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跑的可真快。”“慢了怕我反悔呗。”陆星音懒得去想陆怀柔问自己要不要一块的目的,懒洋洋的回了绿斐后,又从储物镯中拿出个玉盒,不待绿斐反应,就塞到了她怀里,“生辰快乐。”“小、小姐。”绿斐怔怔的盯着怀里的玉盒,有惊喜有珍重,可话到了唇前,却只说出了小姐两个字。藏书阁已经出现了眼前,古朴肃穆的竹楼共有六层高,一侧攀着小朵的紫幽花,一侧种着青翠的竹林,偶有风拂来,檐上挂着的宝铎轻轻作响。陆星音撩开裙摆踏上台阶,对着后面的绿斐挥了下手,“昨天去善水森林险些让你受伤,是我顾虑不周,当补偿吧。”“明明……我没帮上什么忙。”轻轻的话消散在风中,没人再听见。陆家藏书阁内的古籍有千数,自下而上,黄品、玄品、地品、天品分门别类,大陆上人修的修炼法诀用的同一册,据说是百年前由玄云宗的一位前辈在上古秘境中发现的,验证完善后,流传至今。法修的法诀相同,体修的功法就各凭机缘了,而陆星音来藏书阁,便准备寻本合适自己体质的炼体功法,往后碰到危险,至少能保证自己身体的反应速度跟得上思维。陆星音对品级倒没有看重,毕竟“红枣”一开始品级就不高,但却能升级至神兵。因此进到藏书阁后,她没有直接上楼梯去天品的楼层,准备从小往上,一层一层的扫,数十个书架上,有书籍、有竹简、有玉简甚至晶石简,全看当时撰写者的喜好。陆星音平时就喜欢看书,因此在书架中看见有趣的书名会抽出来看两眼,两个时辰过去,第一层半数的书架都没扫完,但收获颇丰。一圈下来,陆星音不由好奇陆家收书的标准,像她手中捧着的这本米色宣纸撰写的古籍,从样式到质感都很古朴,很有历史味儿。但当目光落到书名上时,就有些哭笑不得了。——《如何将灵元素汇聚于糖画》陆星音甚至不信邪的翻开书封读了内容,糖画真的就是市面上很正常的糖画,撰写人致力于将糖画给塞到灵食的行列中。其实陆星音不怀疑糖画可以做灵食,毕竟《仙祭》前期,自己就靠着卖灵糖画赚金币,良久,看完书中内容的她把书重新塞了回去,单手点了点书封,轻笑,“等有空写本更全的糖画指南,贡献给藏书阁。”说不准能置办出云澜大陆上独一份的灵糖画产业呢。第19章正阳当空,温度炽热,藏书阁内设有恒温和除尘的阵法,一年四季不停歇,本意在保护书籍,但同时照顾了阅书的人。鉴于陆鄞常年不在家,只有陆星音一人享受到了照顾。她已经扫完两层了,正往第三层去,第三层依旧是玄品,刚上楼陆星音就挑了靠外书架上放着的一本《上古奇花异草录》。里面的种类在当今的时代早就消声灭迹,在历史的长河中,炼丹师、炼器师会根据不同阶段的材料对丹药、器具改良,阅读时就能发现,书中一半的材料,在大陆上都有可替材料。“混沌玄光花?”陆星音在最后一页上见到个很陌生的名字,不禁轻声念着后面的详细说明,“给予修士制作的分身生命,让其如同正常人,使外人肉眼无法分辨,双生两开,一株形似——”形似二字后的内容戛然而止,倒不是没有写,而是书籍被收入藏书阁前可能保存不善,有十来页不同程度的损毁,而混沌玄光花的这一页下半张都没有了。陆星音有点可惜的放回书,“分身关系不大,真有幸得到玄光花,我的体质就有救了。”估计老天爷补偿心理作祟,放回《上古奇花异草录》不到一刻钟,陆星音就翻到了一本可用于星体修士的炼体功法。一枚小小的玉简,很可怜的被塞在角落里,陆星音一眼晃过去本没有看见,但《上古奇花异草录》倏然掉下,陆星音去扶的时候,恰好见到了曙色的玉简。