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允承没有接触过其他的小娘子,不知道小娘子是否都这样粘人。
离婚期仅有三四天,自觉地理亏心虚的容王殿下,自那天晚上之后,应小娘子的要求,每夜里必去秦府走一遭。
这倒是不难。
只是容王不由地想,自己不在的半个月,那么粘人的一个小娘子是怎么过的?
一时间思绪纷至沓来,容王的表情也随之风云变幻。
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当天下午还没天黑就去‘拜访’小娘子了,直待到夜深才离开。
日盼夜盼,宫里盼,洛阳沈家盼,秦府盼,这六月二十总算是到了。
虽说从议婚到现在,也才过了个把月,但是人人都有种错觉,觉得这场婚礼等了许久。
嗯,确实是错觉。
毕竟秦嫀一个月前,还打定主意来着,要是自个二十之前实在嫁不出去,就采纳了阿爹的提议算了,养个寒门小官人,不也美滋滋的吗?
却不成想,一转眼竟成了太皇太后的侄孙媳。
让秦府这个眼看着就要落魄了的小商户,又重新发光发热,成了众人追捧的香饽饽。
身为香饽饽的主材料,秦嫀心里一片坦然,因为她定亲之前,也不知道心上人是哪门哪户啊。
太皇太后的亲侄孙固然好,可是她看中沈郎君也很好。
这两者并不冲突。
一大早,秦嫀坐在闺房里任由丫鬟和喜婆上妆,不多时,一位明艳照人的新娘子便新鲜出炉,连秦嫀自己也觉得美呢。
“三娘子真好看。”月英呆呆地赞美了一句。
“平日好看,今日格外好看。”沐芮笑吟吟道,然后给三娘子簪上最后一根金灿灿的金簪花。
他们家三娘子,太美了。
不知姑爷看了是何感想?
一定也是非常喜欢的罢!
秦嫀也笑了起来,于是镜子中的女郎越发夭桃灼灼,艳丽夺目:“等你们成亲那天,也会这么好看的。”
梳妆完毕,喜婆送上喜帕,笑道:“给三娘子盖上喜帕,吉时快到了。”
众人一听,高兴之余不免伤感,这就要离家了呢。
按照风俗,女郎出阁由兄弟背着上轿,而秦家小公子才八岁,那小身板还不到五十斤呢,秦家人哪敢让他来背。
秦小公子不知打哪儿听到有这习俗,前几天来姐姐处拍胸部保证,说他能行。
既然弟弟这般豪气冲天,做姐姐的也不好拒绝,就让他当场试试。
可好,差点没弄出人命来。
弟弟也不敢说是姐姐太重了,只得抹着眼泪回去了。
今日一早他又来了,说给姐姐护驾,负责在前面刁难姐夫,好让姐夫知道,娶他秦子誉的姐姐需得才高八斗,武艺精湛。
秦嫀颇为无语,想告诉弟弟,子誉啊,文韬武略,是你三姐夫的代名词,你想刁难他,只怕要重新投个胎。
不过弟弟有这份心意,秦嫀也是高兴的。
盖着红盖头,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而门外又是什么境况。
不知等了多久,秦嫀忽听到有人唱了一声,吉时已到——
然后丫鬟便搀扶上她,趴上了喜婆那宽厚结实的背部。
哎呀,真是辛苦了,秦嫀心想,阿娘为了她还专门找了个壮硕的喜婆,以免人家背不动。
出了闺门,外面的吹吹打打,便声声入耳,好不热闹。
接新娘子的花轿,等在庭院外,从闺门到花轿这段路途,爹娘和弟弟都在身边陪着呢。秦嫀听到母亲的声音了,竟是有些哽咽的。
“……”不是说好送嫁不哭的么,这声音,惹得她也想哭了。
按照风俗,新娘子的脚是不能落地的,以至于上轿就有些困难了。
毕竟喜婆应该没伺候过一百斤以上的新娘子,经验难免不纯熟。
秦嫀觉得自己有摔跤风险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臂,把她从喜婆的背上接了过去。
旁边本来担心她的爹娘,顿时就不出声了。
见新郎官亲自送新娘子上轿,来迎亲的全福太太忙笑着说出一串吉祥话:“日吉辰良——天地开张——霞光铺轿——一路祯祥——”
吹吹打打,不绝于耳。
“起轿——”
那做工精致,花纹繁复的轿帘子,被人仔细放下后,八抬大轿,稳稳当当,抬着秦家的三女郎,往府门而去。
王氏知晓,今日是女儿女婿的大喜日子,按照习俗是不哭嫁的,所以心中再不舍得,也生生把眼泪忍了回去。
“我的儿……”待花轿抬过秦府的门槛,王氏却终究还是哭了出来。
丫鬟左右两边各搀着她,小声劝慰:“太太莫要哭,您这一哭,叫三娘子如何放心地出嫁呀。”
秦员外亦是眼眶微红,频频抬手。
“太太,笑笑就在隔壁两里处。”秦员外道:“你快收收眼泪,别叫人看笑话。”
今个可是来了很多亲戚,都在沈家那边候着。
王氏闻言,忙抹了泪,将头上的红宝石金步摇戴好,还有颈上的累丝嵌玉金项圈,今儿个可是要镇一镇场子。
桃李胡同各位主子早已知晓,今日里秦府嫁女,新郎官身份尊贵,于是能出来瞧热闹的早就出来了。
只见那新郎官果然气派,长得一表人才不说,气度也是万里挑一,羡煞了看热闹的小娘子们。
“好俊的新郎官啊。”
“秦三娘子真有福气,怎么就被沈家郎君瞧上了呢?”
左邻右里,叽叽喳喳,有些是知道秦嫀嫁不出去的,早些年太太娘子们茶前饭后,秦嫀给她们添了不少谈资,现如今,围绕着秦嫀的话题,看来是少不了了。
出嫁,生子,子又生子什么的……
赵允承今日身穿绣金红袍,发间系着红段子,瞧着春风满面,神采飞扬,只见他骑在红枣马上,端的是又俊又威风,看呆了道路两旁的东京城老百姓们。
身为新郎官,容王自是享受这热闹得很,恨不得这两里路再长一些。
可是身为见不得光的摄政王分身,他又希望这两里路短一点,好让认识他的人看不清自个儿。
然而不管怎么说,两里路委实不远,饶是花轿走得很慢,有两刻钟也尽够了。
就像秦员外预算的,秦嫀的嫁妆铺了两里路,叫周围瞧热闹的百姓,好不惊叹。
“秦家到底是百年大商,纵然衰落了,这家底也还是丰厚啊。”有人议论道。
“你懂什么。”一人满脸真相帝般与他说:“不过是拿沈家的家底做面子罢了,你不信?看前头的大娘子和二娘子,有这般气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