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雷劫已过,许是雷云消散,这道雷霆不似先前那三道恐怖,但这雷光依旧刺人双目。
钟靡初听得阿福长嚎一声,心提了上去,放下宜儿便赶了过去。
雷霆来的快,去的也快,已然散了。
那一片焦土之中,似有两块礁石立在上面。
阿福哀怨的低嗥,兽毛被烧了个精光,身上斑秃,兽王依旧是那个兽王,只是威仪难再。
钟靡初站在这另一块礁石前,裸露在外的肌肤漆黑,不知是飞灰脏污了脸,还是吃雷霆伤到了皮肤,衣衫褴褛,一头长发,还剩多少?一缕不剩。
钟靡初心疼难言,半晌道一个:“你……”
顾浮游抬起头来,举起那枚鳞片,流光溢彩,绚烂非凡。
顾浮游那一张花猫脸,露出纯粹的笑意来,“钟靡初——”
钟靡初被这一口气涨的难受,沉着脸色,“阿蛮——”
两人同时说出话来,声音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我终于将它炼成了!”
“锻造护心鳞的法子有那么多!”
“这枚护心鳞坚不可摧,世间再无一物有它坚韧,带上它,你便再无弱点。”
“你糊涂,学青筠拿着雷劫锤炼灵器,可有想过稍一分神,便是粉身碎骨。”
谁也听不见谁的声音,都急着说清心里的话。
“往后谁也伤不了你。”
“哪有你这样的人,追着老天骂。”
“我再也不愿见你受伤,付出再多的代价,都是值得。”
“若未炼成,再寻它法便是,你气疲力竭,再受雷霆,若是出事,可有想过……”
两人像是突然被定住了身,看住双方,难分高下的声音默契的停住。
许久,钟靡初哑声道:“你傻不傻。”
顾浮游将那枚鳞片扣在钟靡初心口,笑道:“你要将它贴在心口放着。”
钟靡初匀缓的叹出一口气,爱怜的望着她,又心疼又好笑,“你瞧瞧你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
抬手轻抚她额头,拭了一拭,顾浮游脸上的乌黑是被野草雷电的尸骸脏污了。
顾浮游被她一摸,才醒悟哪里有些奇怪,直觉得头顶凉凉的,伸手一碰,钟靡初没能拦住。
光秃秃,空无一物。
“啊!”顾浮游抱住脑袋,哭丧脸,“钟靡初,我的头发烧没了!”
钟靡初披了一件大氅,解下了系带。
“我没脸见人了,我没脸见人了!”
钟靡初执着大氅,一扬,将顾浮游兜头盖住,做冷漠状,“谁还认得你这张脸。”
身旁传来阿福的呜吟,回头看去,兽毛落尽的打击属实太大,让阿福这高傲了百年的头颅低垂,埋在宜儿怀里。
龙族的医师已走了过来,站在不远处候命。
顾浮游学着阿福,做了鸵鸟,将身子脑袋缩在大氅之下和钟靡初怀里,抱着钟靡初的腰,“我不要见人。”事到临头,也在意起自己形象来,许是往前推上百年,不曾有过这样尴尬的境地。
钟靡初往回一瞥,众人默默的转头,告了退先行一步。
宜儿尚抱着阿福,在原地张望。钟靡初低沉了音,拉长了调,唤一声,“宜儿。”
宜儿乖觉的离去。
待得只能远远看见人影,钟靡初向下道:“已经走了。你这伤不轻,我带你回逍遥城,还需得医师给你瞧瞧,我方能放心。”
顾浮游从衣服里转出来,那一瞬如破壳的雏鸟,双目明亮,憨态呆然,惹人惜。
弯眸一笑,钟靡初心中一动。
顾浮游想到什么,悄声说:“陛下,陛下,你瞧瞧我们这像不像揭盖头?”说罢,乐了起来。
这人七百年不改的,便是这爱玩闹的心。
雷云消散,清朗的天,钟靡初背着光,眸色越发深沉。
顾浮游倚在她身上,分明累的很,疼得很,依然想将下巴搁在她身上,望着她笑,亲密的,柔软的,道一句:“我爱你。”
遽然间,阴影覆下来,一只手托起她的下颚。
唇上的绵软的触感。
顾浮游眸子眯起,深深的弯着。
钟靡初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