玉质不剔透不莹澈,表面似沾着灰,色泽略有暗淡,陆星音好奇的抽出来注入神识,和前面阅读过的玉简不同,手中的曙色玉简内没有信息传回来。然而在她准备收回神识改天问问陆鄞时,玉简内猛地出现了巨大的引力,两息不到,书架前空无一人。陆星音环顾四周,惊讶的发现自己正站在白茫茫的雪地中央,鹅毛大雪纷纷落下,雪花打着雪花,雪中伴着轻风,前有灰蒙蒙的天际,依稀能望见山峰绵延的轮廓。陆家收到藏书阁的书,都被仙级往上的老祖宗检查了三次,陆星音直觉自己应该不会有危险,但直觉归直觉,出现在雪地的瞬间,她就唤出了本命法宝,北斗剑伞“红枣”。给封无寂治疗了一晚上,“红枣”终于沉睡醒来,同其他直接降到初级的技能不同,一路升阶上来的“红枣”直至此刻都保持在黄品神兵的品阶,在神兵中算是刚刚入门。陆星音单手撑开伞,枣红色的伞面在茫茫白雪中平添了三分艳丽,玄色的伞骨和莹白的手指相得益彰,伞用来挡雪,轻剑已然被另一手执着。剑体晶莹,薄如蝉翼,内含金色流光,附着星月光华,中央位置刻有北斗七星的纹路,其中有四颗星正闪烁着微光。轻剑发出轻微的响声,声音犹如女童一样稚嫩软糯,语气中难掩欢喜,“姐姐,我们俩又可以并肩作战了。”闻言,陆星音将轻剑于手中握紧了几分,轻轻应下,眉眼藏着罕见的温柔,“对啊,并肩作战。”红枣和陆星音相陪了好几年,但升至神兵觉醒只有短短数月,同人相比,现在的年龄只能算早慧一些的稚童。耳畔的雪花扑簌扑簌的下,倏地,陆星音利落的举着伞回转,同时将伞面挡在自己面前,“刺啦”一声,几个风刃刺在了伞面上,划拉出刺耳的摩擦声。陆星音心下一沉,直觉出事了。说时迟那时快,四周的轻风登时换上狰狞的面目,凭风化刃,全部以肉眼难寻的极快速度涌向雪地中心,被围攻的陆星音倒没有惧怕,轻剑攻,伞防御。只风刃不死不灭,即使陆星音一剑将其砍散,不出几息,再次汇合,而陆星音肉体凡胎,长时间的打下来,体内灵力已然所剩不多。“姐姐,小心后面!”“嘭!”陆星音侧翻躲开,整个人在雪地里滚了半圈,她擦着唇角的血踉跄了半步站起来,衣裙上沾着不少划痕和血迹,陆星音垂眸看着自己执剑的胳膊上的血口子,嗓音淡漠,“有点智慧啊,被砍的难受了?”来到云澜大陆后,陆星音除去上次被魔教伤到,只有眼下狼狈至极。陆星音躲开攻击,没再像先前一样回击防御,而是选择了逃跑,将剩余的灵力全汇聚在双脚上,硬生生的将逃跑的速度给提上了三成。而在陆星音换了策略时,料峭山壁上突兀的出现了个穿着雪色裙装的身影,裙摆及地可见蚌白的蛟尾,流云似的鸦青色长发被一根同色的发带松松的束着,覆着个纯金色镂刻面具,挡住了大半张脸,唯有红唇艳丽。待望见陆星音不停躲闪风刃的攻击却不回击时,女人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而后蛟尾一卷,卷出个雪床,撩开下摆,横卧上去,显然认为陆星音和风刃大军会继续拖延上许久。“姐姐,快雪崩了,你小心些啊。”清脆含笑的话语响在耳畔,女人一抬眼就看到陆星音两手比作喇叭,冲着自己笑的张扬又揶揄,目光一转,触及到对面时,灰金色的眼瞳一怔。未有反应,正躺卧着的雪床突然开始轰隆轰隆的下沉,巍峨的雪山此刻像个张扬舞爪的凶兽,嘶吼着却依旧在不可抗力下化为乌有。至于雪山上的女人自然跟着破碎的雪块坠落,即便第一时间做了反应,依然被四周的雪给打的灰头土脸,陆星音眸色一凛,持剑而上,不准备给敌人调息的时间。