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闻发生了旱灾的地方是兖州、密州那一块儿,怎么郓州也受灾了?”邺婴之问。
旱灾发生较为集中的地方是在密州、沂州和兖州,自五六月起只下了十来场雨,到了七月时便没什么雨了。适逢收割时节,一亩麦田减产三成。
虽然只是减产三成,可百姓平日还得生活,若是不减税,百姓恐不堪重负。于是朝廷决定减少这几处州府的赋税,又派了官员到此处理后续的事。
“唉,郓州也没下什么雨,不过靠的是从济水和汶水引水浇灌,而那石沟镇那块儿离河流远,水塘里的水也挑完了,哪里还有什么水灌溉?”
“官府为何不处理?”
“那平阴县令担心朝廷责难,没有上报。”
邺婴之无言以对,因每逢天灾,大部分平庸的官员都只会奉行上级的指令和考核政绩,却不会主动去承担义务和责任。
还有些时候因“异灾谴告论”,而担心朝廷会责骂为官不仁,令其政绩蒙上污点,所以只要灾情不严重,干脆便没有上报朝廷。
显然这平阴县令就属于后者,而郓州知州也未能体察此事,没能及时上报,也是失职。
“那你们这儿有苛捐杂税吗?”邺婴之问。
“苛捐杂税没有,就是那些豪门欺人太甚,总是变着法子想克扣佃客的租税!”
到了东阿县城后,那村民便离去了。而邺婴之在东阿县待了两日,纠结着要到郓州城去还是到平阴县走一趟,最终她的理智战胜了私欲,转过头到平阴县去了。
数日后,女皇的案几上放着一封信,是来自邺婴之的“家书”。她看完了这封“家书”,转头对伺候在身侧的老女官笑道:“这可是我第一次收到小辈的家书。”旋即又有些感怀和疑惑,“上次一次我收到家书是何时来着?”
老女官想了想,道:“十几年前了,圣上在幽州戍兵,官家让人送来家书一封。”
虽然邺婴之的这封家书并不是纯粹的晚辈和长辈交流,她们中还有一层君臣的关系,可女皇却颇为喜欢这种长辈、小辈交流的气氛。
“难怪爹爹对这丫头青睐有加,如今我也觉得她这品性是难能可贵的。不过,可惜了……”
老女官微微一笑,并不置喙。
女皇回过神来,道:“河南东道和河南西道的监察使是谁?”
“河南东道监察使是张令,西道是简嵊。”
“想来他们初到青州和宋州,还未能完全了解河南东、西道的情况,所以此番我便不拿他们问责了,让他们速去查清楚各州府是否还有灾情未曾上报。”
“是!”
邺婴之不曾直截了当地上折子告状,毕竟她没有官职在身;也不曾仗着自己的身份要求郓州知州严惩平阴县令,她也不想等到游历结束后才告诉女皇,那样就太晚了。
思来想去最后以家书的形式,将此等事当做游历的趣闻,说与女皇听。她本来想给太上皇的,毕竟比起女皇,她更愿意亲近太上皇。可太上皇行踪不定,又不干涉朝政,她就打消了此念头。
从郓州离去后,她又到了兖州、沂州,期间自然是与温善保持着传信。不过有些事情她并没有告诉温善,如她在沂州时遇到一些为非作歹的豪门子弟,险些被占便宜的事。
这种情况下,她自然是亮出了身份,无需官府去找那些豪门子弟的麻烦,那些人家为了避祸便直接将那豪门子弟摘了出来。
不过邺婴之在河南东道的事情也传到了转运司的耳中,他们也才知道为何监察使会忽然有那么一番动作,将好几个隐瞒灾情不报,事后对受灾的百姓视若无睹的玩忽职守的官员弹劾了上去。
转运司生怕又出了什么差错,便命人留意她的动向,顺道保护她,毕竟是皇族子弟,在他们的辖地出了事,女皇定然会怪他们呀!
不过他们也没让邺婴之知道,以至于邺婴之到了密州后,产生了“似乎这儿的豪门、官户都很低调”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