
路谦才不担心自己考劈叉了会被放出去,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翻过年也才十八岁,男子二十才及冠。况且他还没成亲呢,在朝廷里也是有默认规则的,所谓先成家后立业,哪怕不会拦着没成家的先立业,但实际上却不会安排未成家的去做一些要紧的事儿。
怎么算都得让他在明史馆里待满两届才成。
洋洋得意的路谦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上头的确不可能将他调去外放,但谁说散馆考核就不能参加了?
得了邵侍读提醒后,朱大人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明史馆的新人也要参加翰林院统一的散馆考核,但介于明史馆的特殊性,但凡通过者另有褒奖,若是不曾通过,则继续留在明史馆内修书。
路谦:……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所以他从今个儿开始就要备考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祖宗本着你开心我就不开心,你不开心我就特别开心的原则,笑得鬼身摇曳,花枝乱颤。
路谦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没人会喜欢考试的!就算考砸了也没关系,他还是不喜欢!
早知道,他就不去提醒邵侍读了,唉!
“老话说的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觉得啊,你接下来肯定还要倒霉!”祖宗一锤定音,基本上就确定了这个年,路谦一定不好过。
“你可闭嘴吧!”
路谦怕死了祖宗那张嘴,以往的经验告诉他,祖宗倒不是铁口直断,而是典型的“好的不灵坏的灵”,俗称乌鸦嘴。
果不其然,考核的消息下来后没多久,路谦就感觉有些不对了。
这腊月都过半了,也该放假了吧?
为此,他还特地回了书房仔细寻了一遍去年写的文章草稿。他有存草稿的习惯,一般还会在末尾标注上日期和时辰,当然誊写的时候不会这么做,只是习惯了在草稿上做摘要。
这么一翻,就翻出了去年腊月里写的年终奏表。
日子是前两日。
路谦差点儿没把草稿瞪出个洞来,他分明记得去年年终奏表递交上去后没两日就放假了,而且按理说在放假之前都是有预兆的,因为要将其他琐碎的事情收尾,再将来年的大概计划安排弄出来。无论怎么看,今年都特别奇怪。
这次,他倒是没去找邵侍读。毕竟,俩人只是名义上的平级,实际上邵侍读是管着路谦的,总找上峰说这事儿那事儿的,总归不太好。
可找谁呢?
寻摸了一圈,路谦找了个词科之前就当了十年官,但自从进入明史馆后就再没升官的倒霉蛋来解疑答惑。
其实这种人挺多的,因为除了先前那位幸运的高侍读之外,也就只有路谦一个人嗖嗖的往上窜了,其他人都是原地踏步。
三年在原地不动弹才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路谦啊!
总之,尽管费了点儿工夫,但路谦还是从同僚口中得到了一个惊天噩耗。
哦不,是两个。
第一个是,今年要加班到年二十九。
第二个是,明年初八就要提前上衙了。
路谦当时就木了,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这个被他暗地里称之为倒霉蛋的同僚,满脸都写得震惊。
“路侍读不知道吗?”对方很是惊讶的挑眉,“今年是科举年啊!”
他当然知道今年是科举年!
就算他一点儿也不关心这玩意儿,人在明史馆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别忘了乡试那阵子,翰林院人手紧缺,他还被调拨过去帮了半个月的忙,甚至还去南书房轮了一天的值!
再说了,还有程大少爷二度落榜一事呢,也算是变相的提醒了路谦今年是科举年。
于是,路谦瞪着死鱼眼看向同僚:“科举年又如何呢?乡试都已经结束好几个月了!”这个时候加班,你们是不是迟钝啊!
同僚看起来更惊讶了:“还有会试呢。”
“二月初九就是会试,各地举人们只需提前一天进入贡院即可,咱们可不信,要提前做很多准备的。对了,邵侍读你不用监考吗?如果要监考的话,到时候你还得住在贡院里。”
晴天霹雳啊!
五雷轰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