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最后,都是无解的死路。
她是警察,已经知道了他做的事情。就算证据不足,无法量刑,也根本不能抹掉那场交易的存在。
何况是她亲自送他进的监狱,他还告诉她他杀了谢泽,他怎么还能出现在她眼前,告诉她他杀了人还能躲过法律的制裁。
再见面,不过是加深她的痛苦,还有她对法网的失望。
他想起来到这里的第一晚,子夜时那个冷冰冰的梦境。他去见她,她面无表情的说,“陆忱,你怎么还能出来?”
是啊,他要怎么给她解释为什么他杀了谢泽,还能从牢狱里出来。
唯有这件事情,他不能对她坦白。
好在她现在的精神状况已经渐渐稳定,就算再也不见,只要她想不起那些事情,就能过的很好。他给她留了很多东西,包括那栋别墅,等她病好了,何姨会像亲人一样和她一起生活,她至少不会无依无靠。
沈清火大概能猜出他的一些想法,他想,陆忱一定还不知道方胥想起了所有事情,否则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他什么也没说,离婚是他乐见其成的事情,他当然不会看着它死灰复燃。
“七点半的飞机,还有八个小时,你需要收拾什么东西吗?”沈清火看了看表,“手续我已经替你办好了。”
陆忱的目光毫无焦点的,冷清清的散落在黑暗里,“什么也不需要。”
……
夜里的空气很静,郊区一家疗养院的三楼病房外,护士们零零散散的靠在门外的护士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撑着眼皮闲聊。
有人从病房里出来,将门虚掩上了,是个年长的女护士——她刚给里面的人检测完生命体征,揉揉太阳穴说:“今晚我值班就行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你一个人行吗?万一她再和以前一样生出点状况,你按都按不住。”
“不会,方小姐的病症早在半年前就稳定了,现在只是调养,不会有什么状况。”
一门之隔,她能听见她们的窃窃私语。
“说起来也是可怜,听说这位方小姐是个孤儿,父母亲人都没了,好不容易结了婚有了家庭,现在却离婚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可不是吗……谁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但是半年前她先生带她过来的时候,她发疯都不认得他了,她先生都没放弃她,怎么现在好些了,反倒要离婚了呢?”
“哎,男人嘛,变心不是很正常……”
门外传来唏嘘声,“亏我当初还挺羡慕她来着,她老公那时对她那么好……”
“是啊……也就才半年,怎么就离婚了呢……”
方胥在床角坐着,手里那份留给她的离婚协议已经被她捏的有些发皱,她神情发滞的听着门外的说话声,目光却在看窗外。
今晚月光很好,楼下的草坪里,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发亮,刺着她的眼睛。
这是一间很大的vip病房,她曾经在这里呆了半年,这个地方剥夺了她所有的生气和活力。现在她又重新被“关押”回了这个地方。
夜晚降临时,这里的漆黑能把人吞没,她常常在夜里听见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声音。
但那个时候,有个男人一直陪着她。
有段时间,她拒绝进食,也拒绝服药,那个男人就用各种方式诱使或者逼迫她。她总觉得他是来害她的,又打又咬的抗拒他,每次看他时的目光,都像现在的子夜一样寒冷。
那时她对他的态度已经不能用冷漠来形容,几乎已经算是仇视。但到了夜晚,那种被人窥视的诡异幻觉又上来之后,她又会浑身发抖的向他求救,那个男人温和的,宽容的朝她伸出手,不计前嫌的接纳她做了她的避风巷。
她摸了摸光秃秃的无名指,好像就连戒指,也是她自己丢掉的。
当时那些护士们热衷于议论它,还有它的价钱。
她无法忍受那些聚焦在她身上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在一个年轻的女护士猜测戒指的设计师时,她毫不犹豫的把它摘了下来,然后对窗抛了出去。
那天晚上,他没有上来,她在窗前看他在楼下的草坪翻找了一夜。
回忆中那个人影渐渐放大,她眼也不眨的看着楼下的草坪,月光好像更亮了,那个小光点在角落里清晰的闪动着些微的光。
深夜十二点多一点,方胥从床上跳下出了房门,值班的护士拦住她,“方小姐,现在该休息了。”
她摇头,神色匆忙,似乎晚一步就会忘记那个位置在哪,“我找到我的戒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