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问:“哪个这么大胆?”
太上皇的态度很是暧昧, 没有加以斥责, 女皇想了想,便道:“大哥的孙女,怀宁。”
太上皇“哦”了一声, 道:“居然是那小丫头。”
女皇观察着太上皇的神情,发现她一点都不诧异, 想必是早就知道了。太上皇偏偏还在装傻,问:“跟她磨镜之人是谁?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女皇没说是谁, 但是道:“本来一个没什么建树的小辈, 我也不会去关注她,可是她近来常往爹这边跑, 所以便多了些关注,这一来便发现了些有趣的事……比如说她半年前跑去了汴州。”
出色的宗室子弟太多,邺婴之虽然也能在女皇面前说上话,但是远没有到女皇关注对方的地步。不过她常跟太上皇练拳脚,又临近秋闱, 女皇便难得关心了一下她,结果发现她半年前的元宵曾经悄悄跑出京。
女皇虽然没有拘着宗室子弟, 但是对于邺婴之的异常之举,她还是调查了一番,发现她是去了太康县找温善。
女皇知道她跟温善的关系亲近, 但是能够让她偷偷溜出京师也要过去跟对方过元宵,那关系已经超出了普通的亲友了。
女皇对磨镜之事并非一无所知,所以心下便有了怀疑, 又调查了半年,这才慢慢确定。如今来问太上皇,从太上皇的态度中也能窥视一二,想必太上皇早就知道这事了。
“瑶儿想如何处理?”太上皇反问。
女皇的第一想法自然是要拆散二人,毕竟她们一个是宗室子弟,一个又是将来要为她所重用的臣子,如果放任不管,将来朝堂必定会有许多弹劾的奏折出来,甚至还会引起动|乱。
女皇要考虑的是大局,是天下事,即使有太上皇与先皇后的事例在先,她也不能为了这两个人的私情而扰乱了秩序。
只是她想知道太上皇的态度,才有此一问。
太上皇将皮球踢回给她,她也不烦恼,沉吟片刻,道:“自然是趁着二人关系还未让人知晓,早些劝阻她们。”
“万一二人不乐意呢?“太上皇问。
女皇没想过这个问题,她自幼就被太上皇教养如何成为掌控天下的上位者,这些年执政也养成了雷厉风行、唯我独尊的习惯,如今也不会去想有两个小辈能违抗她的命令。
她愣了一下,太上皇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道:“在我们的眼里,她们是小辈、小孩子,还不懂事,也不懂什么叫大局,所以我们可以认为她们必然会听我们的话,按照我们的想法去做。即使不按照我们的去做,我们也有的是办法拆散她们。只是,若无外力影响,她们真的乐意就此分开吗?”
“那就将温善再调远一些!对了,怀宁那丫头要参加秋闱,若能通过,我让她春闱也中明经,届时将她也调到远方去,天南地北,相信过两年,她们的心思也该淡了。”
“倒也是办法。”
女皇觉得太上皇敷衍得很,又道:“不过临近秋闱,还是先让那丫头先考了试再说。”
“为了拆散她们而动用私权,这值得吗?”
女皇一顿,她也觉得考试还是凭自己的真才实学获得出身才好,若是她给邺婴之放水,难保不会有人觉得自己偏心,从而乱了规矩。
再者容国虽然幅员辽阔,但是离京师远的地方都是不受重视的臣子去的地方,她若真的为了这事将二人一个调到最北去,一个调到最南去,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要重用她们,反而像是打压。
想到这里,她觉得还是太上皇好,早年弄了个假身份,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让人看出半点端倪来。若温善或邺婴之中任意一人是以男儿身行事的,她倒不至于这般愁眉苦脸,说不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那该如何是好?”
太上皇笑了:“瑶儿还是心软了,若真想解决此事而不伤及皇家脸面,给她们各自赐婚就成了。婴之这孩子或许不会轻易屈服,可是温善是个孝顺的孩子,为了温家,她也会听从的。”
女皇道:“爹不必诓我,若我真这么做了,那二人怕是要怨死我了。虽说天底下怨我的人多了,可我却不想莫名地背负这种骂名。”
她当年为了权力而放弃了情爱,后来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她固然可以让邺婴之与温善也放弃情爱,可是她们能得到什么想要的呢?
女皇想不出来,自然也不愿意让二人什么都得不到,如此定然会有两条年轻的生命逝去。
想到这里,她忽然又明白了太上皇为何说她还是心太软,——以前的她何曾会去替她们想那么多?
女皇在太上皇这儿得不到什么答案,最终还是决定先将此事搁下。温善与邺婴之并未闹到明面上来,而她又需要一些能办事的实干官员给朝堂注入新鲜的血液,所以就先罢了。
邺婴之并未知道女皇已经知晓了她与温善的事情,她最近正在为了秋闱而全力准备着。
邺纯之似乎也颇为期待她这些年的学习,特意让人送了信回来鼓励她。这封信既是鼓励妹妹,也是给家人的家书,告知他们,她在边境一切都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