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立身之处,似一间厅室,除了两人身后,另有三扇冰门,四面墙壁无不是尺厚冰壁,壁上凹凸不平,细一看去,竟是整幅整幅精致的百鸟浮雕。
这里虽没有光源,却亮如白昼。
这间冰室正中央有一长台,亦是寒冰所成,冰上雕刻有繁丽的花纹,台上躺着一名女子,翠羽华服,金丝凤冠,墨发如缎,铺散开来。
围绕着这长台有无数人形冰雕,全部面向着躺在冰台上的那女子。或立或跪,姿态万千,神情各异,可说是栩栩如生。
顾浮游瞥了一眼身旁的冰雕,是个男人,她发现这冰雕精细的连腰上的配饰,手中的戒指,衣裳上的花纹,乃至于双目之上的睫毛都雕了出来,精细到让人恶寒。
不禁叫人觉得这些冰雕就是一个个活人。
顾浮游再去看那女子,就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怖。
那女子容貌可称得上‘绝丽’二字,眼尾一抹红色上翘,又娇艳又妩媚,与钟靡初相较,却是不同类型的美艳。
这女子身处寒室,肤白如玉,容色鲜活,好像只是睡着了。
顾浮游觉得一阵不安,就好似一把匕首抵在心口处,喘息都不敢太用力。
可这不安又不知从何处而来。
她觉得入了这处地方,脑子都变得迟钝了,后知后觉的想起要出去,去叫钟靡初时。
回头一看,却见站在她身旁不远处的钟靡初扑通一声,半跪在地。
顾浮游心底咯噔一下,所有不安集体爆发出来,两步抢过去扶住钟靡初道:“钟师姐,你怎么了?”
钟靡初额上有冷汗,还未流到鬓间便凝结成冰珠,身子发颤,好半晌张口道:“有东西……”
她一说话,口间便吐出寒气。
顾浮游往下一看,钟靡初两腿已经结冰,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钟靡初身上蔓延。
顾浮游悚然一惊,手中持着剑胎迅疾的插/在两人跟前。灵力注入,剑胎立即展开了一道防御阵法,将两人保护在内。
这防御阵法虽灵光薄弱,威力不强,却也聊胜于无。
顾浮游知道不能多耽,一眼看到那些冰雕,更觉可怖。
那些原先都是真正的人,想必是误入此处,触动了什么,才会冻成了冰像。
钟靡初已然中招,冰霜渐渐蔓延,只怕不时也会被冻住全身,与那些人一般成了一尊冰像。
顾浮游道:“钟师姐,你碰过什么没有?”
钟靡初打着寒噤,咬着牙才能说出:“没有……”
没碰过什么东西,不知不觉间便中了招。
顾浮游额上也沁出了冷汗,这不怕敌人面目狰狞,就怕敌人看不见摸不着,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惊惧之中,更不敢贸然行动。
忽然间,顾浮游腿上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摸在寒冰上被冻着的感觉,她低头一看,不禁一骇。她左腿也已冻成了冰,冰霜正向上蔓延。
顾浮游吸了一口寒气,强迫着自己冷静。
她与钟靡初一道进来的,什么也没碰,反而是修为更深的钟靡初先中了招,且毫无防备。
顾浮游道:“是阵法。”
当是禁制一类的阵法,禁制类阵法会在触发特定的条件下发动。
钟靡初已是金丹期,却也毫无抵抗之力,恐怕……
钟靡初也想到了,此时她双手和脸颊上也已覆了冰霜,她道:“只怕,是,是古阵,破不了。”
“顾浮游,留着都会,会死,你先,走……”
只需越过长台,走到对面,打开那扇大门,便能逃出这险恶之地。
她双腿都已冻住,灵力凝滞,难以动弹,已然过不去了,但顾浮游身上冰冻的情况要比她好的太多,若只是她一人,应当能拼上一拼,赶在全身被冻住前逃出去。
禁制类阵法成千上万,若不得悉触发条件,顾浮游也不能知道这是哪一类阵法。
古阵一向用异宝做阵眼,威力经久不衰,极难破去,更何况如今不知这是何阵法,更不可能想出破阵之法。
顾浮游脑子疯狂运转,回想自己所见过的所有阵法记载,用力的直觉得脑子抽痛,要烧起来一般。
目前这是何种禁制阵法毫无线索,如此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钟靡初道:“顾浮游,走!”
要破阵法,千难万难,顾浮游再不走,只怕她也走不了了。
顾浮游恍若未闻,身子也冷的直发抖,唯有手臂处暖烘烘,她垂头一看,原是她一直抱着阿福。
看到阿福毛茸茸的身子,顾浮游眼神一亮。
阿福身上一点冰霜也没有,它没有受阵法影响。
它为何没有受阵法影响,却又与她和钟靡初有哪里不同?
顾浮游心中思量,唯有两点,阿福是灵兽,与她俩不同,还有一点,便是阿福未睁眼。
阿福刚出生,没有开眼,什么都没看到。
没看到!是了,阿福没看过里边任何东西!
福至心灵,顾浮游一下子通透,想起了一类阵法。
她看向中央那女子所在的地方,恨不得生出百八十双眼睛,心中急道:“在哪里!阵眼在哪里!”
忽而身侧一响,顾浮游余光扫到,见钟靡初萎顿在地,冰霜已蔓延至她眼尾,已显颓靡之色,气息渐弱。
顾浮游连忙将阿福塞到她心口,用她衣服兜揽住,护她心口一点热气,同时又大声叫道:“钟师姐,你撑住!我找到破绽了,我能破这阵法,你信我,你信我,一定要撑住,别睡过去!”
心里越发焦急,额上冷汗越来越多。
顾浮游再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觅踪迹。
忽然间,灵光一闪,顾浮游目光冷电一般射出,一双眼睛盯着那女子身下的长台。
顾浮游当即拔出剑胎,可才往前走一步,便摔倒在地,往下一看,左腿已经冰冻至膝盖了,右脚僵硬,怕也开始冰冻了。
她爬起身,撑着那把剑胎跳到那寒冰长台跟前,运转灵力,提起剑胎就是一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