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你收手。长生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上:师弟,我想让你收手。我想让你收手。幽山灵毓望着这个眸中具是不忍和失望的男人,心中升出了莫大的悲哀。事已至此,这整个九界的仇恨已经全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纵然他此时收手,又能落得什么好下场?他走的这条路,本就是有去无回:没有退路可言啊。然而幽山灵統尚未开口,长生便又继续接着说道:灵毓, 天哭尚未补全,九界尚且动荡,若是你愿意回头,随我一同补天哭,救九界,你所犯下的这些罪孽,我愿意替你一力承担一我替你上刑台,受天罚,甚至替你去以死谢罪。.不.不,我不需要你做这些。灵毓,已经死了太多人了。长生抓住了他的手腕,眸中含若悲切,道: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了,哪怕是你,我也不想再失去,你就当是师兄求你,收手吧。幽山灵毓鼻子猛然一酸。他在这一瞬间, 几乎无法控制地想要说出一个好字,他想着若是当真退了一步,是否就能结束一切,结束一切罪孽可是,当他体内的煞气蠢蠢欲动,吞噬着他的丹田气海和筋脉穴位,让他疼得几乎无法稳住身形的时候,他却突然又清醒冷静下来一收不了手了。幽山灵毓眸中的火逐渐熄灭。他微微一笑,侧着脑袋盯着那个俊美非凡宛若谪仙的男人,道:师兄,你在这里陪我十年,我便收手,你觉得如何?长生道:如何陪?幽山灵毓说;自然是.. 在床上陪喽。'长生沉了眸子,道:灵毓,我直到如今,也在念着你是我的师弟,可你心中,是否还剩有哪怕一分对我的师兄情谊?自然是有的。若是有。长生道:便至少看在我曾经待你如亲弟的份上,让我将凤浪的魂魄带走,幽山灵毓冷笑-声,道:说到底,你还是这一个目的而已。可我就是看不得你对他好,看不得你为了他,以身涉险,你越是如此,我便越想要彻底毁了他。长生皱起了眉头,说:你当真是个疯子。幽山灵毓说:我就是个疯子,若我不是疯子,又怎会胆大包天地爱上自己的大师兄?长生静默了几个瞬息,才字句清晰道:可我长生,这辈子最厌恶的,便是疯子。厌恶便厌恶吧,幽山灵毓想,纵然厌恶,你也要与我面对面看着彼此。他本就没打算当真将长生留在此处整整十年,他只是太想念师兄了,所以才想方设法逼着他来见自己一只是看看他,就够了,能听他说话,心中就更是高兴,哪怕这些话像是在他心中割刀子,他也是开心满足的。我已经疯了。幽山灵鋶这么想着,便露出了笑容。既然师兄不喜欢我,那在这里住几天,总是可以的,....不,七日之后,你便带着他的魂魄,-起离开,我绝不阻拦。°幽山灵毓故作轻松地说着,其实心中已经紧张起来。答应我吧。只是住几天而已,我不会对你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几日之后,我便放你离开。诚如他所想,长生答应了。既然魔帝相邀,长生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长生说道。幽山灵毓瞬间便轻快起来。他很久没有这般快活了:以至于一时间竟是做不出什么 表情来。长生扫了他一眼,道:七日,希望度帝能一诺干金。幽山灵毓眯着眼睛笑道:这是自然。晏天痕心口有些发沉,甚至感到喘不过气来,他最开始,的确是只存了要长生在他那里多陪伴几日的想法,从未生出更多乌七八糟的念头,让他陪自己十年,也不过是随口一提的痴心妄想罢了,可最后,为何又变成了那个模样?晏天痕攥紧了拳头,身体微微发抖。他们的那七日:其实过得很好,没有冷嘲热讽:没有针锋相对,他们就像是最初在灵宗的那对师兄弟一样,谈天说地琴棋书画诗酒花,从天南聊到海北,从古谈到今,却默契地同时对外界的那些事情,绝口不提。如果没有属下在他最开心的时候:告诉他道宗十万弟子正埋伏在魔界之外,只等着长生剑尊一声令下,便要攻入魔界的消息--如果不是在他亲自将长生送到魔界边界处.和他做最后一个拥抱的时候,被长生亲手送到他身边的探子,从后方偷袭-枪穿透心脏的,晏天痕想,他不可能疯到连自己都觉得可怖的地步。那是一把加了屠魔阵法、能够让魔物瞬间化成灰烬的红缨枪。那把枪,曾不知屠践了多少魔物,甚至令魔物闻之变色。幽山灵毓一.直都知道身边的魔卫头子,乃是北界陵家那位年少成名的世子,却没想到,长生竟是会让他在那个时候动一枪穿心。世上再无比那更疼痛的时候了。