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胥暗戳戳的压抑着激动的心情点头,“有啊有啊,我做剪纸的时候剩下好多呢。”
她知道陆忱的书房有一块上好的砚台,他应该是会书法的,但她没见他写过。
陆忱松开她,“你帮我裁纸研磨,我重写一副给你。”
方胥美滋滋的去他的书房把砚台和毛笔拿下来,又按他的要求裁了等同宽度的红纸给他。
狼豪饱饮墨汁,他左手撑在桌子边缘,右手手腕和手肘全部悬空,姿态很美,笔锋勾转娴熟。
陆忱的书法很漂亮,他写的是行书,不是一笔一划端端正正的楷体。
方胥虽然不懂书法,但光这么看着也觉得赏心悦目,他写字的时候那股疏离感又上来了,整个人清冷端正,沉静的表情让她联想起古代那些只可远观的贤圣。
那种感觉离她太遥远了,这样的陆先生也离她太远了,好像这不是她可以染指的人。
她正看的入神,冷不丁就听见他问,“方胥,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方胥一愣,竟然真的分神思考起这个问题。
她摸着下巴想了会儿,说:“升职加薪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我好像都齐活了……真要说有什么愿望……”她停顿了一下,舔舔嘴唇说:“想翻身啊陆先生。”
陆忱的笔锋一顿,表情很微妙,“不乐意被我压着?”
“你想哪去了?”方胥瞪大眼睛,见他这副神情就知道他肯定想歪了,脱口解释,“我说的翻身当然是翻身农奴把歌唱。”
陆忱听了觉得好笑,“我的人还有我所有的一切都归你管了,你还要怎么?”
方胥觉得这话说的毫无道理,“什么话,家里大到结婚选日子,小到参加同学聚会买宠物,没一件事是我能做主的。我还能管你?”
这么一想,她简直就是被资本主义压迫的贫民阶层,新年许愿,她当然要翻身做上面那个……还用问?
陆忱只是不以为然的笑,没说话。
贴完对联,她抢过他的毛笔在最下方画了两个偎依的小老虎,因为是虎年。
……
晚上吃过年夜饭,方胥心不在焉的缩在沙发上看春晚,陆忱在一旁坐着,膝盖上放了台笔电,正在忙。
方胥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陆先生?”
陆忱抬了抬头,“怎么?”
方胥的心情有点低落,犹豫的问:“我没有什么新年礼物吗?”
陆忱抬腕看了看表,说:“新年还没到。”
说完目光便落回笔记本上,仍旧在忙。
方胥的语气停了停,叹气,接着看春晚,几分钟后,手机“叮——”的一声响,她收到一条短信。
这个时间,应该是拜年短信吧?
她点开手机准备回复,结果发现是手机银行的短信提醒。
有人往她的工资卡里汇了一笔款,她看了一眼数字,那一大串的0险些没把她震晕,她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张嘴,就看见陆忱面无波澜的看过来,轻描淡写的解释:“压岁钱。”
方胥憋了半天,才慢吞吞的说了句,“我很久没收到过压岁钱了,真不习惯。”
“留着吧,你总会用到的。”
方胥心想难道这个就是新年礼物么。
春晚的节目上正好在表演魔术,道具是扑克牌,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陆忱去救她那次,好像那人说过他牌技很好,她也亲眼目睹了他没跟的那三张牌赢了对面的豹子。
鬼使神差的,她提议,“陆先生,长夜漫漫,我们来玩牌吧?”
陆忱看了她一眼,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玩的笑话,“你确定?”
方胥一脸不信邪的表情,“确定,反正今天要守岁,通宵斗地主多有意思。”
陆忱从茶几下抽出一副牌,“两个人,你想怎么玩?”
方胥盘腿坐在沙发下的地毯上,说:“我们还是发三个人的牌,不过只有两个人出牌,一样的,就当第三个人全程坐顺风车打酱油好了。”
陆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可以,但是和我玩,必须要开出能让我感兴趣的价码才行。”
方胥顿觉惊悚,“随便玩几把而已,你还要来真的啊,又不是赌场。”想到刚刚卡里多出的那笔巨资,她瞬间又多出几分底气,“开筹码也成,反正都是你的钱。”
陆忱摇头,“谈钱没意思,我们谈点别的筹码。”
方胥想到什么,笑眯眯的提议:“不如这样,你输一次穿一次女装,我输一次——”
“你输一次,衣橱左下角的那几件衣服,随便选一件穿上。”陆忱把牌递给她,“接受就发牌。”
方胥想到衣柜最角落那几件不可描述的衣服——女仆装,兔女郎,猫娘装,还有各种奇奇怪怪,布料少得可怜一言难尽的款式,全是结婚的时候她大学舍友送的,之后就被她压在角落里不见天日,羞耻啊!
她挣扎了下,“那留底的三张牌你拿去,我要先出牌,不行就不玩了。”
明目张胆的违反规则,又要先出牌,又不要留底的三张牌。
陆忱让她,没说什么,“你可以先走两轮,我让你过。如果这样你还是一次都赢不过我,衣服就要挨个穿。”
方胥从小就是学霸,和街坊邻居斗地主算牌算的很稳,几乎没怎么输过。但陆忱表情太不动声色,方胥了解这个人,越是平静,越是能两局玩死你,自信因此少了一半。
“上次在那个山顶别墅,你换牌了吧?”她想起什么,打了个预防针说:“在家里玩可不能出千哦。”
陆忱笑了下,有些意外,“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方胥摇头,“我这点眼力当然看不出你换了牌,只不过当时发牌的是关鹤的人,他们是开赌坊的,怎么说都是出千高手。既然给关鹤发的牌是豹子,那给你发的怎么都不可能是235,你换了牌,但是他们眼拙看不出来,就只能认栽。”
陆忱脱下外套,和她一样盘膝坐在地毯上,挽起两边衬衣的袖子,说:“跟你玩,怎么都用不着出千。”
方胥见他把袖子全部挽了上去,坦坦荡荡,这才放心的开始发牌。
事后方胥每次想起这件事情,都觉得自己的脑子进了水。
发着三个人的牌,实际只有两个人在打,怎么算都是在盲打,只能纯拼手气和技巧。
方胥好不容易有一把手气好,抓到一副□□,四个k截住了他的四个6,结果转头就被对方一对王炸轰了下来。
手气和技巧都拼不过,她这一晚上输的丢盔弃甲,很是惨烈。
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她已经有些困了,靠在沙发腿上说:“不玩了,我赢不过你,不就是女仆装么……”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牌零零散散的落在她手边,等他倒杯水回来时,她已经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睡着了。
春晚上主持人已经开始倒计时,陆忱抬手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
嘈杂声戛然而止,他低头收牌,窗外很快有烟火升空,一朵朵划出长长的尾线,在夜空上迸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彩,绚丽已极。整个世界也似乎在那一刻一下子被照亮,连同她的眉眼。
他垂眸,视线落在她熟睡的脸上,很长时间。
方胥浑然不觉。
她睡颜宁静,安然。陆忱俯身去抱她,她还有一些意识,眼睛倦怠的睁开一条缝,看到他清晰的眉眼。
他眼睛像是藏着什么,温和柔软的情绪,猝不及防的被她撞见了。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含混不清的说:“陆先生,新年快乐。”
“嗯。”他笑了笑,吻落在她的唇角,轻轻地,“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