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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1 / 1)

周晏城那一瞬间只觉得天地都在他眼前倒了个个儿,湿热的液体迅速弥漫他的眼眶,他不可置信,又不得不信,他的眼泪掉下来,在凛冽的寒风中迅速风干,凝结成悲怆欲绝的气息,他颤抖着嘴唇,嗓音撕裂:沿沿,你帮他打我你帮他打我周晏城满眼都是哀伤绝望,前世何沿同他打过许多架,很多是他自己的确讨打,有时候也是他们的小情趣,周晏城都能容忍,还觉得可爱,但是何沿帮着沈群打他,让他一下子觉得天崩地裂一般难以接受。你帮他打我周晏城拖着长长的哭腔,似乎只会说这一句话:你帮他打我何沿咬紧了牙,下颌骨紧紧绷着,他拿着钢管指了指周晏城,却终究没狠心再说什么话。他跑过去扶起沈群,沈群气若游丝,哀伤地看着何沿:小沿小沿何沿哄道:别怕,没事的,我们去医院。沈群与周晏城的扭打中,额头撞上了壁角,鲜血正在汩汩外冒,何沿吓得手都直抖,但是他身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沈群止血,失血加速沈群的体温流失,他的脸上透出几近死色的苍白。何沿觉得沈群的身体像是一座冰雕,冷得让他心惊,他冲周晏城怒吼:愣着干什么?叫你的司机保镖都上来啊!说完他把沈群的一只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把他撑起来,沈群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全身的重量都不自觉压向何沿,原本地面积雪厚重,人连独自行走都得小心翼翼,何沿撑着沈群更加吃力,眼看他就要被沈群压得栽倒在地,另一只有力的手臂忽然抓住沈群的胳膊。何沿转头看着周晏城自己也是满脸血污,眼睛里闪过纠结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医院里一阵兵荒马乱,沈群被推进了检查室,周晏城也被送进了病房。两个人全身都是伤,身上找不到几块能看的地方,沈群重度脑震荡昏迷未醒,何沿又不敢惊动长辈,他守在检查室外,老秦却犹犹豫豫地过来,苦着脸求道:何沿,你去看看我们老板吧,他一定要见到你才肯上药挂水何沿冷冷地扫一眼老秦,沉默着。老秦继续哀求:何沿,拜托你了,我们老板他伤得也很重,这不治不行啊那就不治,何沿烦躁地说,他想死,那就去死吧!老秦惊愕地张大了嘴巴,何沿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绝情的话才这样惊讶,然而下一秒老秦张口结舌着:老老板何沿回头,就看到周晏城站在医院长廊拐角的地方,他面如死灰,眼眶里血丝虬结,就那么哀戚欲绝地看着何沿。长廊上依旧人来人往,周晏城扶着墙壁,他像是独自与这世界隔绝开,医院其他角落里都是温暖如春,唯有他依然茕茕孑立在千里冰封之地,他像是被放干了全身的血液,寒意从骨头里渗出来。周晏城缓缓转身,他走得异常沉重,好像地上有尖刀,他每一步都行走在刀尖之上,他能感觉到身上每一个部位都在跟他抗议,那些身体的器官都在向他哭诉着疼痛。周晏城在行走间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个画面,何沿在专心看动画版的海的女儿,周晏城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说,童话都是骗人的,让何沿少看这种降低智商的东西。现在他知道了,那不是骗人的,他为了何沿把鱼尾变成了双腿,他此刻每走一步便是如刀子割裂般的疼痛,如果得不到何沿的爱,他就会变成泡沫,他就会死去。昏暗的病房没有开灯,周晏城坐在飘窗前,他把自己蜷缩成了一个球,脑袋顶在玻璃上,呆呆看着外面的大雪飘飞。身体的疼痛和疲惫已经到了极限,脑子转动得也十分缓慢。但是周晏城不想休息,他在思考。他想不明白,太不明白了,为什么沿沿能对他这样狠,就算他使了许多小手段,但是他从来没想过去伤害何沿,他连何沿的一根指头都不敢多碰,生怕惹他半点不高兴。