幽山灵毓的血喷了长生一脸,染脏了那纯白的法袍。他痛的要命,捂着破了个窟窿的心口凄厉地惨叫着,从身后抽出那把刺穿了心脏的红缨枪,拼命扔到了远处。在长生看不清表情的注视下,幽山灵毓赤红着一双眼睛, 喘着粗气,一边痛苦的呻吟尖叫,一边抽出武器反身使和陵却尘缠斗在一起。第669章 容家追杀即便受了如此重伤:陵却尘一样不是他的对手。他伤了他,他就要他死。陵却尘虽越战越勇,但奈何实力放在那里,不知多少回合之后,幽山灵毓终于抓住了一个破绽,便要一爪下去,将陵却尘那颗跳动的心给抓出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一剑劈来, 幽山灵毓避之不及,被刺穿了整个右肩。手指在距离陵却尘只有半时距离便停了下来。陵却尘抓住这个机会,非但不趁机逃跑,反而一掌打向幽山灵毓胸口的那个窟窿,重重一击之后, 让幽山灵毓心脉尽断。晏天痕摸着自己的心口,感受着那心脏强有力的跳动,思绪已经有些混乱,他甚至记不清当时他都做了些什么,杀了多少埋伏在周围趁他重伤便要他性命的修士,也忘了究竟如何杀出一条血路,擒住在背后给了他一剑的长生 ,将他重新带回了魔界,关在魔宫的那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开满了漫山遍野凤凰花的凤台。在凤台上,他第一次与心上人肌肤相亲,红浪翻滚,尝尽这世上最疼痛也最甜蜜的滋味儿。他给他种下了情人蛊,喂给他情丝丹,又涂抹了一滴就能让人无法自持的顶级媚药,还封了他的修为,禁锢了他的双手双脚,让这个清冷如霜的男人,彻底成为他的囚徒,他的禁脔。”师....你不是不喜欢我么?可如今在我身体里面的,究竟是谁的东西?我看你的这根东西,对我倒是喜欢得....师兄,爽不爽?师兄,你舒服吗?开心吗?快活吗?’师兄,往后你便留在这凤台上,陪着我到死吧,你陪我一日,我便晚一日去居戮九界,用你,来换九界的安定,这不是刚巧对的上你灵宗一派敢为人先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行事作风?哈哈哈...他那个时候,大概是已经疯了吧。疯狂到他近乎变态地看着长生布满汗水满是痛苦和绝望的面孔,近乎变态的让长生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近乎变态地感受着这从内而外宛若将身体劈开的疼痛。他感受不到交嫌的舒服,他只是听人提起过做这种事情会很爽快,却并无任何经验可谈,长生纵然是懂,被逼迫至如此境地,他又怎可能对那个逞凶作恶之入温柔以待?长生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去看那个陌生的魔帝。这样,你真的快活吗?长生后来这样问他。快活,当然快活但这快活:是扭曲的、复杂的、变态的,孤注一掷的。可若是让一切重来,再给幽山灵毓一个选择的机会,这样的快活,他宁可不要。他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自己从未活在这个世界上,那样,他就不用亲眼看到他最爱之人,被他伤害至深,被他恶心透顶,以至于宁可亲手抽出自己的一根肋骨,宁可承受着这种堪比凌迟处死的疼痛,也要将自己这段称得上是屈辱、肮脏下作的记忆,悉数封印,丝毫不留。饶是轮回转世,长生也依然不愿想起。晏天痕眼角有些湿润。他的拳头攥紧旋又松开;松开又复攥紧;就这么来来回不知多少次,他终于还是卸了力气似的,任凭双手瘫在身体旁边。他后悔了。他当真后悔了。若是老天能给他一次机会,让他重新回到长生去魔窟寻他的那段时光,他定然,他发誓--哪怕是被陵却尘一枪穿心,哪怕是被长生从背后刚给了一剑,他也绝不会将长生囚禁在魔宫凤台,强迫他做那些恶心到极点的事情。容止水半天都在等着晏天痕酝酿好情绪之后,给他讲故事,却不料等了好一会儿, 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容止水便狐疑地转过脸,瞅着晏天痕;道:喂,该你讲了?...呼呼.......容止水觉得自己被耍了,当即骂了句娘,捶了下床,翻了个身便气冲冲地睡觉去了。这小子,当真靠不住。夜色沉沉,月黑风高。晏天痕忽然睁开了眼睛,盯着窗子那处,还顺使在被子下面狠狠地捏了睡得很没形象的容止水一把。容止水被惊醒,刚想喊一句哪个天杀的, 嘴巴就被一 只及时赶来的手给狠狠捂住了。容止水眼珠子转来转去的,不需要多问,马上便明白曼天痕叫他起来,所为何事。他们被人给埋伏了。