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弗里达尔当机立断:“整队,去二区。”
下属甲所用的这个机器就是狱星人自己制作的通讯设备。其实像电话、对讲机、车辆、飞机等等这样的东西工艺并不复杂,就算是狱星资源贫乏,但这里的人也算得上是人才辈出,造出这些老古董一样的工具一点也不困难,那么为什么在狱星完全看不到这些东西的踪迹呢?
一来是因为缺乏能源,造出来却用不了,那还不如不造;二来是因为那些不需要能源的工具,比如滑翔伞、脚踏车等等,却缺少使用它们的环境。狱星表面环境恶劣,并不适合生存;而地下的矿道很多都又窄又小,地面崎岖不平,并不适合车辆通行。
但其实,能成为顶尖犯罪者的,往往也是顶尖的人才,只看对中心城的改造就知道,这里的人其实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愿做。拓宽矿道、平整路面并不难,大规模养殖、让所有人都能满足温饱也不难,发明出一些简易的工具,收集太阳能和地热能,改善基本的生活条件也不难,甚至只要他们齐心合力,就算是受到帝国的资源限制,也能把狱星的科技水准和生活水平推进到初级文明阶段,不会比一些原始的宜居星差多少。
难就难在这个“齐心合力”。
这个世界上,多得是“我过得不好,你也别想过得好”这种人,哪怕狱星改造是对所有人都有利的,但某些人只要自己没有得到足够的好处,一样会毫不犹豫地给想要做事的人制造无穷的阻碍。而在狱星,这样的人尤其多。
多年以前,四大曾经三次联起手来,想要在中心城推广有线电话。然而不管他们是描述美好前景也好,还是以势压人也好,最终都没有成功。总有人一时手贱,或者在想要绑东西的时候找不到绳子,顺手就把电话线给剪了。
这样的事例反反复复发生过很多次,久而久之,再没有人费心费力地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狱星也就始终是这样原始而蛮荒、连基本的生存都难以保证的模样,那些便利的科技产品也就只是少数人的专享。智慧生物自私自利的劣根性,在狱星人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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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弗里达尔赶到二区的时候,负责一区的海斗和三区的瓦力利尔也到了,整个大厅已经塞满了人,却是鸦雀无声。
除了领头的亚布森,到二区的人已经全都死了。
亚布森跪在地上,右手捂着左臂,鲜血滴滴答答地顺着手臂落下来。他素来引以为傲的劲弩断成两截,落在地上。
海斗的脸颊上也有一道血痕,他双手持刀,却浑身僵硬动弹不得。身后的人也死了大半,少数几个幸存的人已经吓得尿了裤子,瘫坐在地上,一脸惊惧混合着茫然的表情。
瓦力利尔只比她早到一点,他看到情况异常以后并没有攻击,反而制止了自己的手下做出过激反应,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人基本没有损耗,但他的脸色,却比任何人都难看。
美弗里达尔注意到,在瓦力利尔的队伍周围,几只银色圆盘像飞鸟一样转着圈儿地盘旋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色的弧线,美丽又活泼。
美弗里达尔表面粗豪,但内心其实并不缺少女性的细腻和谨慎,她一挥手,命令跟在身后的手下不要继续走进来,自己却往前踏了两步。
因为她比其他人都要高,所以尽管前面挡着不少人,她还是轻而易举地看到了大厅另一端的景象。
五六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少年男女站在那边,从他们瘦弱的身躯和又轻又薄的衣着打扮上,不难看出这些孩子的身份。他们两眼放光,满脸都是惊叹、佩服、崇拜、快意的表情。
——不是他们。
美弗里达尔摇摇头,目光转到另一个人身上。
他随意地坐在一层台阶上,手中没有武器,脸上没有恨意,明明高度比任何人都矮,看着他们的目光却让美弗里达尔觉得像是在被他俯视。
那目光,清清淡淡,犹如微风,却穿透了皮,刺透了骨,像是把她整个人都撕开,将她的灵魂毫无遮掩地暴晒在日光下。
一滴冷汗从额头滴落,美弗里达尔忽然有种预感。
——她今天恐怕……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