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隔得远,陈渊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从他交抱的双臂和翘起的二郎腿上,陈渊知道此人毫无交流欲望。
要是平时,陈渊肯定转脸走开,但这隔离室就那么点大,除了几张高低床外,就那么一组老式沙发,加上陈渊这会儿心情美得很,晃晃悠悠就溜达过去了。
嘎吱
老旧的沙发在陈渊坐下后,不堪重负地哀嚎,陈渊看见身边那人微微动了下脚尖。
不过陈渊不在意,陈渊心里美,美得直冒泡!
咱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真高兴呀真高兴,真呀么真高兴!
怎么就那么高兴,嘿他就有这么高兴,你问我为啥高兴,我就来告诉
别抖腿。
突如其来的一声低斥,嗓音冰冷如冻泉,把沉浸在rap旋律中,快要颅内高潮的陈渊吓得一激灵。
陈渊急忙转头,就见身边那男人微微皱了眉,嘴角抿成了直线。
哟,兄弟醒了啊。
那男人虽神色不悦,但高鼻深目,皮相上佳。陈渊在网上当舔狗舔惯了,见着好看的人就忍不住套近乎。
兄弟打哪儿来的啊?被隔离几天了?这里发的营养剂吃着还顺口吗?晚上睡着闷不闷啊?上次我隔离的时候就觉得有点闷,这屋窗户太小了,床架子又挡了一面墙,空气贼差
男人的眉皱得更深了。他偏过头,试图躲过陈渊的声浪,然而陈渊今晚是这两周来首次顺了气儿,话匣子一打开根本刹不住车
从到这里的第一天被丧尸追开始,到怎么编入g17成天抹水泥,以及烤肉工如何恋上了居里夫人,声情并茂地,事无巨细地讲了个通透。
居里夫人不是文学家。
男人忍了大半天,终于忍无可忍了,他放弃抵抗似地睁开双眼,冷冷瞥向陈渊。
嚯,这男人居然是异色瞳!一深一浅像小时候见过的波斯猫。
陈渊被那双眼晃得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狗腿地点头:对对,我也是这么说的!人家居里夫人是、是、是那个啥
化学家
对对对,化学家!
和物理学家。
哎呀兄弟,学霸啊!
陈渊一拍大腿,要不是看人脸色太冷淡,都恨不得上前来个爱的涌抱了:我为这瞎琢磨一晚上了,你这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你得算是我师傅啊!来来来,我叫陈渊,耳东陈,深渊的渊。师傅怎么称呼啊?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坐直身子:k。
说完,像是怕被陈渊追问,急忙起身往高低床走去。
陈渊是身高180的铮铮北方男儿,但这男人明显比自己还高,宽肩长腿,浅色头发还带着点微卷,也不知混了几国血统。
陈渊把人逼走了还不自知,贱不喽嗖地伸长脖子继续问:唉是哪个k啊,英文字母的k吗?kiss的k吗?
k走到自己的床前顿了顿,忍着没出声,径直掀开被子躺好,闭眼前才轻飘飘地丢了一句:kill的k,闭嘴。
陈渊一挑眉,伸手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就此打住。人走了,他那兴奋劲也下去了一大半,看看窗外天色已经发白,连着打了几个哈欠,脑袋一栽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梦里陈渊去了好几个地方。
看见憔悴的母亲对着自己的房间流泪,看见自己发美食视频的微博号下粉丝一遍遍地询问,看见教室里空出来的课桌,上面还放着本《雅舍谈吃》那是他的助眠神器。
正迷糊着,忽然听到警铃大作,吓得陈渊猛地翻身而起,梦里残存的记忆瞬间没了影。
警报警报
生态城正北方发现丧尸群,热感仪扫描直径超过百米,预测数量上万。重复:预测数量上万,行进速度4米/秒。
t1-t4门三级戒备,g2-g10队队员全体集合,全体集合
陈渊怔怔地听着警报,回头找了一圈,见k正站在窗边朝外面看着什么,便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拿起茶几上放着的一袋营养剂咬开,随口问道:又来丧尸了?最近来得挺勤的啊。
k没搭腔,过了好半天才转过身,漠然走回来一屁股坐下。
昨晚隔离室里就几盏昏黄的小灯泡,惨淡光线下陈渊只知道这人长得还不错。
这会儿下午3点过的阳光将室内照得敞亮,陈渊才看清这位酷酷的k明显还是个少年,脸蛋儿嫩得能掐出水,两眼瞳色右深棕,左浅蓝,那蓝色淡得像水面的浮冰。
吃了吗?
陈渊殷勤地递上一袋营养剂,还贴心地挑了味道最好的那一种。
k再不想理他,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能矜持地摇摇头。
我这一觉睡得够长啊,你也不说叫醒我,一个人多无聊啊!像上次我在这儿,那一摞杂志都翻遍了,最后闲的,把南边那面墙全给画满了你瞧,现在还剩了半个城堡呢!
唉,小k呀,我睡觉没吵着你吧?有时候累了我会打呼,巴旦木就被吵醒过
k调整了下呼吸,下颌绷出清晰的线条,左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
可惜陈渊眼瞎。
这屋到底有空调没空调?说热吧又不热,但怎么也算不上凉快吧卧槽这营养剂常温更瘠薄难吃啊!像他娘的牙膏,还不是薄荷味的!
听到这句,k飞快扫了眼营养剂,眼神带着不屑。
除了最低剂量的钠盐,不加任何调料,就是为了剥夺味觉。
真的假的?
陈渊怔了怔,随即把营养剂一扔:谁他妈这么坏?享受美食是生理需求,一天天吃这糟心玩意儿岂止剥夺味觉,还剥夺幸福!我他妈现在就很不幸福!
同样不怎么幸福的k垂下眼睑,回归沉默。
但沉默不是今晚的隔离室。
陈渊本质是个碎嘴话唠,以前录视频教人做菜时,得用三倍速配音,五分钟的视频能聊出小半部《三国演义》,歇了两周全当是养精蓄锐,这会儿碰上个顺眼的,想让他安静,比登天都难。
从营养剂到当权者,从kd病毒到人类灭绝,陈渊骂骂咧咧了大半天,无奈又饿又渴,只得拿起营养剂泄愤一般狠吃了大半袋,边吃边继续唠嗑:小k你以前是哪个城的?那儿的营养剂也这样?
k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话的人,心情经历了诧异、惊惧、恼怒、麻木,如今只剩下激情褪去后的一点点倦。
他动了动眼珠,淡道:不记得了。
k的颓然让陈渊瞬间脑补了几出大戏,这乱世加末世的,谁没点让人唏嘘的背景。
他赶紧打哈哈:没事没事,大家有缘聚到这f啥啥城,以后就是一家人!等咱们出去了,哥给你做好吃的!没什么忌口吧你?有估计也碰不上,这破地方能薅出什么金贵食材哦。
f23114。
k瞥了陈渊一眼,你不还是g17的队员吗?
对啊!我在这城里待了两周多了,算个老人儿!
陈渊豪气万丈地拍拍胸脯:放心,城里人都还行,挺实诚的。出去后跟着你渊哥,有肉吃。
话音刚落,窗外便传来沉沉轰隆声,陈渊听这声音有异,冲到窗口往外一看,脸色都变了:咋、咋还整上坦克了?这、这是要完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