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睁开眼的封无寂,脸色阴沉下去,看着陆星音惨白的小脸,心里就像被刀子狠狠的滚了下,抬手握住陆星音的手,干燥冰冷的手掌包裹着柔软温柔的手,他不顾陆星音诧异的眼神,自顾自拉着,完完全全一副即使没有灵力,我也能给你力量的自信模样。在归同阵内最忌讳阵眼中心的人不专心,那样会让整个阵都有可能出问题,可封无寂顾不上,龙宁岛的命运于他何干?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陆星音为了那些人牺牲。“二十个数,失败的话,我会强制你停下。”陆星音抽了几下,都不能把手抽出来后,索性放弃,全神贯注的引导着血渗透到锁仙阵中,同时在心里暗暗祈祷,“我的血,争气啊,你可带着我和封无寂共同的期望,失败了会被封无寂笑话的!”其实陆星音真的没有舍己为人的伟大觉悟,流点血对此刻生机满满的自己来说,根本不碍事,调养几日便可,但不曾料到封无寂居然会半路加进来。刹那间,黑色的幕布和红色的血缠斗到一块,随着陆星音输入的灵力加剧和众人祈求的信仰,红色的阵营势不可挡,将黑色幕布全部击溃,原本盘旋在上空始终落不下的金色柳絮顿时飞快的往下落,但它们最喜欢的并非修为最高的封无寂,而大半都奔着陆星音而去。扎着小辫的小女娃困的打哈欠,刚抬眼就看到原本灰暗的天空倏地被金色染上,小女娃圆溜溜的眼眸睁大了些,扯着大人的衣服,费力的往天空指,奶声奶气的,“看、看。”“嘘,不要打扰仙人做法。”青年蹲下让小孩保持安静,谁知顺着胖乎乎,藕节似的胳膊抬眼望去,就看见大片的金光落下,一下子就将陆星音三个人笼罩在其中。封无寂一面祈福一面数着二十,却骤然被前所未见的温暖覆上全身,筋脉中突兀的奔涌出一股让人舒缓无比的生机,慢慢给他拓宽夯实筋脉,无限的磅礴灵力,再次回到了自己当初升至仙王境时的玄妙境界。刚将境界锢住,封无寂就再次睁眼望向陆星音,见其闭着眼,目光下滑,便看到了血那只都没有止住的纤细手腕,封无寂眼中倏地冷寂下去,从衣袍里取出回春丹,两指一捏,登时化作散,紧接着白色的粉末被强势温柔的抹到了伤口上,瞬间止住血。垣洄见到眼前的一幕,挑了挑眉,摇头轻笑,同时在脑海里可怜巴巴的求着,“娘子,你快醒来陪陪我,被小辈们腻歪的我都心死了。”正祈求上苍的岛民们察觉出些微的不同后,一个一个的睁开眼,在亲眼目睹了神迹降临后,又害怕又兴奋,忙对着苍天跪拜,再次诚心的祈求上苍看一眼他们龙宁岛,救他们于水火中。“我得回玉简了,你们俩在魔塔内万事小心。”见陆星音睁开眼,垣洄有气无力的叮嘱了一句,而后雪色的身影慢慢在空中消散,直到完全不见。封无寂和陆星音皆得到了祝福,体内的灵力不再淤塞,不待陆星音说什么,封无寂握着陆星音的手腕,就瞬移去了魔塔,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陆星音压根没时间抽回手。正跪拜祈求的岛民们,虽然有看见仙人们一个一个的不见,但无心关注,他们的全部心神汇集于金色的天空上,在他们看来,上天降下祝福,回应了祈求,就说明曾经的责罚很可能结束了!昔日雄浑肃穆的魔塔,轰轰作响,整个塔在不受控的摇晃,封无寂冷眼环顾了一圈,轻嗤了声,单手挥着长戟攻向中央的祭祀台,尖锐的戟头萦绕着浓郁的金色,丝丝绕绕的缠着。陆星音瞥了眼被紧紧握着的手腕,无奈的用空出的手持着剑伞攻向第二个阵法,在已经可以自由支配体内灵力的二人前,祭祀台上禁法就不大防备的住了。