可是他却一直在做错,不论他做什么都是错,周晏城想,这真的太没有道理了,我只是想爱一个人,我只是想得到他,为什么这样难,太难了,太难受了,这世上怕是没人比我更难,怎么能这么难,我还要怎么做周晏城所有的信心和斗志在这一刻几乎全盘瓦解,他终于意识到,何沿对他的偏见和对沈群的偏爱都是同样的根深蒂固,何沿那些大套大套的道理都是只针对他周晏城,明明沈群的举动是那样轻而易举就可以被识破,何沿却可以相信沈群,原来何沿也只是相信他自己愿意相信的。前世今生,周晏城活了三十多岁,他擅长对付各路敌人,阴招阳招,他见招拆招从没怕过谁,如今为了何沿,他却处处掣肘,便是沈群将他打成这样,他何尝不是为了消解何沿的气。可是何沿帮着沈群来打他,不信他,又叫他去死何沿是第二次让他去死了谁特么还没死过呢有那么一刻周晏城想,反正他做什么都是错,他应该直接把何沿抢回去,关在房子里,他们两个就在房子里过掉这一辈子,管他妈的----门把转动的声音传来,周晏城一惊,顺着声源看去,病房门推开,外面的光亮流泻进来,何沿站在门口,灯光在他身后笼成晕白的光圈。周晏城满身死气沉沉,满腹阴森戾气,尽皆消散第85章周晏城裸着像是被泼了七彩油漆一样的上身, 靠坐在病床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何沿抱胸站在一旁, 看着医生给他做检查。周晏城拼命给医生使眼色, 然而那医生有点迟钝,十分诚实地说:还好,没什么内伤, 挂点水消个炎,再把这些药水按时擦让伤退了就好。何沿点了点头, 那医生便先出去了。房里只剩下两人, 周晏城可怜兮兮半捂住脸:沿沿,我好疼呀!何沿怒极反笑:你还有脸卖惨?你干了那么缺德的事儿, 沈群没捅你一刀就算客气的了!周晏城怒而转头:我打他就是我仗势欺人, 他打我就是理所应当!是不是我被打死了也是我活该!是!何沿毫不客气。这时护士端着治疗盘走了进来。何沿礼貌地颔首:麻烦您给他把水挂上。不挂!周晏城眼歪鼻子斜, 再做出这种气呼呼的表情,简直让何沿不忍直视。不挂拉倒。何沿转身要走。挂挂挂!周晏城急了,你先回来----何沿回身, 护士赶紧趁机给周晏城把点滴吊上, 又拿出药水准备给他上药。我不要你给我涂药水!周晏城嫌弃道,又斜着眼瞟何沿。何沿耸耸肩:护士小姐不用给他涂了,皮糙肉厚的人不用上药。护士抿着嘴忍着笑, 收拾了东西出去了。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周晏城真是委屈死了, 酸意一阵阵往眼眶里涌,主要是他口腔里也是伤痕累累, 连说话都他妈疼得一抽一抽。他跟沈群打架,怎么血肉模糊都没觉得疼,但是何沿对他的态度,比那些拳脚棍棒更让他体无完肤痛不可遏。何沿凉凉道:你矫情个屁!自作孽,不可活。话虽这么说,何沿还是在周晏城上身逡巡了一圈,看到他的手臂和肩膀有许多明显被棍棒击打过的伤痕,何沿皱了皱眉。沈群用钢管打你了?何沿问。他岂止用钢管打我!周晏城挺直了脊背告状,他把我往天台边缘拖,要把我推下去!那你被推下去了吗?何沿眯起眼,目露厉色,我上来的时候可是你压着他在打!我他妈不反抗等着他把我弄死啊!周晏城暴躁地吼。何沿冷笑起来,气得声音都发抖:沈群身上有伤,脸上完好,只有额头是撞破的,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不是你激他,沈群会做出这种事情?!何沿哆嗦着手指指着周晏城:周晏城!你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沈群这种憨货!就你那身手,你要不是故意的,沈群能把你脸打成这样?你给沈群身上下了不少黑手吧?你以为你打在看不见的地方我就不知道了?周晏城心里一虚,眼神闪烁起来,何沿怎么又这么快就识破了呢?这小孩是火眼金睛还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自己在他面前就半点心眼都藏不住。他的气势被戳了一半:那那他确实是想把我弄下天台你活该!周晏城鼓着嘴,他额上的青筋都直蹦:你你太偏心了何沿沈群把我打成这样你不心疼一下我就一点不值当你心疼吗?何沿冷声:你还真不值当!周晏城一口气生生噎在胸口提不上来,气得眉心乱跳。何沿没好气道:你自己干过些什么事你自己知道,那都是人做的吗?我真是闹不懂,你肚子里哪来那么多坏水呢?我要是做个好人,周晏城固执地盯着他,脸上竟然显出一副孩子样的天真来,你就愿意跟我在一起了吗?如果你做个好人,我至少不会这样讨厌你。