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每天都会从玻璃缸里将那具他母亲的人皮取出来,擦洗干净,甚至是睡在一起。
其中还有一支长达三个小时的视频,视频的主人公,是吴瑕和宋赞,视频拍摄日期是四月份,也就是在剥皮案案发之前。
吴瑕借着谈心之意,将宋赞的秘密挖了个透彻,除此之外,他还多次暗示性地提到,他认识一个双目失明的女人,过得很惨,老公经常家暴她,甚至还反复说道“或许死亡对她来说才是唯一的解脱”,接下来他就开始讲故事,讲了韩国曾经发生的一起骇人听闻的案子,是讲一位人偶师,为了追求完美的作品,杀了十几个女孩,将她们肢解后制成标本做成人偶。
吴瑕不断强调着:“这真是完美的艺术品,光是看着都令人心动至极。”
而那个时候,宋赞开始沉默了。
“如果我的父亲无法给予我母亲一场完美的婚礼,如果其他男人无法给予他们妻子一场完美的婚礼,那么这场充满仪式感的艺术,将由我来完成。”
这时候,宋赞缓缓抬头,眼神中是捉摸不透的深意。
他问道:“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吴瑕笑笑,孱弱的身子跟着一抖一抖。
“如果是我,会将她们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因为她们不只是一个人的好母亲,而是天底下所有好女人的结合体,这样,帮助她们脱离苦海,给予她们至高无上的荣耀。”
当吴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电脑屏幕前的于渊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他妈……还真是天真,竟然还真的以为这是个巧合,原来是这逼教唆来着,为了完成自己的作品,连人都不做了?”
“就说这本小说早不爆晚不爆偏偏这个时候爆了,我以前见过不少营销手段,拉踩跑流量无所不尽其用,但是拿人命营销,真是头一遭见,牛逼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赵钦嫌恶地摇摇头。
于渊冷笑一声:“就怕他有钱赚没命花,出警,让这小子好好体会体会法律文化的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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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云骞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双目圆睁,浑身冒汗。
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温且要坐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了自己快一个小时了,他现在又饿又渴后背还痒,想挠又不敢挠,想说点什么但又怕尴尬,只能双目放空开始装傻。
良久,温且才轻叹一声,随手从一旁拿起西装外套:“那你好好休息,我有空会再来看你的。”
“那你慢走,路上小心点。”云骞一听这话,立马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
恰对上温且审视的目光,云骞立马怂了,整个人都萎了下去,又补了一句:“路上别出什么交通事故……”
温且笑笑,抬手整理着云骞额前的细发:“放心,我会小心的,你要是想吃什么就打电话告诉我。”
云骞在心里直翻白眼,心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话还真是多。”
待温且一走,云骞立马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做贼一般踱步到门口,打开一道门缝四处张望一番,确定温且真的走了之后立马又来了精神,三步两并做跳到了安岩床上,不顾安岩的反对强行拉起他的手:“我打算好了,等你出院后我就暂时住到你那里,照顾你,你说怎么样。”
“不怎么样。”安岩直白地拒绝了,“不习惯家里多个人,而且也不是什么重伤,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说着,还极不给面子地抽回了手。
云骞倒是没有继续接这个话茬,而是找了其他什么话题搪塞了过去。
只是真等到安岩出院的那一天,云骞以开车接他回家为由还顺便将自己的两只行李箱提进了安岩家。
看着那两只快比人都高的大行李箱,安岩头一次露出这种惊愕的表情:“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骞笑嘻嘻地凑过去:“我现在在家天天挨我爸的骂,来你这儿讨个清闲,顺便,我说过了要对你负责,那就一定要照顾你到痊愈为止。”