其实魔教的准备很充分,岛上没有修士,除了魔塔内的两个禁法,整个岛都被锁仙阵困着,正常情况下,即使有仙人路过,都会不曾发觉的绕开岛。但陆星音一行三人四灵根来了,有个由于身负金龙血脉的蛟,一当二用,有个修为已至仙君境得到祝福便可仙帝境的天骄,甚至有个千年不曾现世的轮回星体的bug在。只能说龙宁岛命不该绝!魔塔悲哀哭鸣,活像个被打被骂却不敢还手的二百斤的小胖墩,就在天光即将全部汇聚到其中时,魔塔摇晃的激烈程度明显加强,陆星音和封无寂都险些站不住,紧接着,翻天覆地的黑雾从四周向中央犹如奔腾的万马而涌来,所过之境无一不被腐蚀消散,带着浓厚的让人喘不上气的威压。封无寂眼眸一眯,唇微弯带出冰冷的笑,幽冷阴森的黑焰登时从长戟的尖端冒出,卷出一阵让人胆颤的死寂狂风。他偏头看了眼陆星音,心里怦然升出几分悸动,须臾,轻扯薄唇,语调含着揶揄和暖笑,“小星星,你就安心攻阵法,有未来夫君罩着,不怕不怕。”第59章未来夫君罩着你???陆星音不由踉跄了下,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昨日自己一本正经说罩着封无寂,封无寂的君子报仇倒不讲究十年,而且未来夫君……他居然一点不尴尬的把四个字全说了出来。得到上苍祝福后,陆星音从乙空境中期跳到了至空境大圆满,对付破界禁法绰绰有余,可无暇分心对付魔塔,虽然因着两个禁法,魔塔从魔神器下降了四个大境界,但自毁时,依旧可以发挥出魔君境的攻击手段。在四周黑雾呼啸时,坚固的魔塔轰隆轰隆的坍塌,塔尖陷落,塔壁破碎,刺耳的碎裂声刮在耳畔,同黑焰激烈的缠斗,带动着一波波的狂风,吹的两个人的衣衫飒飒作响。陆星音偏头去看封无寂,平日里令人惊艳的侧脸此刻布着冷寂,锐利的下颌线绷的很紧,持着长戟的手,由于太用力而浮出了青色的血管脉络,苍白极了。“……封无寂。”封无寂斜眼看着陆星音,恰好对上澄澈的莹黑杏眼,微怔片刻后,倏然失笑,“怕了?”闻言,陆星音摇摇头,目光下滑望向两个人交握的手,不对,望向被封无寂紧握的手腕,紧接着抬眼,眸色真诚的询问,“你要不要松开?”而后两只手握着长戟对战?封无寂听到话,顿时冷下脸,什么叫要不要松开?被自己未婚妻嫌弃了么?不就握个手腕么?我又没有亲你!“不松。”封无寂生硬的拒绝,别开脸不再看陆星音,似不耐烦似赌气的继续说:“你个小身板,松开就被卷走了,一旦砸到我呢?”陆星音:“……”你真的不会说话就不说话吧!陆星音嘴唇动了动,吐槽的点太多以至于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准确的点,只能气咻咻的回头盯着祭祀台,然后拼命的攻击祭祀台的禁法。咔嚓。清脆的声音有了第一声,就有了第二声,陆星音看准禁法阵眼里冒着黑光的位置,丝毫不犹豫的拔出轻剑就刺了上去,几声咔嚓后,裂纹从黑光的圆洞往外延伸,几息的功夫就蔓延上了整个祭祀台,连带着封无寂一心二用攻击的隔绝阵都被牵连。四周黑雾和狂风混战,陆星音和封无寂站在中间岿然不动,神色未变,只听哗啦一声响,半人高的祭祀台轰然碎裂,大小不一的碎石散落在地面上。陆星音在祭祀台散落的第一时间,就撑开了伞面,因着陆星音体内的灵力得到自由支配,黯淡了的伞面再次流淌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将猛然加强攻击的黑雾悉数挡在了外面。