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在第一时间拍过照片后,才走过去查看尸体。
他问:“坠楼时间是什么时候?”
警察看了下里面的人,说:“刚接到报警,现在还在调监控。”
沈清火做事向来完美的挑不出瑕疵,这场意外,从警察到疗养院围观群众再到网络上的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的已经不下百人,他还是把消息封死了。
……
陆忱不喜欢雨天。
但那段时间,维也纳一直在下雨。
天气阴沉,而他一直忙于公事,几乎不会有停下来的时候。一旦停下来,哪怕一分甚至一秒,他都会觉得窒息。
像是灵魂被抽空,跟着他短暂的婚姻一起消散了。
到了夜晚,听见雨的声音,渴望她陪伴的念头便像野草一样疯长,他偶尔会打国际电话给疗养院的院长询问她的境况,通话通常不会很长。
他每次问,“我太太还好吗?”
院长都会说:“还好,就是她老是觉得自己没病,觉得待在我们这像是在坐牢……”
这样类似的对话他听再多次都不会觉得腻,好像能从对方的话里想象出她抱怨的模样,然后他不以为然的笑笑,认真给出建议,“可以让家里的阿姨陪她出去散散心。”
“噢,你说那位何姨啊……她经常来看方小姐,每次来都带些点心或者煲好的汤。”
他垂眸听着,并不接话,只是问:“她有想起什么吗?”
“这倒没有。”
每次电话绝不超过五分钟。
他的一切几乎都没改变,作息时间,生活习惯,就连晚上睡觉,双臂依然会习惯性的环成抱她的形状。
他幻想她还在他身边,只是像以前一样去工作了,她执行任务的时候常常很多天不在他身边,他就在家等她。
一天一天的等。
直到他清醒的意识到不是这样的,一切只是幻想,她早就不在他身边了。
人们察觉到他唯一的改变时,是在他处理公事的态度上——冰冷的,不近人情的令人害怕。
一年的时间,他没再碰陆家的任何生意,维也纳分部几乎成了他旗下集团新的总部。
他更换了一大批高层人员,甚至提名了一位华尔街投资高手空降取代了分部总经理的位子。
一个聪明的人如果逼自己在某一件事情上专心,后果往往很可怕。很短的一年,他在奥地利亲手给自己打造了一个商业帝国。
下面的人几乎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
渐渐的,员工们似乎都有所感他的异样,于是纷纷八卦,各种传言开始悄然流传。
“董事长是不是要一直在维也纳这边发展啊,他不是结婚了吗?也没见他带着他太太啊……还是说他只是要整顿这边的分公司?连之前的总经理都换了,我有点害怕……”
“你们不觉得董事长现在这幅状态很像个机器么,一点人情味也没有。我听说啊……他好像是被他新婚太太给绿了,而且人家还和他提了离婚。”
“这么惨……”
“小声点,想死啊……”
他完全没想到在这么远的他乡,竟然还能听见关于她的议论。
那天茶水间外,人们兴致勃勃的正在讨论的兴头上,回头就见董事长表情冷淡的站在外面,身后跟着乌漾乌漾一大群人,显然是刚从电梯出来正好从这里路过。
带头议论的男同事当场脸就白了,他们这层楼的员工平时根本没机会见董事长,难得大胆八卦一下领导的私事,竟然还就这么不凑巧的被听见了。
他正红着脸要解释,就听见站在前面的男人冷面微笑着问他,“人事部的经理是吗?”
“是的,董事长……”
“你可以给自己招个新人进来了。”
那天,茶水间参与八卦的嘴碎吃瓜群众全部被开,公司又是一片哗然。
之前只是公司的高层人员战战兢兢焦虑不安,现在连带着基层那些根本见不到他面的员工也开始人心惶惶,都为自己的饭碗担忧起来。
陆忱的处事风格大变,没人知道究竟什么时候会因为什么踩到他的雷点。
人心不稳,这种局面显然不好。
陆忱看到公司最新一季度的财务报表和业绩下滑报告时,出乎意料的没有对任何高层发难,大概也十分清楚自己的状态不正常。
下雨的那几天,他推掉了工作,助理小心翼翼的开车载着他,顺着他说的那些地点一路慢行。
雨很大,空气湿冷,实在不是外出的好天气。助理猜测他也许是想散散心,扫一眼后视镜,发现后座上的男人正沉默的坐着,视线落在车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前方老旧的哥特式建筑上忽然落下来一只鸽子,他想起什么,车速降到底,回过头问:“董事长,有人前段时间在一家美术馆看到过您的照片,您要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