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朱大人没在路谦跟前表现出来,他只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路谦心说你知道个啥啊?不过,他还是老实退下了,继续做他的事儿去。
在这之后,路谦再没去南书房轮值过。他倒也不在意,横竖作为翰林官,真想要见康熙帝还是很容易的。再说了,比起亲眼看到康熙帝,他更希望通过奏表来说事儿。
主要是祖宗太碍事儿了。
瀛台赐宴之后,康熙帝还赏下了大量的采币。路谦一开始都没明白这是啥玩意儿,直到赏赐送到他手里,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彩锦。
这敢情好!中秋节礼有了!
路谦火速的将原先已经写好了的家信重新誊抄了一遍,加上了关于这次瀛台赐宴之事,又可惜程家人没办法亲眼看到,不过没关系,康熙帝还赐了采币,他心里挂念对他有着养育之恩的程家人,所以决定将所有采币都送予程府!
多大方啊!
然而,采币是按照官职品阶下发的。
别看路谦这个从五品官放在京城还是挺好看的,但在有资格参与瀛台赐宴的官员中,他却是垫底的存在。在这种情况下,能指望他得到多少赏赐?
其实也不算少了,起码做一身衣裳的彩锦还是有的。
但因为那料子的颜色过于鲜艳,路谦的肤色倒是很白,他打小就不爱出门,总是窝在家里,养得一身细皮嫩肉。然而,就算肤色很白,穿上这般色彩鲜艳的衣裳……
他会怀疑自己是只公孔雀的。
还是开了屏的那种。
甚至更惨,就祖宗那个鬼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德行,搞不好会直接嘲笑他是一只野锦鸡的。
算了吧,还是送人吧。
体面送得出手,关键还能省钱。
路谦照例送上一沓科举用书,又将彩锦仔细放好,都装妥当后,最后在上头搁了一封信,这才揣着包裹唤上铁蛋一起去了南北商行。
这个时候其实已经算是比较晚的,基本上不出意外的话,他的信和节礼是不可能在中秋节前送到的。
但是没关系,这年头的交通情况颇有些一言难尽。有时候快起来,一个月就能送到了,甚至要是搭了朝廷的顺风车,半个月就能到达金陵城了。然而,这种情况终究还是极少数,多半情况下,两个月才是常态,一旦中途出个什么状况,磨叽三四个月都不算夸张的。
所以,路谦半点儿不担心,反正真的到得晚了,程家人也只会认为是中途出了状况。
再说了……
今年是科举年啊!
相信程府一定没心情过中秋节的,毕竟过节的时候,程大少爷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待在金陵城贡院的小号房里,抓耳挠腮的痛苦答题……
啧啧,想到这个,连心情都变好了呢!
祖宗也想到了这一点,或者说不是他自个儿想到的,而是路谦在信里真诚的祝福了程大少爷,希望他能中举。
“你说,他这回要是再不中怎么办?要我说,他还是别中了吧,你想想他原先在麓山书院的时候,死活中不了,一退学回到自家族学里就中举了,麓山书院得多苦呢?秦山长是个有气节的人,我不想他因为程大傻子丢脸!”
路谦觉得这话有道理,可转念一想:“那咱们也不能为了书院不苦,就让程大少爷再落榜一次吧?那他得多苦?”
“有什么关系呢?他还年轻呢,二十几岁考举人算个啥?我以前当乡试主考官的时候,还见过白发秀才继续考乡试的呢!”
“做个人吧!”路谦进行最后的规劝。
“不,我早就不做人了!”
行叭……
路谦一直觉得祖宗有点儿邪门,但考虑到京城和金陵城也太遥远了,隔着千山万水呢,再说程大少爷本身的功课也不差,上一次没考中不代表这次还一样。
这都过去三年的时间了,总不能是学了个寂寞吧?
还真别说,程大少爷就是学了个寂寞。
三年前,他参加乡试时,那是踌躇满志的。哪怕是时候等考完后,还是觉得有些没把握,但最起码他本身是尽了力的。等于说,乡试能否取中,看的并非是个人,还要横向的比较其他考生。
然而,今年再度踏入贡院的大门,程大少爷当时倒也是自信满满,直到乡试考题发下来……
什么鬼?
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
狭小的号房里,程大少爷跟乡试考题面面相觑,一副双方都不熟的表情。
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程大少爷沉默了很久很久,几乎都快将考题看出个花来了,却愣是不知道从何下笔。
情况有些不对劲儿!
要知道,上一次他是下笔如有神啊!怎么这一次,感觉连怎么破题都没有头绪了呢?
程大少爷懵了。
好在,他不是一个人。
事情是这样的,那一年他从麓山书院退学,就有好几个人跟他一起打了退堂鼓。当时其实还好,让麓山书院真正的爆发退学潮却是因为路谦。
五十鸿儒名天下。
麓山书院退学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