对于这个不请自来的人,安岩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自己挺身而出结果招致了这么一大麻烦来,这人本来就话多,还过度热情,热情到就连在拒绝他时都有一种负罪感。
“我家里只有一张床。”安岩试图想办法让他知难而退。
“没关系,那我们就睡一起嘛。”
眼见安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云骞赶忙改口:“我睡沙发也行。”
“我家有狗,时常乱叫,很吵。”
“没关系,它寂寞了我来陪它。”
“我家楼上最近在装修,动静很大。”
“没关系,我去和他们吵。”
云骞依旧是满脸笑意,见安岩也再找不出什么理由,他自觉地拖起行李箱问道:“那边是卧室吧,我的衣服可以和你的挂在一起吗?我都洗过了,都干净着呢。”
安岩望着他,半晌,忽而笑了出来。
他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扶额摇头。
自己真是对这种死皮赖脸的人一点办法都没有,算了,索性任他去好了。
安岩家的装修和他这个人的性格一样,冷淡,且死气沉沉的,家具都是沉闷的灰黑色,偌大的卧室内就一只衣柜一张书桌一张床,似乎再加点什么都是多余。
打开衣柜,里面挂满了安岩的衣服,不同颜色不同季节的衣服全部熨烫的笔直,分列的整整齐齐。
云骞小心翼翼地掀起一件衬衫看了看,还闻了闻,特别香,好奇他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衣液。
想着,他把安岩的衣服推向一边,硬是把自己那堆花里胡哨的破烂紧挂其后。
这么看起来,真像是和睦的一家人呢。
云骞窃喜,哼着小曲儿收拾这自己的生活用品。
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厨房忙了半天,准备了一桌丰富的晚餐。
他殷勤地将饭菜摆好,跑到客厅冲着正在看电视的安岩热情道:“晚饭做好了,快来尝尝。”
安岩的目光还牢牢黏在电视屏幕上,头也懒得扭一下,冷冷道:“我说过,过午不食。”
“可你现在是伤员,不吃点有营养的补一补怎么能好的快呢。”
云骞可不管那一套,盛好米饭打好汤,端着滚烫的瓷碗即使快大叫出声表面上还要装作风轻云淡地走过去,像哄一个挑食的儿童,轻声道:“多少吃一点嘛。”
其实很想说,自己忙了整整一个下午,被热油烫了好几个水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是看在水泡的份上安岩也多少该吃点。
但他是安岩,他会说“没人逼你做,不要道德绑架”。
与其听他说出这种伤人心的话自己还不如老老实实闭紧嘴巴的好。
安岩捡的那条小狗嗅到了饭菜的香味,流着涎水从房间里跑了出来,讨好地望着云骞,希望云骞也能让它尝一尝。
云骞舀了一勺鱼汤送到安岩嘴边,眼中是快要溢出的期待:“就尝一口,来。”
安岩深吸一口气,推开他的手,声音沉了下去:“我在看新闻,你挡到我了。”
云骞就不明白了,一个破新闻还能比鱼汤都吸引人。
只是当他好奇侧头望向电视机的时候,老天爷狠狠打了他的脸。
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警方出警抓捕剥皮案的教唆者吴瑕的新闻,此案情一经发布,迅速引起网上一片骂声,很多人都说自己活这么多年,不敢想象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种人,利用了犯罪嫌疑人对母亲的近乎偏执的怀恋迷惑他犯罪行凶,还美名曰“弥补缺失的遗憾”,实则就是为了卖自己的书,踩着别人的尸体赚这沾满鲜血的金钱,就不怕睡不着么。
是啊,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成为别人手里的那把刀。
同时也有做律师的网友指出,现在对于教唆犯罪的判定界限尚且模糊,判定过程也非常复杂,甚至有可能给这人关个三五年就放出来了,教唆犯也正是认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猖獗,他卖了书赚了钱,光版权费都够他吃一辈子,他出来后继续可以潇洒快活,而所有深重的罪名都由被教唆者一人来承担。
云骞呆呆地看着新闻,感觉事情发展有点超出他的意料。
安岩看他这副样子,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生怕他手中的鱼汤滴下来滴到自己裤子上。
“来,喝口汤,冷了就不好吃了。”回过神来,云骞继续哄道。
“我去洗澡。”安岩无视掉他这句话,站起身兀自向浴室走去。
云骞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最终发出一声疲惫的长叹。
果然,要想一根木头开窍,短时间内是不太可能了。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