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如今,穆小虎才知道,这连番的政变和动乱给这里人们的生活都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
他还记得当初自己一行人刚来到钟吾星时街道两侧热闹的人群和各种醒目鲜亮的装饰,也还记得自己曾经在这里的街巷中转悠时看到的种种繁华景象,可是如今,这一切仿佛都彻底消失了。
曾经比肩接踵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的影子,只有扛着枪目光警惕、面色冷肃的士兵,还有拉着警笛的巡逻车辆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从公路上开过去,急促的鸣笛声更是让空气中增添了几分肃杀。
虽然人很少,但街道却不如曾经人来人往的时候干净。毕竟曾经负责了这个城市清洁工作的俾人因为前段时间的动乱和迫害,很大一部分不是外逃就是被杀害了,剩下的人当中也有很多受到了无法痊愈的伤害,再怎么严厉的刑罚和官员也无法强迫那些甚至无法从床上爬起来的人去为他们工作。更何况,因为各地频频发生的异族杀害人类叛乱的事件,人们现在即使是在对待最温顺的异族的时候也多了几分谨慎和宽容,生怕把他们都逼到忍无可忍揭竿而起的地步。
除了持枪的士兵以外,现在大概只有各种落叶和垃圾还能肆无忌惮地在大街上晃悠了。街道两侧的店铺除了少数一部分因为政府的强制命令不得不每天正常营业以外,其它的大多数都已经关闭很久了。那些密密麻麻如同蜂巢一样的居民住宅楼里其实大多都有人居住,但窗帘却拉得紧紧的,即使站在楼下也听不到多少声音,似乎人们就连在自己家里都不敢大声说话一样。
穆小虎还注意到,在街上巡逻的士兵大概有属于不同势力的四五拨,他们穿着不同的衣服,佩戴着不同的徽章,彼此相遇的时候也漠然地仿佛对面不过是空气一般,但他们的脸上都有着近乎复制出来的木然。
这样的氛围让人感到无比压抑。穆小虎低下头,学着路上偶然遇见的行人那样拉高衣领埋头匆匆走过。即便他是显而易见的人类外貌,但一路上还是遇上了七八次盘查。不过他一看就是还在上学的年纪,加上他的这个身份是阿尔法亲自伪装的,以钟吾星的技术来检查只会发现比真的还真,因此他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波折。
在靠近林家住宅的时候,穆小虎发现周围各种盘查和巡逻的密度陡然增大了许多,暗中似乎更是有视线一直盯着他。他在一个路口上果断转身,走进了一条狭长的民居巷子。走了一段后,左右看看无人,穆小虎纵身一跳,三两下爬到屋顶上,隐藏了自己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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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无一人的巷子里,突然发出“当、当”的闷响声,几只正在垃圾桶中觅食的老鼠受到了惊吓,轰地一下四散跑开。
“哐当”一声,一个圆形的下水道井盖被用力顶开,一只黑黝黝、臭烘烘的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便双手撑住周围的地面,像猴子一样灵活地钻了出来,对着下面招招手说:“没人,安全,出来吧。”
随后又有两人从下水道里钻出来,一样都是浑身又脏又臭,其中一个人长着狗一样的鼻子和爪子,身上还背着一个半人高的布袋子;另一个人则是浑身上下连一根毛发都没有,身材佝偻,脚趾和手指都像枯树枝一样细长。这两人从下水道里出来的时候也是先朝四周看看,前者还抽了抽鼻子,然后才鬼鬼祟祟地爬出来,转身将井盖盖好,遮掩了自己的痕迹。
三人一言不发,相互之间只用眼神和手势交流。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之后,缩着身体贴着墙角在巷子里窜来窜去,没过多久就钻进了一个上漏下湿的旧院子里,为首的那人嘬着嘴,发出一阵虫鸣般的叫声,稍等了一阵,那看着破旧到马上要从门框上掉下来的木门无声地打开了,门内站着一个灰发灰须的老人,他身上裹着一件几乎垂到地上的旧袍子,凌乱的头发将大半个脸都遮了起来,隐约只能看到一双仿佛死人般的阴冷眼睛。
“来了?”老人扫了他们一眼,冷冷地问。
“是。”三人中那个像猴子一样的异族拍拍身边那人背着的袋子,说:“货也带来了,您先验验?”
“是纯种吗?”
“那是自然。”猴子异族带着不满和狡诈道:“为了这批货,我们可是被一个狼崽子追杀了上千公里,四个兄弟都折在里面了。这次的价钱至少得翻个翻儿,不然我跟兄弟们也不好交待。”
老人看了眼那鼓囊囊还散发着异味的布袋,嗤笑一声,侧身让开了路,让三人从他身边走进了门。
在那扇门刚要关上的时候,那袋子里面的东西忽然动了动,发出一声好似幼兽呜咽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