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玄之的表情先是疑惑,突然变得震怒而惶恐,他看到晏天痕的唇角流出了一道鲜血, 仿佛火焰一般灼烧了他的灵魂”阿痕!晏天痕迷茫地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嘴角有点凉;顿时道:我不会是流口水了吧?我去一 -他反手赶紧一擦,低头一看,一袖子的血。晏天痕;....蔺玄之面色铁青,就连呼吸都不怎么平缓了,他一把抓住了晏天痕的手腕,看着那上面抹开的一片红痕,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狠狠地扎着他的心脏。晏天痕拍了拍胸口,那处的疼痛让他猛地一皱眉头,紧接着他便舒了口气,用开玩笑的口吻俏皮说道:不是流口水就好,我还以为我垂涎大哥美色已经丢人到如此程度。说着,他还冲着蔺玄之眨眨眼睛。蔺玄之有种难以自持的隐忍,每根发丝似乎都在颤抖。这件事情,竟是和道祖有关。道祖究竟和灵毓之间,都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灵毓为何突然要欺师灭祖,这是咒誓,然而若不是事关紧要关系重大被逼无奈,又为何要立下咒誓?不管是当年的幽山灵鋶,还是如今的晏天痕,怕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蔺玄之--首席长生剑尊,哪怕最终亲手灭杀了幽山灵毓,心中也始终存有狐疑。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他亲自带在身边养大的孩子,连读书写字都由他亲自指教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任何理由,突然便要做出这等害人害己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杀了幽山灵毓,是被逼无奈,是情势所逼,是九界迫在眉睫的生死存亡之象让他别无选择,可他始终相信,魔帝之事,另有隐情。蔺玄之面色惨白,饶是面对修为远高于自己的宗师也能面不改色的华容剑尊你,此时连提起剑的力气仿佛都不复存在他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阿痕,当年道祖究竟与你发生了什么?晏天痕刚想开口,便听蔺玄之怒道:你闭嘴!晏天痕马上闭嘴,心里嘟囔着:干嘛吼我。蔺玄之深吸口气,轻轻舒缓出来,放下了晏天痕的手,用自己的袖子擦拭着安天痕嘴角的血渍,一字一顿地缓声说道; 不必再说了,什么都不必再说了,我自己来寻答案,总有一日,我会将那些埋藏在土壤之中的细尘,全都寻出来的,无论幽山灵毓是善是恶,你一你晏天痕,这辈子若是再敢离我半步,我打断你的腿!晏天痕: ....打断腿什么的,听起来有些耳熟,似乎是幽山灵毓挺喜欢说的威胁。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也轮到他一 见到蔺玄之发飙便怂的要命的时候了。晏天痕忙不迭地点头,道:大哥你消消气,小心长皱纹。蔺玄之一道冷光射过来,晏天痕马.上乖巧说道:我继续去抄训诫了,若不赶紧抄,怕是来不及和海师兄一起去北边。蔺玄之深吸口气,道:不必再抄了。晏天痕一愣:啊?蔺玄之道:我说了,不必再抄了。也许该受到训诫之人,是他自己,而并非阿痕。他曾身为灵宗首席大弟子,天下道统之首,屠魔除煞,冲锋在前,受万人膜拜尊重。然而,他竟是连真相都不曾知晓。真是可笑。他究竟屠的什么魔,灭的什么煞?这当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他当..是个好师兄。晏天痕看得唏嘘,小声说道:纵然大哥想要问更多,我也说不得了,我最多只能说到这里,其他的,我一旦想着告诉大哥一些细节,就会心口疼的难受,起初我以为是担心害怕使然的,后来发现...似乎是咒誓的禁锢一 咒誓是会在魂破上打下烙印的,只是转世之后,烙印浅了一些,我才不至于在说出方才的秘密时,马上万箭穿心而死。万箭穿心?蔺玄之喃喃道。晏天痕见状,心中不免忐忑不安,他拉着南玄之的手,马上转移话题,道:大哥,你不问问我,卷轴的禁制中,都发生了什么吗?蔺玄之本想说没心情,但晏天痕便已经开了口:我看到了沧容。沧容倒也没多说什么,他似乎知道了些真相。蔺玄之猛然顿了脚步,朝他看了过去。晏天痕:可是,我却因为心虚害怕,让他将遗留下来的所有文字,全都抹去了。说到这里,晏天痕的声音越发低了下来,直到如同蚊子哼哼唧唧--他问我会不会后悔,我说不会,还很是有高人之姿地告诉他这辈子都不会,然后他就不见了,禁制也毁了,卷轴也废了...说到最后,在蔺玄之越发充满压力的注视下,晏天痕将嘴巴闭了闭,然后飞快地闭着眼睛说:我现在很后悔,后悔死蔺玄之过了好一会儿, 才怒极反笑,捏着晏天痕的耳朵,道: ”我家阿痕,当真是翅膀硬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好,好得很!