前面逃跑当然不是漫无目的,经过长时间的攻击,陆星音已经摸到风刃攻击的频率和方向,另一面的山峰上用三两个雪球粗粗摆了个阵法,而陆星音刚出现在这里时,便被困在了阵法里。山壁上的女人一出现,陆星音就留意上了,能有闲心旁观的无非是布阵人,对方给了自己一份流血大礼,陆星音不介意花点时间回个礼。一剑破阵太粗鲁,陆星音索性自己动手改动了雪球的位置,所有的风刃对着雪山冲去,不雪崩都对不起叫嚣的风刃啊。被陆星音“偷袭”,女人有些意外,可动作不见慌乱,一招一式都游刃有余,虽然自己因着虚弱只恢复到至空境的修为,但对付个虚空境的小姑娘,真的不在话下。陆星音的剑法很熟练,毕竟前世一直在用,不过身体协调上,由于缺了训练,表现稍差,时不时的被掣肘,可她未曾苦恼,冷静的分析敌人的动作,直到发现破绽,“红枣,困!”“明白!”稚嫩的话语中溢满了兴奋。一人一伞在神识中直接交流,倒是没让正打斗的对方听到,于是在对方自认为揪到了陆星音的错处,准备一击制服时,未曾料到一脚踏到了陆星音的陷阱中。陆星音手中枣红色的伞蓦地膨胀,由小变大,待脱离陆星音的手后,径直的升到半空中,伞面的金光和星月光华流泻下来,登时就将毫无防备的女人给困住了,光华缥缈似纱,然而当人将攻击打上去就会发现,一切的攻击碰到光华后,都在无形中消散。虽然自己现在只能发挥出红枣的三成威力,但若想困住对方,问题不大。“姐姐,天寒地冻的,咱们别冻到。”在陆星音笑吟吟的说完后,原本似纱的光华竟然都有了实质,女人见状,动作间的轻松自在消散殆尽,眨眼的功夫便被光华化作的金色锦缎给捆的严丝合缝。眼见锦缎有往上继续捆的样子,下一刻自己可能就会变成个大金蛹,女人维持不下自己的“世外高人”高冷,龇牙咧嘴的在原地跳,“停停停!考验过关了过关了,唔——?!”千辛万苦等到一位后辈发现玉简并被诓骗进来,本准备收拾下后辈解个闷儿,结果可好,后辈把自己给收拾了……“唔唔唔!”有面具挡着,龇牙咧嘴的狰狞表情陆星音看不到,但她依旧一脸见鬼似的模样,以至于惊的忘记了让“红枣”停下,拧眉盯着眼前上蹿下跳的大金蛹,不禁怀疑人生。微沉浑厚,很明显的男人声音!陆星音一早注意到了对方的雪色裙衫上用金线绘着的天族印记,同自己在轮回星体的传承中见到的一样,再说天族向来女子为尊,却碰见个女装大佬???“你……是个男人?”“唔!”陆星音见人可能跳累了,让“红枣”松开了些,只露出上半个身子,面具牢牢的不见松垮,倒是雪色的裙衫松垮了些,依稀能瞥见平坦的胸肌。原来真·一马平川。“抱歉啊,没想到你有…女装的爱好,你说的考验是什么?”说着抱歉,语气却听不出来,毕竟对待一言不合就打自己的人,陆星音在能力允许的情况下一向回击回去。说的好听叫考验,其实说白了,就是想看好戏,只现在看戏的和演戏的换了个位置。垣洄重重喘了几口气,显然被“红枣”折腾的狠了,哑着嗓音问,“大陆上神兵都烂大街么?你个虚空境的小丫头一出手就神兵利器的?”“小丫头?”陆星音一脸惊异的回望垣洄,旋即单手拍了下自己的腰带,表现的相当豪爽,挑着眉轻笑,“兄弟,我掏出来比你大信不信?”“……?!”垣洄卒。第20章白茫茫的雪地间,篝火正旺,木枝串的肉片,虽然简单的盐调味,但散发的香味依旧让垣洄咽了咽,金色面具后的漂亮眼珠紧紧盯着肉串。“前辈,你都被困了三千年啦?”陆星音说话时很大方的分了垣洄一个肉串,虚空境以上其实无需再吃东西,可对喜吃的人来说,境界从来不是问题。