魔塔由于维持着禁法,品质下降导致一直攻不下封无寂,而现在被主人千叮咛万嘱咐的禁法被破坏,早就做好自毁准备的魔塔真的全无顾忌了,黑雾化作狰狞的面孔,不管不顾的攻向陆星音,恨不能从她身上生生的咬下肉,好让这个的卑微人修明白,它们魔器,有尊严的!陆星音举着伞麻溜的躲到了封无寂后面,用伞帮两个人挡下攻击,一面欣赏着封无寂利落洒脱的动作,一面告状,“封无寂,魔塔在骂我,我看出来了!”魔塔:“???”封无寂锋锐的眉眼缀出笑,单手拿着长戟对抗虽然有些费劲儿,但他依旧不打算松开另一只手握住的温暖,轻嗬了声,“行,给你报仇。”说罢,窜天的火舌从戟头喷出,将化作鬼脸的黑雾烧了个正着。一个被拖累的魔神器都不算的魔塔,一个刚升到仙帝境,同时希望不被身侧人看清的傲娇鬼,两相对比,胜负已分。轰隆的黑色碎块全部掉落,湛蓝色的天空慢慢显露,原本萦绕在岛上的浓雾刹那间散开,周围汹涌壮阔的大海时隔三千年,再一次的出现在岛民们的眼前。岛民们面有怔怔,毕竟他们从出生到现在,从未见到一次海,大半的了解都从书上看来的,当广阔的大海真的映在眼底时,竟一时无法回神。无论老人、青年、妇女、孩童,都安静了下来,有些人眼中含着泪,兴奋的指尖微颤,轰隆的巨响后,他们抬头望向圣山,只见那座黑漆漆的仿佛压在众人心坎上的塔已然消失不见。岛民们擦了擦眼角,自发的朝着圣山的位置跪拜,他们心知自己跪的是那三位仙人,他们让龙宁岛迎来了黑暗后的天明,给他们带来了无尽的希望。下一刻,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天降甘霖,落在海上,漾出一圈圈的涟漪,落在树木上,枯死的树木竟然重新抽出新芽。曾经枯黄、死寂沉沉的龙宁岛在甘霖中,喷发着盎然的生机。陆星音仰头望着天上滴落的雨,不自觉的挪开了伞,细细体会着冰凉落于脸颊,但体会不到三息,一片阴影覆盖下来,封无寂已经松开了握着陆星音的手,转而从她手里抽了伞,脸色有点臭的举着伞,“刚放血就淋雨?生病了让我继续背?你想得美。”说罢,不再看陆星音,将目光放在茂密的丛林间,意有所指的,“去看看岛上和龙傲天有关的东西吧,他大费周章的布阵杀人,应该有不小的把柄在龙宁岛。”锁仙阵被破,魔塔被损毁,圣山显露出了刚开始的模样,大段陌生的路出现在两个人面前,说没有鬼,傻子才信。陆星音抬眼看了看头顶上的伞,倒不在意封无寂前面的话,点着下巴猜测,“我觉得咱们可以去看看当年龙傲天掉的山崖。”说真的,陆星音有些怀疑龙傲天就标准的男频后宫文男主,掉下山崖,炮灰一般直接死,男主就能捡到逆天的功法,一堆的红颜知己小情人,偏偏都能和平共处。不对,自己当初在仓梨秘境中,同样掉了山崖没有死……陆星音木着脸,摊开手掌垂眸看着。至于封无寂,见陆星音说完却站着不挪窝,面色坦然又带着些微别扭的挪了挪伞,让雨水淋不到陆星音肩膀,平淡的问,“想什么呢?”“在思考。”陆星音握手,又再次摊开掌心,面色很严肃,“在思考,我有没有拿到某个戏本,例如拯救大陆。”封无寂:“……”他无语的拽了把陆星音,两个人并排往山路去,“没淋雨就发烧了,不然怎么说胡话。”虽然话中带着嫌弃,但手上很诚实的将伞微微倾斜,全然不顾自己肩膀上的布料被雨水打湿,晕染了一片。小黑已经被封无寂给缩小别到了腰间,颤巍巍的同红枣交流,“枣儿,你说我主人和你主人的氛围有没有哪里怪怪的?”红枣的轻剑在陆星音手中,伞则在封无寂手中,听到小黑的问话,轻剑和伞一前一后的回应,“哪里”“怪?”小黑:“怪和谐的。”