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光线幽暗。
他眼里的神情一度叫她分辨不清。
她在努力分辨他是否是认真的, 还是在和她演戏。
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就这么被杀了,怎么可能是在演戏?
方胥被按在服务台上没法动弹,好像一下子被抽空所有力气, 摇着头, 眼里布满红丝,“你是不是疯了……”
“是啊。”男人轻抚她的脸, “方小姐当初说喜欢我的那些话,我几乎都要信以为真了。可你为什么偏偏这时候要到这里来……”
方胥狞笑了两声,整个人都变得异样,神色也陌生起来,“原来陆先生这么好骗……”
男人的目光更幽暗, 忽而轻笑一声,唇角弧度看的人愈发心里生寒。他指尖落在她扣子上,一颗颗解开, 低头说:“人都是要为自己曾经的言行负责的,方小姐。”
方胥没动,一双赤红的眼死死盯着他。
她的手摸到了那把ak12,忽然像被烫到一般缩回了手,神色变得慌张无措起来。
男人注意到她的手指不安的在来回触摸, 整个人都在轻微的抖,他动作终于停下了, 抬起她下巴看她。
异样的感觉更加明显。
她好像又回到了谁也不认识的时候, 整个人都是戒备恐慌的样子,带着一种随时都能爆发的疯狂。
陆忱脸色也变了, 一下子把她抱起来,修长微凉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背脊,吻着她耳廓说:“我没有杀人。”他按了几下服务台上的通讯设施,接了内线,声线就沉下来,“让邓云下来。”
通讯那边很快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语气有点疑惑,“老板,我已经领盒饭了,现在下去方小姐会看见我……”
陆忱没听完,语气闷冷,隐隐有戾气纠结,“一分钟。”
通讯里的声音一紧,喊了声,“是。”
一分钟后,长廊的入口处下来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剃着寸头,他捂着腿,走路一跛一跛。很显然,如果他不能一分钟内赶下来,很有可能会真的被丢到海里喂鲨鱼。
“老板。”
没人应他。
但很快,他听到了一点细微声音,那是从服务台的另一侧传来的。
有人在那边说话,语气很轻,温柔,像是怕吓到什么,“你看,那是骗你的。”
这声音让寸头小哥一震,怎么听怎么像是自家老板的声音。
但这语气……
这世界真是玄幻了。
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过去,服务台那边的三排大屏幕上有水下所有的监控,他知道老板能看见他,也知道他已经下来了,这应该就算完成任务了吧。
寸头小哥踌躇的站在原地,等待指示。
服务台另一侧却忽然传来了几声更剧烈的动静,似乎是肢体碰撞服务台的声音,然后一个略微得意的女声响起来,“我也是骗你的。”
寸头小哥听见动静,忍不住抬头瞄了一眼服务台上方的监控。
这一看,就呆了。
恩,监控里……他家老板正被压在服务台下,脸色不太好看。
女孩显然刚刚翻身偷袭他了,并且还成功的在他一只手上拷上手铐,将他困在那个逼仄的空间里。
他看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感慨,果然是夫妻才敢这么玩啊。
“没有演技的卧底不是好卧底,你说是不是,陆先生?”女孩俯下身,有点心疼的摸了摸他脸上的指印,吹了几下,忍不住叨叨:“你说你演个戏至于吗?要不是我后来反应过来,真的差一点点就当真了,到时候真被你刺激疯了怎么办?”她低声咕哝,“我可是有精神病史的人,不经吓。”
男人眯着眼看她,果然,她只心疼了他一秒,下一秒就恶趣味的故意扯开他的衬衫扣子,揉乱他的头发,还低头吻他,在他脖子上最明显的喉结处留下暧昧的红印,完事了才笑笑,吊儿郎当的说:“小可怜,让你属下来救你啊——”
这一副被人糟蹋了的样子,他肯定不会喊人过来。
她得了逞,也不拖泥带水,笑眯眯的说:“手铐是我在旧仓库里捡的,根本没有钥匙,你就在这老老实实藏着,我先去参观你的兵工厂,有时间再过来救你。”
他家老板直直看了她一会儿,皮笑肉不笑的嗤了声,表情玩味起来。
“邓云,你是死的吗?”
寸头小哥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个激灵。
方胥也是一愣,这才想起刚刚还下来了一个人。
见寸头小哥立马出去找工具要解手铐,方胥想都没想几步冲过去抱住了他的大腿,语气愤愤:“小哥!你忘了咱们之前的革命友谊了么!我刚刚以为你死了还打了我老公一巴掌,我打了他啊!这还是第一次!老子心痛的要死,你现在怎么能背叛我?”
寸头小哥常年道上混,几乎是陆忱手下拳脚最厉害的下属,然而始终混不到心腹的位置。
究其原因,还不就是太感情用事,太容易被抓到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