而且,容止水似乎感受到了那只来自容家的天狗的踪迹。容止水小声说道:容家人。晏天痕翻了个大白眼,小声道:来找你的吧。容止水抓着晏天痕的手臂,含情脉脉地说道:不, 是来抓我们的。正在此时,门口有人冷笑一声,道:少主,还有里面的那位朋友,不如一起出来吧,你们今日可是插翅难飞。容止水张了张嘴巴,道:完了,是和我关系奇差无比的容天仙。.... .”晏天痕: ”容天仙?还有人起这名字?容止水点点头,道:是啊, 也不知道他爹娘是怎么想的,这名字打架的时候喊出来,也不嫌丢人。晏天痕深吸口气;翻身下床,道: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容止水也做好了打架的准备,道:他年少的时候,曾得了一只山海时期的妖兽,名为天狗,虽然名字里面有个狗字,却长得像是狸,叫起来榴榴的,那鼻子比狗还灵敏,估计是咱们去祖祠偷卷轴的时候,被这天狗给闻到了气味儿,便千里追踪了。晏天痕:....你们家有这等神物为何不提前说?外面,容天仙已经等不及了;他不耐烦地说道:我数三声数,你们若是再不出来,我就..嘭一容天仙的话还没说完,门便从里面被人给踹开了。只见一个蒙着面的男子一鞭子从容天仙面前闪过, 容天下连忙往后面退了半步,紧接着他眼前一闪,那个蒙面男子便已经从长廊尽头的雕窗扑了出去。容天仙当即怒道:给我追!他带来了不少下属:这些训练有素的容家暗卫,当即便有一半簌簌追去,还有一小部分在外面埋伏,很快,容天仙便听到了砰砰啪啪的缠斗声。”容止水,我知道你还在里面,给我滚出来! ”容天仙不愿踏足有容止水在的隐蔽空间,便在门口皱着眉头怒喝,然而过了瞬息之后,里面仍是没有动静,容天仙便暗道不好,一脚将门踹掉,冲了进去。只见那窗户大开,风吹帘动,桌子上面用水写着歪歪扭扭的四个大字--你个白痴。容天仙腾然大怒,先是冷冷一脚踹翻面前的桌子,任由那些烛台杯壶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凑在他身旁的那只天狗榴榴地叫了一声,猛然调转方向撒开四蹄从窗户口跳了出去,朝着东北方向快跑去。曼天痕和容止水分开跑,反正能跑一个是一个。很快,晏天痕便被那些训练有素的容家暗卫给追上了,堵在了一条尽头是石墙的小胡同里面。四面八方六个蒙着脸的暗卫,各个提刀拿剑,眸子在月光下闪过凶光,只听-声鸦啼在黑夜之中刺破空气,六个暗卫和晏天痕同时动了。阴焰鞭已经裹挟着黑红色的火苗,宛若舞动的灵蛇,将晏天痕周身护的滴水不漏,让那些暗卫根本寻不到任何破绽之止。曼天痕如今的修为,已经到了大圆满境,而这些暗卫的修为,最高的一个不过是和他平级,若这些人只是想要捉拿他他势必不会很快落败,甚至还能趁机溜走。然而,晏天痕很快便发现,这些人竟是存了要杀了他的想法,几乎招招都是杀招,企图将他一击毙命。晏天痕心道不好,在那剑光当头劈来的瞬间,猛然一提身子, 宛若灵鹊一般险险躲过了这致命一击,只见他原本站着的地方,石板被掀起了三丈高,碎成了粉末。轰--一个屋舍在身后坍塌。晏天痕大声吼道: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容止水!回答他的是更加威猛的一刀。若是晏天痕还是两年前的晏天痕,怕是早已死在这剑下。晏天痕便没再问他们为何对他步步紧逼,穷追不舍,非要杀了他不可。杀人,有一万种理由。而他,只需要保命。我只说一遍。晏天痕冷下了眸子,站在一间瓦房的檐脚上,手中的阴焰鞭已经散出了点点紫光,他看着那几个摆出必杀阵仗的杀手,沉声说道:我现在要去睡觉,阻我者,死。毛头小子,口气不小。一个暗卫冷笑一声,手中的长剑带若气吞山河之势,朝若晏天痕凶杀而来。其他几人,也从不同的方向朝他全力刺杀。晏天痕突然生出一股怒气--他都已经想要放过这些人了,可他们凭什么还要对他痛下杀手?阴焰长緶弥漫了煞气,一鞭抽下去,便卷住了为首那人手中的长剑,再-转手腕方向,那不知用什么材质铸成的剑身就被咯嘣咯嘣地碾成了几段碎。暗卫....晏天痕对上了一双充满了震惊的眼眸。他勾唇一笑,冷冰冰地说道:滚。然而为首那人,在迟疑了瞬间之后,一沉眸子,道:大家一起上,杀了他!晏天痕: ...操你祖宗,去你大爷!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这般找死的。晏天痕眯起了眼眸,刚准备动杀招,便听到一声”啊啊啊啊啊由远而近地从长街那头朝着他扑了过来一啊啊啊啊啊救命啊阿痕!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