红枣:“呵”“呵”……突然有点担忧主人的未来夫君,会不会近墨者黑,被小黑给带蠢了?圣山前段路,即陆星音他们上山去圣山塔的路,很平坦,但魔塔被损毁后,露出的路,却十分陡峭,峡谷、峭壁。由于雨没停,封无寂和陆星音一直打着伞同行,待被封无寂拉着跃上峭壁上,陆星音啧了声,“当年龙傲天掉下山崖时,就个凡人,真能走这条路掉下崖么?”虽然陆星音怀疑他们寻错了路,但放眼整个龙宁岛,真就只有圣山的几个方向有山崖,正好能掉到海里,其余的地点都不行。封无寂瞥见陆星音湿润的发丝贴在脸颊,轻捻了下指腹,有种用火系灵力帮着烘干的冲动,幸而冲动被压制了,没有任由其滋生。他移开视线,望着前面连绵起伏的险地,轻嗤,“谁知所谓的陡峭,先天的,抑或后天的。”龙傲天都能把自己出生的地方给围困三千年来诛杀,获得传承的位置又怎会不好好隐藏?陆星音嗯了声,没有再说什么,直觉告诉她,封无寂对龙傲天有很深的憎恶和仇恨,不同于大陆上修士们对魔教的那种恨,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能去深究。自己占了原主的身体,得到了轮回星体的传承,即使单纯为了天族,都该把龙傲天给解决了帮天族和垣洄前辈报仇。陆星音打游戏时,对推首领怪就有着固执的坚持,在云澜大陆,敌对首领怪无外乎就魔祖龙傲天,陆星音对有天能和龙傲天对战的可能,一直跃跃欲试。前前后后又半个时辰,前面险峻的山路豁然开朗,翠色的绿荫洒满山野,在甘霖下,颤颤巍巍的生出了五彩缤纷的野花,密密麻麻的野果林中,硕硕的累果像做梦一样。看到田野,陆星音眼前一亮,唇角不由带出笑,甚至丢下封无寂,兴致盎然的跑到了半人高的野花中,轻嗅着带着花卉的清香,雨后的芳草香,静静的体会着甘霖过后,龙宁岛喷发出的磅礴生机。其实眼前的景象陆星音平日见惯了,但前一刻枯黄的岛,眼下竟然草绿花艳,偶尔甚至会看到奔跑在野花中的野兔、松鼠,翩跹的蝴蝶群,岁月静好,让人止不住的敬畏自然,同时愈发珍惜。封无寂见陆星音眯着眼笑,略有纳闷的挑眉,上山的路虽然险峻,但甘霖中,生出新芽的绿色已然覆盖了大半,眼前的景色真不稀奇,他把目光从陆星音的脸上挪到了大片大片的野花丛中,若有所思。回到府内后,要不要让老头子安排人开个花园出来?省的眼前一堆胡乱开的野花,就能让小丫头高兴的找不到北,和小孩似的。第60章倘若说刚开始,陆星音和封无寂,单单依据龙傲天本姓王,对龙宁岛无理由推测时,那么在看见了魔塔和被阵法隐藏的半座山后,前期推测就基本证实了。在推测被证实的基础上,两个人没有立刻离开龙宁岛,反而攀上了曾经被隐藏的圣山,准备去看看龙傲天究竟藏着什么。“你很喜欢这位野花?”封无寂原本上前想着看看品类,心中思索待回到尚安府后就让府内的人种上满园子,但一看上就止不住的挑剔,灵力没有,颜色不显眼,花瓣不饱满,除了有点顽强的生命力,再无其他优点。但刚准备开口时,他猛地想到在马车里,自己挑剔了一句花盆里的枯枝时陆星音不赞同的目光,轻咳着问了个别的。真见鬼了,居然去介意小丫头的目光。“说不上喜欢。”陆星音摘了十几朵颜色不同的野花,十指翻飞,不到一会儿就编出了个花环,顺手戴在自己头上,毕竟刚才的路上,封无寂又在戳她的发簪,“觉得很神奇吧,前一刻荒芜的不行,眼下就茂盛的惹人怜爱。”“再说,看到五彩缤纷的花卉,很自然的心情愉悦啊。”封无寂眼睛时不时的打量花环,撇了下嘴,“看来你对南域府不大满意啊。”南域府不说花卉了,亭台楼阁大半都用的黑色暗元素石头,和五彩缤纷四个字,半点联系都牵扯不上。