晏天痕眼看着蔺玄之就要甩开他离开,便赶紧一把抱住蔺玄之的腰身, 死抱着不放,道: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定然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不撒谎骗人!大哥你就别生气了!’蔺玄之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开口。我没有生气。又是过了良久,蔺玄之才回过头来。他声音低沉,用弥漫了一层雾气的眼眸望着晏天痕,抓着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处,道:我是伤心。晏天痕愣住了。他从没见过蔺玄之这副脆弱又难过的模样。大哥... .晏天痕心酸极了,用一双澄澈的眼眸,望着蔺玄之,道:我就是不想让你伤心难过,才有很多话,都憋若不说的,.....不必再说了。你回去,休息吧。蔺玄之亲了亲晏天痕的鼻尖,道:我独自静一静,你乖乖的。晏天痕顿时担优又懊恼,心中狠狠跺脚,暗骂自己不该胡言乱语,拼着咒术反噬心脉的危险和痛苦,拼死也要给自己洗白。大哥,我是想说,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那都已经过去了,你不在意我做过坏事,便也不要在意...在意其他的吧。他曾经在意,起初恢复记忆的时候,也的确在意,也怨天尤人过。但他实在是庆幸感激莲华将他在那牢狱之中,关押了一百年。这一百年,让他想得清楚明白--人不能沉浸于过去的痛苦,不能怨天尤人,重要的是往前看,能珍惜现在的每一天。不在意?蔺玄之发出了一声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笑容,他望着晏天痕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睛,道:可是我在意。他怎么可能不在意?他凭什么不在意?这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疼爱,连一点苦头都舍不得他吃的心肝宝贝啊!”我当然在意。”蔺玄之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他看着晏天痕,仿佛看到了那个万年之前站在他面前胆大包天却又小心翼翼地对他说喜欢的小师弟。那日梨花海棠开了满园,风中都带着清甜,花好月圆,百灵夜啼,地面.上散落着如同蝴蝶一般飘落而下的花辦。溶溶月光倾酒而下,铺了一地银芒。师兄,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我在论道大典上说的话,其实不是为了吓退那些给你说亲的人...我、我是当真从心底喜欢大师兄,喜欢得醒着的时候想你,睡着的时候也想你,吃饭的时候想你,呼吸的时候也想你你能不能..能不能也喜欢我一点点?如果师兄不信,那我明天再说一遍,后天再说一遍,每天都说一遍。但、但师兄若是不愿意接受我,那、那也别要不理我,毕竟... 毕竟我最在意大师兄了。”我在这个世上,最在意你了。第680章 不受待见这世上如今已知的宗师,加上新晋宗师蔺玄之:一共有十位, 分别在天族世家和顶级宗门,其中有几个天族世家并无宗师,比如卦皇一族、南皇一族, 但并未有人因着他们没有宗师而敢轻看他们半分。毕竟,一个家族的实力,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只是,若是族中或者宗门有宗师境大能坐镇,自然是腰杆子更硬。但如今九界大陆究竟实际上有多少位宗师,这谁都说不准,毕竟那些真正的大能多年之前便已经隐匿身形,消失不见谁都不敢确定这究竟是陨落,还是隐世。如今所说的宗师,都是曾经在人前表露出宗师境界、且确认还活着的人。作为新晋宗师,自然是要去宗师圣盟订立誓契的。所谓宗师誓契,便是宗师在天地面前立下的誓言,与天地订立的契约。一旦到了宗师境,若是打起架来动辄便会催山倒海,翻手浮云之间城池倾摧,万物凋敝,危害堪比天灾,所以众生纵然羡慕渴望宗师大能,却也同时对他们的存在感到畏惧恐怖。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宗师绝不可以出手妨碍境界之下的俗事。宗师和宗师之间,若是要切磋,便要去万里之内荒无人烟的孤岛或大漠之中,绝不可在靠近人烟之处,且相互之间若不是杀妻夺子屠城灭门之恨,也最多只是点到为止,绝不可下杀手,动杀念,否则便要受到天道的人道毁灭。对宗师的制约,让九界安稳了数万年。不过,这都是人间界的规矩,放在魔族却是不做数的。魔族有七域域主和三大魔尊,传言他们的修为,皆可媲美宗师境。蔺玄之在随同海狂浪等人前去北界的路上,顺便拐了个弯前去宗师圣盟,将宗师誓契订了下来,过程倒也不费功夫,只是后续约束会比较大。只是蔺玄之也从不会做那等持枪凌弱与人争斗之事,倒也不曾在意这等誓契。离开宗师圣盟,蔺玄之便追上一路北行的海狂浪等人,算是正式归队。这一行只有海狂浪、展枫亭、加上蔺晏二人,因着前往北界有万万里之遥,四人便租了代步鸟,每过几个城市,就会换上一只,以免到了半路这乌就不行了。