垣洄三两口吃下去半串,满意的长舒了口气,“臭丫头不会说话,什么叫被困?本座高风亮节,舍己为人——”“你个臭老头!”红枣气咻咻的竖立,伞面一开一合的对着垣洄,奶凶奶凶的威胁,“再说姐姐臭丫头,我就把你继续捆住丢雪里!”垣洄瞪大了眼睛,插着腰站起来,硕大的蛟尾扑出了一堆小雪花,“你说谁臭老头?你见过长的比女人都美的老头???”陆星音有节奏的拍着红枣,轻声安抚,眼神无语的望向垣洄,“前辈,你带着个面具说长相,很不要脸哎。”“……”垣洄白了一眼陆星音,拢了下鸦青色的长发,优雅的坐回原位,“你不懂,本座带面具,自然有本座的理由。”陆星音很有不耻下问的劲儿,“前辈穿裙衫的理由为何?”“你就不能问面具?”“要么太丑要么太美,会有其他理由么?”被噎住的垣洄觉得现在的后辈很不乖,甩了甩蛟尾,“不说我了,时至今日天族剩几个人啊?”“现在除了我和没见面的兄长,没再见到其他人。”陆星音没错过垣洄灰金色眼眸里一闪而过的落寞,但自小她就不大会安慰人,只能把仅剩的一个肉串给了垣洄。垣洄的落寞来的快去的快,吃了口肉再次眉开眼笑,陆星音见他吃完又抻着袖子粗鲁的擦了擦嘴,偏头没再看,真·女装大佬不解释。“你兄长?小临惊啊,他几次三番的经过玉简,从来没伸手抽出去看看,可惜。”垣洄本以为陆星音同样会错过,不曾想她折返回来了,“你想学炼体法,跟我学就没错了。”说完,垣洄让自己的蛟尾在陆星音面前晃了晃,满脸的骄傲自得,“我虽然属于天族,但血脉里有一半的龙族血脉,当然眼下没修炼好,只作半个蛟龙,玉简上记录的法诀就是根据龙族炼体完善的,一直以来都很适合天族内体质为星体的修士。”陆星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龙族肉体强悍确实是不争的事实,而且龙族一向都金色眼眸,前辈灰金色,说明介于蛟龙和龙族间了。“《承风决》和风比快,和风比刃,星体、风系天灵根……”垣洄自己都笑了,“冥冥中自有注定,咱们一个族的,不整拜师那些虚的,你平时给我烤点肉就行。”垣洄很清楚,陆临惊不曾发现玉简,和他不具有星体有关,而陆星音发现且进来了,只有星体一种可能。从垣洄的话里,陆星音推断出自己的灵根和体质应该和《承风决》很合,当下敛了面上的笑,站起身正经严肃对着垣洄三拜,“谢垣洄前辈指教。”说完,陆星音顿了顿,继续道:“待日后有可能,必会为前辈寻脱离玉简的办法,让前辈自由。”“有心就好。”垣洄大喇喇的在裙衫上搓去手上的油渍,全然没把让他出去的话当真,他的身体早就和玉简合二为一,除非恢复到曾经的修为,但小丫头有心,他倒蛮开心的。明月高挂,陆星音在藏书阁自主登记了《承风决》和其余几本杂书后,出了阁准备回洞府,同时暗暗祈祷着泡寒潭时能再去封无寂的识海里串个门。只陆星音刚回寒溶冰洞不到半盏茶,绿斐便寻了上来,圆溜溜的眼睛红肿的不像话,衣摆上有未擦净的血渍,陆星音见状,心中咯噔了下,“绿斐,家里出什么事了么?”“小姐。”回话时,绿斐带着哭腔,哑的像被砂砾擦了几回,抽噎不止,“小姐,青榕、青榕被魔教害了。”说完,真的憋不住了,满脸的泪痕。青榕和绿斐都是服侍原主的丫鬟,但青榕大都负责府外的事情,陆星音来了后,和青榕见了两次,前日青榕特意给她带回了存了斗兽场比赛的存影珠,用来解闷。从善水森林回来,陆星音买糕点时,甚至都准备的绿斐和青榕两个人的份量。内院内灯火煌煌,陆星音到时,陆鄞正带着人在院内检查有无可疑人,而青榕的尸体尚未得到的安置,孤零零的躺在自己的小木床上,干涸的血在枕头上印出红褐色的块。