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初惊骇这一把弓竟射不穿一个金丹期修士的肉身,后来得知她身份,方才知道那是被龙族鳞甲所拦截下来了。却也是战绩斐然。
这把弓射穿了龙王的护心鳞。足够夸赞一辈子。
左韶德霍然开弓,对准宜儿,先下手为强。
空中云气,土壤之中的湿气,树木草叶内的汁液,凝聚成一股水流。
这条水流似白绫,将箭光圈圈锁住,离宜儿尺把远时,拉住了它,水流结成冰柱支棱在地上,箭仍在寒冰里燃烧,却无法存进。
左韶德早在射出第一箭时,蓄力迅速开出第二箭,直取钟靡初背后阵法。
左韶德这等修为,兼之逐日弓这把上上法器,不仅能毁了阵法,更能伤及阵法中的人。
第一箭不过使了一层力,只为移开钟靡初注意,留出空隙,蓄足了力射出第二箭。
这一箭便是十层十的力。灵光璀璨,灿如金乌,山色沮丧。
他要瞧瞧这阵法后是什么,钟靡初与那青鸾到底在弄什么名堂!
钟靡初凝声喝道:“银河星汉!”
两人立即会意,一把抱过宜儿,将其护在身间。
霎时间,阵法之前拔高一层森蓝坚冰,犹如一堵巨墙,拦截住逐日箭。
钟靡初若是御水,水流无形,蕴含无尽柔力,她可用水流化去逐日箭威力,最是柔和。
可惜时间不够,距离不够,还不待她卸力,逐日箭已然射穿阵法,射到阵法里的人群中去了。
只能硬碰硬。
逐日箭射穿第一堵冰墙,势如破竹,气势不减。
冰墙粉碎,化为水汽,在逐日箭前方再次凝结,成第二堵。
再碎,再凝。
一吐一息间,连碎五道冰墙。
灵箭直冲到阵法前,灵光荡开迷障,冲碎阵法,依旧势不可挡。
阵法中众奴隶暴露在左韶德视野中。
众奴隶严阵以待,无甚修为傍身的都躲到了山洞里去,只剩修为精湛的守在外边。
忽然间便见一箭射来,毁天灭地般,尚离十丈开外,已觉得脸颊火灼般的疼。
众奴隶深知,拦不住。
可无人敢退。奴隶自幼受的训导如此,便是被凌迟,只要主人命令未达,就不能挪动一步。
然而钟靡初以冰墙拖延时间已足够,她唤来了山涧的水流,水流冲击向灵箭,被热气蒸发,又凝成冰霜。
两相对撞,电光火石间,天地变色。
众人只觉得一半冷,一半热,肉/体难以承受,有道是冰火两重天。
一阵尖锐的耳鸣过后,动静停歇。
众人惊觉呼出了白气。
盛夏之际,空中飘下雪花。
众人脚下已是焦土,荼山不似城池重重防御,这里除却顾浮游留下的一个防御阵法外,再无别的阵法。
这山峰哪里经得住两大分神期修士在此处斗法。钟靡初护的这一块地方,脚下凝结一层寒冰,香樟树成了一片雾凇。其余的地方皆被逐日弓第二箭灼烧成焦土。
不过一个来回,片刻之间,众人只觉得有一辈子那么漫长,好似经历了一场大战。
钟靡初道:“银河星汉,让斋先生将那玄龟龟壳取出,让他们到里边呆着去。身手可行的人看守在外,你俩去安排。”那玄龟龟壳能变化大小,不仅能做代步法器,更能做防御工具,坚不可摧。
“是。”
钟靡初轻声道:“宜儿,你也过去。”
宜儿从银河星汉身子间冒出头来,说道:“他们那么多人,我和阿福帮你。”
钟靡初并不多言,说道:“银河星汉,带她回去,护好她。”
宜儿心中惶然:“至少留住他俩帮你,我去传话。”她觉得钟靡初厉害,但只见过一次她动手,是与帝浚化了龙身在东海交手。她不曾全面了解钟靡初的能力,现在见对面这样多的人,方才左韶德一箭如此恐怖,免不了为她担忧。
银河星汉是钟靡初近侍,绝对执行龙王之命,应了一声:“是。”转身向宜儿道:“殿下。”
宜儿看了一眼钟靡初,并不敢在这样的关头耍性子,只能听她的话,往山坪众人所在处去。
猿山变大了身形,双手垂地,身躯一跃,从山洞旁落到钟靡初身边,如一座山峰落地,大地一震。一双金橙的兽瞳瞪着左家修士,龇着獠牙低吼。
钟靡初道:“猿山,回去,守着他们,保护他们安全。”
她的声音平缓,却有不容拒绝的威严。
猿山一愣,它狠左家的修士,要把他们撕碎了才好,但无法抗拒钟靡初的命令,低嗥一声,见钟靡初不松口,只得转身,乖乖回去当门神。
左韶德看到藏在阵法里的人时,已认出其中一些奴隶。他惊讶于这些奴隶藏在此处,看他们模样是听命钟靡初,不,当是听命青鸾的。
可奴隶只奉有契约之人的命令,那青鸾怎会有这么多奴隶的契约。
万不会是左圆融给的,他那兄弟再傻,也不会将这么多契约拱手相让。
更不可能是强抢来,就是杀死了左圆融,契约也只会到左岳之手上。
白鹿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得而知。
左韶德目光落到钟靡初身上,带着审视,似要看出端倪。
其属下说道:“城主,她只有一人,我们……”
左韶德一哂:“你哪只眼睛瞧得她只有一人?”
其属下不解。
钟靡初伸出右手,做了召唤的手势,阵法凝结落下,大如一座山峰底盘,剧烈的上升气流,吹的众人衣袍乱舞。
犹如远古巨兽的咆哮从阵中传来,非是一声,而是千千万万声,各不相同。
众人直觉得窒息。
左韶德冷笑:“一头龙王,敌得过千军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