周晏城低了头,何沿以为他又在独自赌气了,不料周晏城却闷声憋出一句话来:我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好人,但是我可以尽量少做坏事。何沿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诚恳道:以你那扭曲得山路十八弯的三观,我想你大概都不能正确定义什么是‘坏事’吧?会让你不高兴的事,就是坏事----这个我还是懂的。何沿一怔,叹了口气:那你就从不欺负沈群开始,你对他做的那些事,都不会让我高兴。周晏城的眼睛迅速浮上一层雾气,不甘又委屈的撇过头,他喉头发哽,尾音轻颤:所以你就为他打我沿沿,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为了沈群这么对我周晏城什么都能容忍,只有何沿这样近乎偏袒地维护沈群让他接受不了。何沿怎么打他都行,但是为了沈群给他抡一管子让他接受不了。何沿睫毛轻颤,失神了好一会儿。病房里暖气虽足,但这么光着身子还是很冷,周晏城狠狠打了个喷嚏。何沿蹙眉:衣服穿上。周晏城瘪着嘴:伤口又痒又疼,难受。他连着又打了好几个喷嚏。何沿走上前来,护士先前把药水纱布酒精棉全都留下了,何沿拿起药瓶,询问地看着周晏城。周晏城先是不敢相信,他愣了好一会儿才乖乖地背过身去,何沿蘸着药水,从后背开始给他涂药,然后周晏城转过来,何沿小心地给他处理脸上的伤口。周晏城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何沿,他摒住呼吸,好像生怕呼吸稍微急促一点就能把何沿吹走一样。黑眸里火光跃动,他的眼神复杂又灼热,交织着喜悦和痛楚。他为何沿久违的温柔关怀而喜悦,又为这温柔关怀太久违了而痛楚。何沿鸦翅一般浓密的睫毛微垂着,他有一双形状美好又清又亮的鹿眼,周晏城以前听大师说过长着鹿眼的男人淡迫名利不争不抢,心思纯澈重情重义,何沿真是完完全全应了这面相之说。他的脸型五官无一不恰到好处,在周晏城的眼里这孩子简直把自己好看成了一幅画。何沿下手的动作很轻,尽管他没有说过一句好听的话,却尽量给周晏城带来的疼痛降到最轻。何沿只差一双白翅膀,就可以做天使了。周晏城的心头颤动,他抬起手想扶住何沿的腰,哑声低唤:沿沿嘶!何沿拿着棉签狠狠在他伤口上点了点,警告地低头瞥了他的爪子一眼,周晏城讷讷地收回来。可是他只安分了不到三秒,狗爪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他渴望何沿太久太久了,他全身的每一根骨节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触碰何沿,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他的克制力正在急速土崩瓦解着。周晏城眼里的火热太明显,何沿狠狠瞪他一眼:你敢!我不敢,周晏城咽了咽口水,可怜兮兮道,可是我很想。想个毛!何沿手下又用了力,弄得周晏城嗷呜一声叫。何沿心里好气又好笑:你这成天不是在医院,就是作死在前往医院的路上,也不怕宏时给你玩儿倒了!要是倒了那也都是为了你,我就赖着你,以后都让你养我!周晏城理直气壮的,他甚至还转动起了眼珠,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何沿冷哼:你可要点脸吧!那紫红色的药水带来的视觉效果十分惊人,周晏城的脸跟个调色盘一样,何沿忍住笑,把东西都放回床头柜上的消毒盘里,又拿了病号服递给他:穿上。还有地方没涂到呢!周晏城眼巴巴瞅着何沿。还有哪儿伤着了?周晏城立马趴下,一手拽着那宽松的病号裤,露出半边青紫交加的屁股,他指了指:喏喏喏,这儿也可疼了!他跟沈群两个在雪地里又摔又跌的,屁股上五彩斑斓的程度不比脸上逊色。何沿啪一声打了下去,周晏城嗷呜着就蹦了起来,委屈地捂着自己的半个月亮:沿沿你怎么能打我伤口呢!伤口个屁!何沿咬牙切齿,你一分钟不犯点贱你就皮痒是吧!何沿把病号服再次甩他脸上,喝道:穿上!周晏城只好不甘不愿地把衣服套上。你睡一会,我出去一下。周晏城满心荡漾着的粉红小泡泡噗噗噗全都戳破,他急道:你是不是去看沈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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