“当然满意,府邸那么大!”陆星音回答时,眸色特别真挚,在心中保证,坚决不让封无寂寻到自己的错。“是么。”极轻淡的两个字让陆星音一时猜不到封无寂的真实想法。就在陆星音继续猜时,封无寂坦然的伸手将花环摘了下来,搭在食指上流畅的转着,望见陆星音惊讶的目光时,眉眼溢出笑,“满意的话,收点报酬应该吧?”陆星音摸了摸自己空了的发髻,满脸无奈,“……”你个坏东西!一来一往结束,两个人开始干正事了,在山野尽头,奔腾的大海于崖下翻滚,青黑色的岩石错落零散,往下望去,幽深阴森的深渊,即使有神识在,都望不到底。而在崖前,竟有一条峡谷,准确说应该叫深渊,宽度不到一臂的距离,而深渊前,有仅容一人的岩石板,再往下,就翻滚的海水,白色的浪花拍打着尖锐的礁石,真有人掉下去,除非半路碰到山洞,不然活着的可能性不大。封无寂同陆星音站在一面,左侧海崖,右侧深渊,他一手伫着长戟,在岩石上划出清晰的划痕,一手转着花环,半晌,薄唇轻启,带着点冷嘲,“深渊下面有稀疏的魔气存在,咱们待的位置,可能就当年龙傲天掉下去的位置。”“你下去么?”陆星音自顾自将脚下的碎石踢到深渊里,扭头看向封无寂。两个人亲眼看着碎石被黑暗淹没,直到消失,覆在碎石上的神识在碎石消失的同时,不见了。封无寂神情和平日一般,冷静沉寂,像极难有事情会让其眉眼间出现波动,他抬眼望向陆星音,见小丫头莹黑的杏眸亮晶晶的,本欲问出的那句“怕么”,奇异的在唇齿前消散,径直咽了下去。在陆星音看来,封无寂的沉默就表示了默认,直接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枚玉简,同陆鄞报平安,写到一半,礼貌性的询问封无寂,“需要让我父亲同南域府的长老和属下讲一声,你平安么?”同他们讲?封无寂平日里早就习惯独来独往,不曾有报平安的习惯,但看了眼陆星音的玉简,嘴唇翕动了几下,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只能轻点下巴,“直接告知,我们俩一起。”“行。”陆星音神识输入的极快,平安汇报完,就将传音玉简抛出,一眨眼就飞走了。不待再说什么,陆星音就猝不及防的被封无寂单手揽着腰,跳下了深渊,直到降落了一半,她才回过神,瞥了眼两侧乌黑的石壁,听着耳侧呼呼的风响,不由轻笑出声。“你笑什么?”封无寂跳下深渊时,就在猜,倘若有个正常男人换作自己,必然会让陆星音去安全的地方等着,而非像现在这般,强制的带人陪着他去探寻不知的危险。但他不正常,他在考虑危险时,最先想到的只有让人时时刻刻的待在自己身侧,待在自己眼睛能看到的范围内,即便——死亡。“你可算不单手拎着我跳下来了。”陆星音捂着脸,又无奈又好笑的回着。闻言,封无寂不大高兴,显然想到了当初自己拎着陆星音上马车的历史,一面释放灵力包裹住两个人,防止下落的时候被不知名的东西伤到,一面冷哼,“不说现在,就上岛的时候,我背着你呢,没有拎着你。”“而且从我有记忆到现在,除了我娘,能摸到我的女人只有你一个人,小星星,你偷着乐吧。”陆星音敢说,某人在说你偷着乐时,平静的语调中犹带着点炫耀和显摆,从小到大,一个异性缘都没有,很值得显摆么?深渊的环境比他们想象的平和,跳下来后,见到的就空旷,没有人烟的湿冷山洞,洞壁上爬着青苔,山洞里有个孤零零的石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陆星音对在密室里搜寻信息的工作一向积极,刚落地,就像出笼子的小鸡仔,兴冲冲的开始搜罗有用的信息,而封无寂垂眸望了望指腹,轻轻摩挲着,似在贪恋上面留下的些微温暖。