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脱去了外袍,手里还握着雁翅刀的摄政王,经过再三犹豫,终于把刀放在可及之处。
今日奔波劳累,加上心绪大起大落,赵允承的确疲惫。
他瞥了眼果然不退避的女郎,虽有些不满,但也无力去驱赶她。
想必这身体,对方不知看过多少回,他眼下藏着掖着又有什么意思,赵允承这般想着,便面无表情地将衣裳褪下,扔在一边。
对方要看便看。
摄政王迈着修长笔直的腿,跨入浴桶中,坐了下去,热水正好没过他胸膛,水温亦是刚好,令他绷紧了一天心神,稍微有所放松。
秦嫀看到他脸上的倦色,其实心中很是奇怪,毕竟夫君离开的时候,眉宇间虽然存留事后的慵懒,但绝非这种疲倦,或者说是厌倦。
真是惹人心疼。
秦嫀这般想着,上前挽起袖子,一双柔荑往赵允承的肩上探去……
自她走到身后,赵允承的眼中便闪过警惕之色,放在浴桶边缘的手臂,亦是蓄力待发。
若是此女敢轻举妄动,就休怪他不客气,将她一掌毙命。
然而对方的柔弱无骨的双手,只是探向他的肩膀,给他揉、按、捏、推。
“……”摄政王暗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若非必要,他现在还不能杀了白衣的妻子。
秦嫀是很心疼他的:“郎君若是累了,可闭上眼睛歇息一下,莫要多想那些烦心的事,嗯?不管如何,我在这陪着你呢。”
这道声音,温柔包容,洋洋盈耳,娓娓动听。
赵允承:“……”
这等程度的诱惑,便能将白衣迷得不知节制,失了分寸,嗤。
按完肩膀,秦嫀的双手移向郎君的太阳穴。
察觉到秦嫀的意图,正在闭目养神的郎君猛地睁开眼眸,右手已然擒住女郎的手腕。
“作甚?”
秦嫀又是被他吓了一跳,随即眼神流露出心疼,道:“帮你按按头部。”
同时心想,夫君今天定然是被吓到了吧,说不准在外面经历了什么。
只要稍加用力,赵允承便能捏碎掌中那只纤细的手骨。
通过手腕经脉查探到秦嫀没有习武,赵允承放开她,继续倚在木桶上闭目养神。
秦嫀笑了笑,继续温柔地给他揉按头部。
素来都是郎君让着自己,照顾自己,轮到她照顾郎君的时候,她无半分不愿。
慢慢地,她发现郎君好像睡着了。
在浴桶里都能睡着,秦嫀越发心疼,自己动手绞了帕子,给郎君净面,洗浴。
她一动,赵允承便醒了。
黑沉沉的眼珠子,有一瞬间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很是寂寥。
“夫君,快些洗了,起来用饭。”秦嫀声音轻轻,哄着他道。
赵允承只是迷失了一小会儿,很快他便恢复神智,望了眼细心照顾自己的女郎,眼神变来变去地不知在计较什么。
水汽将他的种种异样掩盖下去,小娘子什么也没发现,尽心尽力地伺候他洗了浴,便轻声道:“郎君自个穿衣,我出去吩咐一下。”
身材曼妙的女郎出了浴间,唤人打了一壶桂花酿来。
席间小酌几杯,用于放松心神,晚上定能睡得更好。
赵允承被小娘子伺候着洗了一个澡,身上自然舒服了很多,头也不紧绷了,眉宇间那股子骇人之气,几近于无。
“哼。”摄政王披上自己不惯穿的平常夏衫,走到花厅,闻到酒菜香气。
他从晌午至今,水米未曾沾。
但即便是在摄政王府,赵允承平日里用得也很少,山珍海味也罢,龙肝凤髓也罢,吃饭对他而言,只不过是维持生命。
如果不是饿了会难受,赵允承根本就不想吃。
“夫君来。”秦嫀见了他,柔柔笑道。
随即莲步款款,上前托着郎君的手腕,引他至桌前落座。
“具是易于克化的小菜,夫君且用些。”秦嫀轻声相劝,执箸给郎君布菜,然后还倒了酒,送到赵允承手中:“小酌几杯,晚上好好睡一觉。”
她相信,待明日醒来,夫君就会恢复平日的样子。
“……”酒杯凑到鼻尖,赵允承一下便认出这缕酒香,乃是他第一次察觉到白衣有异之初,在白衣身上嗅到过。
思及此,黑衣眼底暗藏的蔑视简直呼之欲出,只差没直接嗤笑出来。
难道不是吗?
那白衣,每次回来那样匆匆忙忙,藏头不藏尾,落洞百出,就这样还想藏住一个大活人?
又或者,白衣是觉得他即便是发现了这个秘密,也不会拿他的女人怎么样,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那就更可笑了,若不是顾全大局,白衣就哭去吧。
赵允承心中这般想,不无得意地喝下那杯桂花酿,尝尝被白衣视若珍宝的秘密是什么滋味。
尝过后只觉得,还能入口罢了。
“郎君,吃些菜再喝。”秦嫀微笑,给他满上。
睥睨着眼前的美酒佳肴,温柔女郎,赵允承忽然感到一阵败兴,因为在此女眼中,他并不是着黑衣的赵允承,而是那愚蠢懦弱的白衣赵允承。
没甚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