用晏天痕的话便是:我等心善宽厚;不愿杀生。一晃数日便过去了,北界近在眼前。北界是个极为奇怪的地方,若是到了边界,便能看到铺天盖地的黄沙和嶙峋的怪石,看起来荒芜凄凉,尤其是北界之北紧挨着魔界的地方,更是方圆数万里都是半昏半明,虽有高山,却无绿树,虽有平原,却无花草,到最后连沙子都不愿去了,就只剩下大片大片的血河怪石和行户走肉。魔物由此滋生,人类至此止步。北界边塞要地,从来都是由紫帝天都晏家家臣陵家前来驻守的,还有一块属于晏家的封地,当然了,此处若不就是发家之地,若不是就是埋骨之地,端看分封边界之人,究竟有多大的抱负,多厉害的手段了。显然,真王是个有手段也有野心的人,想当年璋王势大,烨王刚刚失去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位置,被禁足在紧帝天都,真王晏怀臻是一无所有只带了几个老弱病残,靠着几位死士以死相拼,牺牲了性命,才孤身来到此地的。北疆一线,一向被陵家把守,陵家历代出猛将:乃是驻守北疆第-人,他们虽听命与紫帝天都,却又直接听命于尊皇对于除尊皇之外的任何一位皇子,都是以轻视的态度对待。更何况,在晏怀瑾前来之前:北疆封地: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皇族前来了。陵家军自然排斥。只是没想到,真王能够收服陵家不世出的将领之才:陵赤骨。这也算是一个传奇了。北界周围虽然贫瘠清苦,但是越往中间却越是水乡泽国。龙尧一族喜水,因此龙宫处处都是回廊水榭,甚至有一大半都建在湖水之上。龙宫所在的萨塔城,甚至有一半都在占地数千里一眼望不到头背 靠群山峻岭的米亚湖上。米亚湖在龙族语言之中,意为最美的水晶。龙尧一族作为最靠近魔界的天族,自然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刚一踏入萨塔城,曼天痕等人便感受到了浓厚的独属于龙族的气息--他们的装扮,简直像是随时做好提刀砍人的准备。”晏天痕望着那一排排-列列穿着一致面色肃然在城中的宽阔大道上不停来往巡逻的士兵感慨道。士兵都是重甲和重兵武器装备,各个都是身材魁梧,身高傲人,步伐整齐地落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听起来极有震撼力。海狂浪也颇有些自豪地说道:龙尧一族怎么说也算是战斗力最强的世家,这些常年生活在北界的子民,经过风霜洗礼又在与魔族打斗的过程中,慢慢形成了这样的体态。可你们龙尧一族的那几个世子,怎么看起来有些娇弱?晏天痕问道。端看龙尧凌恒和龙尧凌光这两人,各个都是一副着浊世佳公子的扮相, 衣不沾尘,面白如玉,哪里有四处巡逻的士兵们满直风霜的模样?海狂浪道:这些士兵都是从北疆那边寻来的,每隔十年换上一批,龙尧一族靠法术统治北界,不善武斗,这些人,实则大多数都是武修者,看起来和龙尧一族自然有不小差别。晏天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龙尧一族倒是很会物尽其用。海狂浪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说实话,龙尧一族的智慧还是挺高的。晏天痕朝若四处张望一番, 又对着海狂浪道:师兄,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龙尧一族的世子,怎么你不远万里地回道萨塔城,居然一个来迎接的人都没有。'海狂浪微微一勾唇角,道:我能给他们一个天大的惊喜,又为何要提前告诉他们我要回来?”晏天痕: ...海狂浪一勾晏天痕的肩膀,对他笑得很是邪气,道:怎么,难道师弟不想看看,那群人脸色突变的模样?晏天痕真诚地回答:不是想,是特别想。然后确认过眼神,两人同时发出了奸诈的笑声。海狂浪不受龙尧一族待见,这都是老黄历的事儿了;与其说是他当初是自愿出走离家,倒不如说是别逞无奈走投无路脱离龙尧一族,这其中纠高,外人倒是不怎么清楚,龙尧一族也将嘴巴闭得很紧,像是生怕一说出来,就会给整个家族带来耻辱似的。海狂浪...从他姓海却不姓龙尧这一件事情上,就能看出来他和本家的关系如何。晏天痕也曾经听过有关海狂浪的一些八卦,据说他和家族闹翻,是因为他娘亲,但他娘亲是谁,外界有的说是如今龙帝的一位美姬,有的说是龙帝萍水相逢遇到的一位不上台面的风尘女子,还有的说是龙族那位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死于外 嫁途中的公主。事实如何,想来除了龙尧一族的核心和涉事相关之人外,其他人谁都不知道。海狂浪自然不会不知情,但晏天痕纵然好奇心再重,但凡会戳到旁人心头软痛之处的八卦,他也绝不会多说一字,多问一句。原本选立太子是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尤其是对传承无比在意的龙尧一族,更是会提前数年,再历经数年的比试和历练以及族中长老暗中考核,最终再加上体内龙脉传承的深浅多少,无比庄重地将继承人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