杵在床前的陆星音,怔怔的看着青榕,喉咙里好似有口郁气,上不去下不来,梗在胸腔生疼生疼的。前日见时,青榕娇娇俏俏的站在那,说话时又恬静又温柔,言谈举止都比绿斐稳重,因着和娘家表兄有亲事,获准月末出府嫁人,陆星音笑着说要给她的嫁妆添礼。但现在——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狰狞的血窟窿,发丝凌乱的搭在青白凹陷的脸颊,裸露在外的脖颈、四肢都干瘦到好似在骨头上盖了层皮。有胆子小的仆从正扶在墙角干呕,平日里和青榕私交甚笃的丫鬟像绿斐等,则在小声哭泣。陆星音目光猛地一顿,径直上前,半蹲下去打量青榕垂在床下的手,上面沾满了鲜血,干涸的比枕头上的慢些,看着手上鲜血流下来的路径,陆星音有了个让人心凉的猜测。“青榕死前应该被控制了。”陆鄞回来就见到陆星音蹲在床前,肃着脸瞧不出情绪,不由叹了声,其实作为父亲,他不希望让陆星音参与进来,可青榕的事情,瞒不住。“被控制。”陆星音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三个字,沉着眉眼站起来,给青榕施了几个清洁术,除去丑陋的血,又从储物镯中拿了干净的锦布将青榕给盖好,平时经常去胭脂铺子的小姑娘,即使死了,也要干干净净的离开。倘若不被控制,哪个正常人会主动挖去自己的眼睛?屋内留下的魔气已经极淡了,但陆星音依旧觉得臭的恶心,恨不得将躲在阴暗里的魔教拎出来,扒皮抽筋,挫骨扬灰!内堂中,陆家现有的几位主事人罕见的到齐,陆星音和陆怀柔都第一次见长老常案,而魔教作祟在前,只行了礼便坐回各自的位子,至于三长老则镇守在秘地里,未出现在内堂。“府内的人全在鉴魔石前验明了身份,没有魔教伪装在其中。”陆鄞说完,神色却更严峻了,在场的人包括陆星音在内,都很严峻。鉴魔石鉴不出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魔教杀完人已经逃了,一种行凶的是高阶魔教,而郡门有侍卫把守,出入都需要经过鉴魔石,第二种可能性相较于第一种,大上一些。何欢然倒是心态很稳,即使前不久亲眼见到了青榕的尸体,都没有产生何种波动,有条不紊的安排府内的事项,只偏头看见陆怀柔,略有担忧,孩子的脸色太难看了,“柔儿,你不舒服么?”“……我没事。”陆怀柔失神了片刻,轻笑着宽慰母亲,但搭在膝上的双手却不停搅着帕子,内心显得极不平静,魔教真的作祟了,前世的事情和自己记忆中一样,一一上演!陆怀柔自问能预知未来,甚至已经借此收拢了机缘、靠山、人脉,善水森林的那只小狐狸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昨日出门前,陆星音白净粉嫩的肌肤,却让陆怀柔一直惶惶不安。想到前世陆星音去凡间时依旧苍白的脸色,陆怀柔不由将目光望向了对面,轻轻咬住下唇,真见鬼了,小狐狸和青榕的死都证明自己前世的回忆不存在任何问题,为何偏偏陆星音有了变故?陆星音倒不曾注意陆怀柔的目光,“父亲,让人去查查青榕几日内在府外的去向。”往好的方向想,府内真的没有,而是青榕在外面被魔教控制了。陆鄞和常案对视一眼,显然都有此打算,然而不待陆鄞开口,被派去外面打听郡内百姓情况的陈管家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虚空境的修为,在府内都险些飞起来,当真着急狠了。