——在二人分工搜罗密室时,虚妄大陆的金色内殿内,正压着美人翻云覆雨的俊美男人,猛地吐出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吓的正承欢的娇柔女人尖叫着跪在了地上,肩膀颤抖,战战兢兢,显然很怕男人。“魔祖!”守在殿外的侍卫冲上来,看到男人不光唇角带血,紫色的眼眸都流了血,登时就吓慌了神,恶狠狠的抬剑对上跪着的女人,“说,谁派你来的!”虚妄大陆有魔教、冥族、妖族,三足鼎立,难保谁都不服谁,希望可以当老大,一统大陆。重伤的紫眸俊美男人,名叫龙傲天,统领魔教已经有三千年的魔祖,虽然已经有三千几百岁,但由于已至魔帝级,生命长久,依旧犹如凡间青年一样年轻英俊。“冤枉,奴家冤枉啊,奴家真不知。”女人哭的泪眼朦胧,顾不上自己肩膀上散落的轻薄布料和肩带,狼狈的砰砰砰的磕头求饶。“闭嘴!”龙傲天怒不可遏,挥袖将正求饶的女人重重的扫到了墙角,只听一声闷哼,女人生生被甩昏,不省人事。龙傲天捂着胸口,绞痛的滋味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紧接着他神色微凛,隔空将不明所以的守卫抓到身前,说时迟那时快,婴儿手臂粗的紫雷竟然从金色的殿顶直接劈了下来!殿宇轰然塌陷,龙傲天顾不得其他,扔下已经被劈死,形似焦炭的守卫,在第二道雷电落下的前一刻,瞬移到了早就准备好的后山秘地!原来秘地中竟然长着一棵参天蔽日的晦天树!晦天树在混沌初开而生,天下万物,相生相克,相辅相成,天道向来掌握着各个种族的雷劫,但同时,它有着自己的敌对,即晦天树。晦天树可以帮忙挡下天道的追捕,同时承下九道天雷劫!但龙傲天被反噬的猝不及防,压根不曾早早的寻求晦天树庇护,因而在天道前面暴露了行踪,只能靠着晦天树强行抗下。龙傲天盘腿在晦天树下,抓紧时间的调息,可不到几息,第二道天雷劫如期而至,望着天际上落下的惊雷,龙傲天面色巨变,“灭魔劫?!”上苍的责罚依据罪责程度而不同,其中将魔帝和仙帝都重伤的天劫被称作灭魔劫和灭神劫,龙傲天当年被封家老祖和天族族长联手重创,生生跌落境界,三千年来,靠着同族的命运和诚心献祭的血,将将升至魔帝级,谁知龙宁岛居然出了变故!龙傲天顾不得去细思,分出一抹元神护住心脉和灵基,其余全部魔气灌注到晦天树上,轰隆,晦天树被第二道灭魔劫一打,整棵树都摇摇欲坠,焦炭的树皮哗哗哗的掉,显然生机不存一二。黑云压境,天雷轰响,几千年都见不到的异象早就引发了其余两方势力的关注,但魔教的实力稍微强于他们,以至于并不敢乱动。龙傲天又吐出一口血,虚弱的瘫靠在已经死去的晦天树前,靠着仅剩的能调动的些微灵力,掐算天际,片刻,紫色的眼眸内充斥着恼恨和疯狂,“封家又一次坏我的好事!”“魔祖。”来人嗓音清灵似水,带着包容万物的温柔。龙傲天阴冷的看了眼凭空出现的黑影,恨恨的吐出口血沫,“稚祀,即刻去冥族,告诉枉归,把封无律给我,条件任他开。”闻言,稚祀微怔后,神色自然的应下,“遵命,魔祖。”下一刻,他像来时那般,无声无息的隐去身影。第61章“奇怪。”陆星音不讲究捞了个破旧的蒲团,丢在石床上坐了上去,拄着下巴打量眼前很小很简陋的湿冷石室,“石壁上没有刻文,石室内除了一个石床再无其他,对龙傲天应该不存在隐患,他布阵挡住山路的目的在于什么呢。”