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很用力的一记耳光, 声音响得吓人。让躲在门后偷听的白乐都跟着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龇牙咧嘴地, 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的米亚惨叫一声,差点跌倒, 嘴里一甜,“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捂着红肿的脸, 米亚整个人都懵了, 半晌才震惊又委屈地看向米东,颤抖着道:“爷爷, 你打我……”
“你太让我失望了!”
米东即使跟斯诺对战时都稳如磐石的手微微颤抖着, 后背不由自主地弓下,脸色前所未有地萎靡下来,眼神中铭刻着深深的失望和疲惫, 他的身体看上去那样瘦巴巴的,好像一段干裂的枯木,现在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
米亚吓坏了,顾不上自己的委屈, 急忙扶住米东的胳膊, 流着眼泪急问道:“爷爷,爷爷你怎么了?爷爷你不要吓我……我做错了什么,你打我骂我都行,不要这样……不要气坏了身体……”
米东挥手推开她,怒道:“不许哭!”
米亚一惊, 瞪大眼睛,咬着嘴唇,硬生生地把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憋回去,一抽一抽地打着嗝儿,泪眼朦胧地看着米东。
看着女孩大大的眼睛里满溢的泪水,米东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毕竟……她还只是个孩子啊!过去的十七年,她一直生活在单纯宁静的环境中,突然遭逢剧变,当然无法立刻适应这里残酷的生存法则,她还保留着她的天真和善良,还有那种孩子般的任性和自私。
米东知道,如果在外界,米亚这样的孩子已经足够好了;他也知道,米亚已经在努力地忘记过去、学习在这个地方生存的方式,但是……还不够,还不够啊!红狱星并不是一个能让人慢慢成长至成熟的地方,不是让人能在无数次犯错以后还能吸取教训继续改正长进的地方,在这里,错误和天真的代价往往就是两种——死亡,或者生不如死。米东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但他希望,在自己死之前,米亚至少能够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其实之前,在米东的引导下,米亚虽然还有很大的不足,但已经开始渐渐试图能够独当一面了。但在米东去狩猎的时候,米亚被掳走,又幸运地被容远所救。米东不知道,那个叫容远的男人究竟给米亚营造了一个怎样坚实的保护罩,以至于女孩刚刚开始萌芽的危机意识和警惕心都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冰消雪融。
米东当然无法责怪容远救了他的孙女然后保护得太好,让他感到愤怒而失望的,是米亚如此轻易地就忘记了他以前耳提面命的教导,依旧把自己当做那个被人宠爱的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儿。他知道,米亚会有这样的表现,不是因为她愚蠢,也不是因为她健忘,而是她潜意识里的软弱和恐惧让她选择了逃避现实。
想到这里,米东刚刚有所软化的心立刻又硬了起来,板着脸,冰冷地道:“米亚,你还记得我跟你都说过什么吗?”
米亚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米东继续道:“你还记得你两个舅舅是怎么死的吗?”
米亚一脸痛色,眼中泛起无法抑制的悲伤。
米东又道:“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会流落到这个地方来吗?”
大大的眼睛中突然就升起了一抹恨意,米亚忍着眼泪,使劲点点头。
米东咆哮道:“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你母亲的仇还没有报!你舅舅的仇还没有报!你的仇还没有报!你的敌人还在母星享尽荣华富贵,你在干什么?这些日子你锻炼过吗?你有自己战斗过吗?不依赖别人你能活下来吗?你当你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你以为你是谁?你还想替别人主持正义?你知不知道,你要继续这么软弱,那些人的现在就是你将来的样子?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你要是连独立活下去的能力都没有,有什么资格这么说话?!”
米亚被他骂得如同劲风中的小草,身体摇摇摆摆的几乎站立不住,她使劲咬住嘴唇,但还是止不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成串地掉下来。
将压在心里的愤怒一口气喝骂出来后,米东也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神色又萎靡下来,深深地喘了口气,沉默半晌后,语气沉重而低缓地道:“丫头,爷爷护不了你一辈子,你……快点长大吧。”
前面疾风骤雨般的怒喝米亚还能撑住,听到这一句透着虚弱、无奈和乞求的话,她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脸痛哭起来,嘴里不住地道:“爷爷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门外,脸皮一向厚如城墙的白乐忽然觉得不好意思再偷听下去,抓了抓脸,转身离开,坐在客厅里,长吁短叹起来。
“你又怎么了?”杰曼看他这个样子,无语道。
白乐点点头,又摇摇头,长叹一声,语气深沉地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啊!”
“哟呵!”杰曼惊讶了——白乐还能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他赞道:“团长,半天不见,您这水平就见涨啊!”
“屁,我一直都很有水平的好不好?”白乐随口反驳了一句,然后道:“不过这句话,其实是容远说的。”
“容先生?”杰曼好奇道。其实他们这些人嘴上不说,心里却对任何有关于容远的事情都很好奇。
“嗯,以前有一次……”白乐刚进入回忆模式,就被一声喊叫打断了——
“团长,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