陈管家额头沁出汗,表情难掩沉重,嗓音发紧带着股对魔教的恨意,“家主,有人来报,郡内前不久刚发生了两件魔教作祟的案子,两位姑娘……和青榕一样。”和青榕一样,简单的五个字却沉沉的压在在场人的心头,较之其他人,陆怀柔倒是接受良好,毕竟前世就有三个人被害,但至始至终都未曾寻到那个作祟的魔教。但——后来似乎又发生了什么事,太久远了以至于自己记不住了?本静坐的陆星音,骤然攥紧了茶杯,眼前不由再次浮现出床榻上的场景,半晌,轻阖了下眼,平复心中的波动,只茶杯沿已然有了裂缝,茶水顺延而出。第21章陈管家带来的消息让前堂再度冷凝,“家主,一件发生在涯石街,被害的是位新婚妇,没有修为,一件发生在蓥华路,被害的是位前些日字来郡内补给,顺便停歇的……千鹤门弟子,金空境后期修为。”一旦牵扯上千鹤门,新守郡便无法自行查探,得需和玄云宗、南域府以及千鹤门的人共同商议,毕竟南域由玄云宗和南域府主管,而新守郡,其实归南域府管。“涯石街,蓥华路。”陆星音若有所思,她和绿斐出去了一日,大街小巷的路记个大概,“加上我们府邸,全部在西区。”闻言,常案轻轻颔首,“犯下罪孽的魔教很可能藏匿在西区,他可能由于某些缘由没办法离开,当然,同样可能由于修为高而自信或者单纯的障眼法选择离自己最远的区犯下罪孽。”全程陆怀柔都置身事外,在她看来,前世就没抓住的魔教,这一世同样抓不住,魔教对自己的影响,甚至比不上陆星音面色红润带给自己的影响。想到自己听说青榕出事,来前吩咐下去的事情,陆怀柔面色稍有改善,端正了下坐姿,看似认真的听着陆鄞等人的讨论。“家主,而且外面有了些不利二小姐的流言。”陈管家明白,即使自己不说,总会有看管不住的碎嘴下人,不如由自己戳破了。“大早上,不知从谁那有了风声,说咱们二小姐身子骨一夜之间居然好了不说,且面色红润,不明事理的百姓听信了风言风语,……说二小姐使用了禁法,导致无辜人惨死,继而让自己康健。”“胡说八道!”向来内敛的陆鄞听着陈管家的话忍不住大发雷霆,脸色冷沉的不像话,拍着桌子斥责,“音音已经休养满百年,合该康健!”闻言,陆怀柔眸中闪了闪,不自觉的握紧手,难不成陆星音的体质和常人不同?为何父亲会说出休养百年的话?见陆鄞信誓旦旦的样子,陆星音再次摸了下自己鼻子,没办法,心虚时的小动作一时半刻改不掉,要不是在封无寂的识海里待了一晚上,这两天自己真不会面色红润。“父亲,待我们抓到作孽的魔教,自然会真相大白,您不要动气。”陆星音劝完,又道:“但这件事我要参与,毕竟流言蜚语目前都对我不利。”陆鄞自知陆星音根本就是找借口想参与,但见她态度坚决,只能沉声应下,“好。”翌日一早,玄云宗和千鹤门负责此事的弟子一前一后登门,至于给南域府的消息倒是去了,但没有收到回信,倒很像南域府一贯的作风,而前堂内,陆鄞和陆星音都在。“陆郡守,在下千鹤门祁江蓠。”祁江蓠前堂见到陆星音,拱了拱手,二人在善水森林见了次,算作有个一面之交。千鹤门祁江蓠世人称其君子剑,君子作风,温润如玉,见面三分笑,然当下却罕见的绷着脸,可见门内弟子出事对其的冲击。“陆郡守,玄云宗霍疏桐有礼。”霍疏桐眉眼明朗,英姿飒爽,嗓音带着女子中罕见的磁性沙哑,说完,拍了下跟在自己身后的高个青年,“我的师弟,花清池。”二人都穿着玄云宗统一的宗门服饰,黑红相间的大袖袍,但霍疏桐沉稳大气,瘦竹竿似的花清池则有几分跳脱,甚至撞见陆星音打量他时,调皮的眨了下眼。