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是睡着了, 可齐烨却一夜未眠。
隔天一早推门一瞧。
少年眼下青黑一片，眉眼恹恹的，看着就没什么精神。
棠梨见了突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赶紧过去把齐烨抱在怀里哄了好一会儿。
他嗅着她身上的茉莉花的味道, 心下稍微平复了些许。
“……你昨天说的那话什么意思？你是在开玩笑, 还是认真的？”
“哪句话？”
齐烨耳根又红了起来, 抬眸羞恼地瞪了棠梨一眼。
“还能哪句话？就, 就是见……见你爸那句。”
“哦, 你说见咱爸啊。”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将那盒草莓牛奶顺手递到了他手上。
她的神情和语气都很平淡，像是说着今天天气怎么样一般。
“真的啊，我再怎么无聊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故意吓你吧。”
“你,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处了？你不好说分手, 所以你就找你爸来说是不是？”
齐烨见棠梨神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眼眶一红，气得将手中的牛奶还给了她。
“你混蛋！你之前，你之前明明说要和我一直在一起, 还说要和我结婚领证的！混蛋！你骗我，骗我！”
“诶不是，我怎么骗你了？”
棠梨被对方这反应给弄得一怔，见他把草莓牛奶给还了回来, 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我就是因为喜欢你，这才带你去见他的啊。你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说的乱七八糟前言不搭后语的，我都要被你给绕晕了。”
少年咬了咬唇，盯着棠梨看了半晌。
确定了她没有不要他的意思后, 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这才闷闷开口。
“……棠梨,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我们和别人不一样，我们都是男生，你爸不会答应的。”
“你这样太突然太快了，他不会认同我的。没准见了我还会给我扔一张五百万的支票，让我离开你。”
这也是刚才齐烨为什么会以为棠梨是想和他分手，这才带他去见棠华。
在他看来他们这个情况这一辈子基本上都没办法公开的，棠梨这么贸然带他去见棠华，和想直接断了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是她主动和被动的区别。
棠梨被对方这话给莫名戳中了笑点，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不是，我们家椰奶齐齐怎么这么好笑啊哈哈哈。你当我爸是和你一样的霸道总裁吗？还什么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齐烨原本也没觉得自己想的有什么不对，可看到棠梨笑成这样，他的脸也一下子红了起来。
“你，你不许笑了。”
他羞恼地上前伸手捂住了棠梨的嘴，看到棠梨弯着眉眼比了个“ok”手势后，这才将手放了下来。
“咳咳不是，我不笑了。我就是单纯好奇想问你一句，你怎么会这么想啊？”
“啧，还五百万，你未免也太没出息了吧，要是他真让你离开我，听我的，没个九位数别答应，这也忒亏了。”
齐烨薄唇抿着，手不自觉攥着衣袖。从发丝之间露出的耳尖红红的，脖颈也是。
“我，我看电视上都这么演的。”
“还有，我和你爸不一样，我不是霸总，我没钱。”
“不过我以后会努力挣钱养你的。”
棠梨刚才说了那么一大堆基本上都是吐槽，一般人听听也就算了。
少年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听得仔细，甚至等她说完之后红着脸认认真真都回答了一遍。
又纯情又可爱。
棠梨心下柔软，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
“这些事情不用你担心，我爸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做什么只要我高兴，就算我喜欢的是个男孩子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对了齐烨，我有没有给你说过我妈？”
齐烨眼眸闪了闪，听到这里顿了下。他是隐约知道些棠梨母亲的事情，不过知道的不多。
他只听隔壁卖早点的刘大叔提起过一两句，还是在他和棠梨势如水火的时候。
男人给他说棠梨人不错，只是她刚出生时候她妈就难产死了。
她是她妈用命换来的，再加上小时候又因为早产体弱多病，全家人都很宝贝她。
这才导致棠梨后面养成了这么个跋扈霸道的性子。
男人当时说这些只是想让齐烨要是遇到怎么事情，和棠梨闹了矛盾什么的忍一忍让一让，别和她太计较。
想到这里，齐烨睫羽微动，然后摇了摇头。
棠梨并不避讳别人提起她的母亲，然而她却很少主动和别人提起。
“其实也没什么，就我妈生我的时候没挺住去了的事情你知道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没太多感觉。倒不是因为棠梨冷血，只是她从未见过女人，也没有和她如何相处过。
要是非要表现得有多伤心难过才是真的假。
“然后我爸在我妈去了之后也一直没再娶，我基本上是我爸还有我外公他们给带大的。我小时候因为早产身体不是很好，也和你一样天天喝药，之后才慢慢好起来的。”
“大概就是因为我小时候妈也没在身边，然后身体也不好，过得太苦了。所以他们对我特别溺爱，也从来不勉强我什么。”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将吸管给齐烨插上，然后递到了他手边。
少年乖顺地接过，视线一直落在棠梨身上没有离开。
这还是棠梨头一次和他说她的事情，他很心疼，却又想要了解更多。
她看起来越风轻云淡，他心里就越难受。
“起初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我想要什么他们就给我什么，到了后头等到发现我被惯成这么个狗脾气后想揪着我改都改不了，就只好认命了。”
说到这里棠梨也不大好意思，那双茶色眼眸剔透纯粹。
“我初二那年我外公还没去，我经常在这院子里跟着他下棋。他是个臭棋篓子，不过我也没比他好多少，经常赖棋，气得他追着我打。”
“他年轻时候还成，听说还有军功呢，结果老了跑不过我，我爬到树上他就拿我没辙了。就在下面拄着拐杖骂我，说我狗脾气，以后找不着人要。”
棠梨说着给齐烨指了下后院那棵绑着秋千的大榕树。
“诺，就那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