两个人原本猜测石室内留着龙傲天继承的上古修炼法的刻录,他怕有人从修炼法中探寻到自己的弊端,又由于某些原因无法毁坏,只能藏着。封无寂可有可无的点头,似对陆星音说法的赞同,刚抬眼准备叫人离开,就看见陆星音不顾脏的坐在破旧的蒲团上,登时拧眉,望向蒲团时,眼中漫出显而易见的嫌弃,“你坐个破蒲团,弄个清尘不行么。”不然待会儿又得跳脚拍着衣裙,嫌弃蹭了灰尘。“懒了一下——”“你个臭小子,有人说自己祖宗破的么,啊呸!”“我的天啊!”陆星音话说了一半被粗嗓子打断,吓的直接跳下了床,犹带惊诧的回头盯着自己刚做的蒲团。封无寂侧身挡着陆星音,眸色冷沉的审视,“偷偷摸摸的,一看就不像个好东西。”刚说完,他挥手给陆星音的衣裙施展了个清尘术,对上陆星音的杏眸时,眼中带着对某人未知的排挤,“我怕你醒神了,心里会有阴影。”陆星音:“……”破蒲团:“你个小兔崽子!!!”被陆星音丢在石床上的破蒲团呈圆形扁平,编织中虽然有灵力浸染,但风霜苦雨的待了几千年,蒲草已经零零散散,似乎任何时候都可能散架。破蒲团嗓音粗哑,哪怕气急骂人,同样摆脱不掉长年累月的虚弱,在石床上蹦了三下,原本就破旧不堪的蒲团,哗啦的散落,紧接着,有些模糊的元神一点点的勾勒出来。陆星音被封无寂半个身子挡住,不由往侧面歪头,空无一人的石床上,坐着个眉眼深邃,清隽俊秀的青年,墨色的长发披散着,呼呼,有风从上面灌下来,将墨发吹的张牙舞爪,盖了青年满头满脸。陆星音&封无寂:“……”封无寂很不想承认,眼前的人和自己同宗,但又不屑于说谎,扭头看着陆星音,一本正经的说:“几千年了,上梁再不正,都不会对端正的下梁产生任何影响。”刚显露身形的封怀墨正准备摆祖宗的架子,教训下封无寂,就被封无寂的意有所指给埋汰了一脸。“呸呸呸。”封怀墨扒拉开吹到嘴里的头发,可凶可凶的瞪着封无寂,“小兔崽子,你再埋汰祖宗,本座就不和你们说小魔头的事情了!”闻言,陆星音轻挑眉,小魔头指代的可能就龙傲天,毕竟他当初刚从龙宁岛出去时,当不上魔祖,再有个几百年修炼至魔帝,才统御了整个魔教。虽然眼前的封家祖宗看着很有用,但陆星音不喜欢有人威胁封无寂,自己都得笑脸相迎的人,其他人凭什么威胁?!“前辈,你不必说。”陆星音背着手往前一步,“我们清楚,当年龙傲天得了你的传承,故而让他为祸大陆,以至生灵涂炭,尤其封家人损伤惨重。前辈作为上梁,即便再不正都属于封家的一份子,前辈尽可放心,回去后,晚辈会说服无寂,不将前辈的错失告知于封家的列祖列宗。”一直未开口的封无寂,薄唇划出笑,冷寂的神情都温和了些,小丫头伶牙俐齿的时候,真可爱啊,而且无寂,叫的不错。封无寂无视封怀墨目瞪口呆的样子,颇有晚辈风范的作拱手礼,“小星星的话,晚辈自然听,前辈放心,关于前辈的只言片语,晚辈都不会在列祖列宗面前提及。”“……”封怀墨哑口无言,甚至反驳都不知从哪反驳,毕竟某种程度上,小魔头真得到了‘自己’的传承。在陆星音和封无寂的眼中,只剩一缕元神的封怀墨上半身晃了晃,眉眼间很萧瑟,他摸了把脸,抬眼望向封无寂时,深深的叹着气,“小子,到你,封家第几代了?”封无寂看见封怀墨的同时,就不再怀疑对方的身份,但该有的警惕一点没有丢,听到话,微颔首,清清淡淡的回:“三百六十七。”云澜大陆上,承得仙缘的修士寿命会跟着修为的升阶而增加,一般升至仙级,寿命就会延长到五六千岁,故而虽然到封无寂只有三百六十七,但封家却从上古时就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