“各位好,陆星音。”陆星音回完礼,和陆鄞对视一眼后,继续道:“陆府内出事的那位,三日内只有前日出府,北区斗兽场、西区胭脂铺、书斋、望月湖,以及回家中看望亲人。”“涯石街的新婚妇三日内都在家内处理琐事,唯有昨日晚间去了街尾买菜。”在场的几个人中,祁江蓠听的最认真,他眉宇间褶皱极深,搭在膝上的上握的很紧,“在下的师妹前几日来郡内,碧馐楼、丹药坊、奇宝阁都有去,对了,昨日傍晚回来时,有说顺路去了胭脂铺。”郡内的那间胭脂铺开办了几十年,铺主是位金空境的修为,不仅卖胭脂水粉,珠宝发钗都有,其中黄品和玄品的不在少数,故而凡人和修士都时常光顾。祁江蓠甚至能忆起师妹当时说要给师姐师妹们买些漂亮的珠钗当礼物时明媚的笑,可一夜之间就……,都怪他,都怪他,怪他没用,让魔教有了可趁之机!倘若自己昨晚再仔细些,师妹就不会——“祁道友,世事无常,不可郁结。”霍疏桐在宗门内同样是当师姐的辈分,一眼就看出祁江蓠内心的自责,怕其掉到死胡同,从而生了心魔于日后无意,只能出言提醒。陆星音点了点头,“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早的揪出那个作孽的魔教,免于让后人受苦。”话落,做出请的手势,“刚冲好的云兰茶,三位请用。”云兰茶对生存的环境要求严苛,唯有南域能存活,陆家每年不到十两,在全南域的产量上,已经拔得头筹,陆星音推己及人,觉得千鹤门的心境应该不会很稳,于是冲了云兰茶,希望可以有助一二。“谢二位。”祁江蓠修炼已久,倒不至于因此入魔,但心结到底没办法轻松免去,端茶杯敬了敬在座的几个人,沉声道谢。一直坐于上首的陆鄞,围观着陆星音的一言一行,内心升出些微的欣慰,往日女儿虽然有些小孩子心性,显的丁点骄纵,但同样会关心其他人的遭遇,做不到全然的冷心冷情,现在这样就很好。花清池环顾了一圈,又觑了眼自己的师姐,试探的说出自己的看法,“除去那位新婚妇,府内的那位和千鹤门的道友去过的相同的地方就是那间胭脂铺,咱们是不是得去胭脂铺看看?”“当然去,咱们马上出发?”霍疏桐是个说做就做的主,仰头将云兰茶喝完,压根顾不上品味。祁江蓠在几人中最着急,恨不得立刻找出魔教,碎尸万段,“好,去胭脂铺,陆郡守,不知郡内准备派何人前往?”“我去。”陆星音同样将茶饮尽,站起来拍了拍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我的人出事,合该帮她报仇。”闻言,祁江蓠略有不赞同,“陆小姐,此去凶险。”来前,三人都有听到街头巷角的传言,但无一人去信,陆星音真用了秘法,那么以陆鄞的性子,早就大义灭亲了。祁江蓠不赞同,不是说他看不上女修,毕竟修为比他低两个小境界的霍疏桐,在上届的夺宝大会上可不止一次的把他给打趴下,全因他听说陆星音刚承得仙缘没几日,有没有虚空境都难说。祁江蓠记得霍疏桐耗费了一日半进的虚空境,而自己,则耗费了三日。陆星音听出了祁江蓠的话外音,手指微动,两撮白色的风刃在指尖旋转,活泼极了,“虽然目前我只有虚空境初期的修为,但防御法宝在,自保无碍,不会拖累大家。”祁江蓠怔了下,似没料到陆星音已经进阶到了虚空境,至于霍疏桐和花清池倒是很心大,自保无碍就说明陆星音防御法宝的品阶应该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