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郎说完,转身要走。
赵·烫手山芋·允承,立刻从榻上坐起来,他一扬手将带血的衣裳披上,顶着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庞就下了榻,去追那小娘子:“我送送你。”
秦嫀的背影一顿,当即有点无语地回头:“这是做什么?不是叫你好生休息吗?”
都包扎成这样了还乱动。
赵允承摇摇头:“只是皮外伤,不碍事。”他想要跟她待得久一些,哪怕她横眉冷对:“真的无妨,就送你到寿安宫门口。”
既然他坚持,秦嫀也懒得管他。
权当默认,转身继续向前行。
郎君心中泛起点点甜蜜,他跟在女郎身后,望着女郎婀娜的身影入神。
也不知是为什么,只是这样看着她,他便觉得安稳。
然后郎君想起了从前,他每半个月都要想尽办法走得远一点,寻寻觅觅,以为自己志在远方,是黑衣的存在束缚了他。
眼下赵允承才知晓,他想寻觅的其实不是山与水,更不是什么其他飘渺的东西,而是一个能让他心安稳的人。
到了寿安宫门口,秦嫀不曾停顿地继续往外走,而郎君停在门前,默默地目送女郎离开。
直至女郎的背影消失,女郎也没曾回头看他一眼。
当然了,现在还在考虑的阶段,秦嫀不想给赵允承以错觉,免得对方多想。
今日太皇太后忍痛鞭笞爱孙,目的也很简单,一来是为了向秦嫀表示,她老人家对这个孙媳妇很满意,秦嫀可以放心嫁进来。
二来给秦嫀搭张梯子,看秦嫀下不下,可以说是有点小心机。
秦嫀倒是不生气太皇太后的做法,这里是不跟你谈人权的古代封建社会,她面对的是掌握绝对话语权的皇室,能遇到太皇太后这样的人已经很不错了。
要是对方霸道点,就让她当王妃了,她也是没办法的。
所幸太皇太后不是那样的人,秦嫀不无庆幸地想。
次日,赵允承从宫中出来,回摄政王府休养生息。
当高远看见王爷这一身绷带,当即吓得不轻,张嘴连声讨伐道:“是哪个挨千刀的伤了王爷?真是瞎了他的狗眼了!人抓到了吗?”
赵允承扯了扯唇:“是皇祖母打的。”
高远惊骇不已,猛地捂住自己的嘴。
呸呸呸,刚才的话没人听到吧?
为免赵允承发作他,高远连忙说:“应该流了不少血吧?那老奴去给您准备补血的补品。”
说罢一溜烟地跑了。
赵允承眉心疲惫,懒得理他。
昨夜在寿安宫,没怎睡好,闭上眼睛,总忍不住思索。
小娘子心中在想什么?
昨日在殿中时,赵允承起初本未多想,但过了一夜,倒越发患得患失起来,说明他心中仍然有所以期望。
“……”以小娘子的聪明,恐怕当时说原谅他只是权宜之计,实则心中对他仍然抱有很深的抗拒。
这倒是的,以他与黑衣的情况,没有人会轻易接受。
待在摄政王府养了几日伤,薛太医前来给赵允承换药,倒是跟他说了一个好消息,说他的伤口愈合得很快,比想象中的要轻。
赵允承挑眉,他当时已然刻意卸了内力挨的打,竟然还好得这么快么?
是他太皮糙肉厚,还是皇祖母确实年事已高了。
这个事实令人怅然若失。
三日又三日,转眼便到月底。
紧张时刻遇到要交接,简直叫人心态不稳,所幸承性情坚韧稳定,
上半月黑衣直接放和离的消息惊喜他,下半月他开头写道:“小娘子已知你我之事,若你知趣,便莫再仗着我的身份纠缠于她。”
终于可以写下这句话,白衣有种韬光养晦多年,一朝得势的感觉。
毕竟谁也无法忍受,别人强占自己的妻子长达两三年!
若是可以的话,他巴不得和对方来一场对决——第1000次这么想。
白衣摸了把受伤的背,抿唇下笔:“皇祖母当着小娘子的面,把我打了一顿,小娘子已于口头上原谅了我,但仅此而已,你若敢去秦府撒野,她定不饶你,且不会算在我头上。眼下我已不受你制衡,你休想再拿任何事物威胁于我,在此祝你早日找到自己心爱的女郎——”
说得这般清楚,想必那厮得了这些年的便宜也尽够了。
往后没了他的身份光环,黑衣想再靠近小娘子,恐怕难于上青天
白衣折好信,怔怔对着寂静空旷的书房,一坐便是深夜。
又到了新月如钩的时候,要论在沈府醒来与在摄政王府醒来的区别,那就是在沈府醒来的时候,会听到一片蛙声。
而摄政王府的园子里没有湖泊,无论在何处,都听不到蛙声。
黑衣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脑海中窜出一个想法:希望睁开眼是在沈府,那说明白衣哄好了秦三娘,他跟着沾光。
然而摄政王凝神听了一下,窗外并没有听到蛙声。
“……”今天的蛙都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