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饿了啊?来来来,我这里有吃剩下的半包营养剂,拿去吃。我是用勺子挖出来的,不脏的哦!
一口吴语的队友静安是个热心肠,听见巴旦木的话立刻放下水泥铲,从怀里掏出半袋子营养剂殷勤地递了过来。
侬看啊,我还用小夹子夹住的咧,一点味道都不会串!
陈渊表情复杂地盯着那半包营养剂,静安的确用了小夹子,但他封口前明显在抹水泥,整个封口灰糊糊的一坨,一动就能掉下一片水泥块。
算了吧,我不能夺人所爱,这是你最喜欢的口味。
陈渊矜持推拒。
唉哟,都是兄弟嘛,不要客气不要客气哦!
在周围一片拿着拿着的帮腔声里,陈渊僵着笑收了水泥味儿的营养剂,众人这才乐呵呵地转过头继续干活。
去前面吃,边喝水边吃。
巴旦木好心地拍着陈渊的肩,示意他往水缸那边走。
陈渊低头扫了眼肩上的水泥手掌印,内心复杂的情绪又加深了一个维度。
通过这两周的观察,陈渊发现这生态城里的人,或者说陈渊目前接触到的人,都有点往好了说是淳朴善良,往真话里说就是卡棱子。
在这个没有网络和现代文明的孤岛里,所有人最终的归宿都是成为卡棱子?
这想法让陈渊不寒而栗。
当晚洗完澡后,陈渊跟个深闺大小姐似的,倚着靠窗的床头,愁云惨淡地望着月亮,开始怀念起边吃宵夜边开黑的日子。
还不睡觉?是不是今晚的月亮太亮了,睡不着啊?
巴旦木推门进屋看到这般场景,走过去就想拉窗帘,被陈渊拦住了。
又找你的女文豪去了?
陈渊面朝月光,不咸不淡地发问。
每晚巴旦木都要到另一栋寝室找那个叫天目的女生,生态城的女人是不用干活的开玩笑,在人口严重负增长的末世女人比武器还要珍贵,她们只要能好好活着就够了。
所以大部分女人要么跟多个男人纠缠不清,要么整日在城中闲逛,唯独天目跟她们都不一样,据巴旦木讲,她在写小说。
是啊,天目简直就是居里夫人,写的话好有水平哦!
巴旦木往床上一躺,双手枕在脑袋下,意犹未尽地回味:她今天还念了首诗,撒子桂花,撒子繁华,完全听不懂!
陈渊沉默了数秒,开口:居里夫人不写小说。
啊,是咩?巴旦木转头看向陈渊,称赞道:这个你都懂啊?那她是干撒子的也?
陈渊不想对小学范畴的知识点多加解释,继续望天。
巴旦木并不介意陈渊的冷淡,反正他说话大多没人搭理,他自言自语地絮叨了大半天,一扭头看见陈渊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心生疑惑:你咋个还不睡也?是不是晚上没吃饱?
陈渊早就对巴旦木无孔不入的问候免疫了,但这问题还真问到点子上了,他岂止晚上没吃饱,他这两周就没吃饱过!
陈渊转过头看向巴旦木,开始有计划地套话。
怎么可能吃得饱,我以前在的地方根本不吃营养剂!我们吃米饭面条炒菜火锅。这些你吃过吗?
巴旦木迟疑地摇摇头:没听过,我们从生下来就是吃营养剂的。
他盯着陈渊又想了会儿,突然一拍手掌,道:哦我想起来了,天目说过以前的人吃饭都是摆一桌子盘子,还有撒子酸甜苦辣对不对?
居里夫人有真本事!
说到美食,陈渊来了点兴致:不说鲍参翅肚这些名贵的,就说我们普通人家,一日三餐怎么也得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吧。再讲究点,还要根据四季来挑食物,心肝脾肺都能养得好好的。
汤?撒子是汤?
陈渊来了这么久,头一次跟自己说了这么多话,巴旦木听得津津有味,忙不迭地发问。
陈渊没空回答,话匣子一开停也停不下来。
鲁菜就不提了,爆炒天下一绝,油爆葱爆酱爆,随便一样都能让你吃趴下。
川菜还能说什么?都快统一全世界了!没吃过麻辣火锅跟酸菜鱼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哎我告诉你,川菜里的酸菜一定别买超市里的,得去当地人家里讨,他们家家都有泡菜坛子,那里面的酸菜跟泡菜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酸菜又是撒子?!
巴旦木开始焦灼,虽然陈渊提到的这些名字他一个都没听过,但带了个酸字,就让他莫名想到小时候偷吃过的某个果子的味道,那瞬间让唾液齐飞的体验他到现在都忘不了。
陈渊双眼一眯,微微抬高下巴:十年的陈酸萝卜,吃过吗?
巴旦木飞快摇头,嘴里的口水快包不住了。
浅褐色,通体透明,闻起来带一点泡椒的辣味,香味绵长。咬一口,软糯嫩滑,入口即化,带着微辣的酸味从口腔蔓延至鼻腔,再往上窜,直达你的味觉中枢。你只能一边吸鼻子一边不住口地吃,人间至味不过如此!
巴旦木重重地吸了下唾液,抓耳挠腮地难受:我没吃过,但是听起来好好吃哦!你以前住的撒子地方,啷个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陈渊避而不答,转过头惆怅远眺:营养剂虽好,但味道其实想吃这些也不难,城外种了那么多食材,随便给我几样,我就能做出好吃的。
城外?
巴旦木一愣,你说食田里的那些东西?那是我们不能碰的哦!
陈渊神情落寞:是啊,所以你就没口福了。你不是说你的居里夫人总不爱笑吗?想来她也是吃过好东西的,现在日日吃这寡淡无味的营养剂,怎么能有好心情?
巴旦木受到了震撼,巴旦木要重构三观。
陈渊瞟了他一眼,几乎能透过那浓密的小卷毛看到他的大脑在飞速转动。
巴旦木犹豫良久,终于迈过了良心大关:你、你要些撒子,要好多?
不多。稻谷土豆红薯各来五十斤,茄子西红柿少要点各二十斤,萝卜玉米看你们喜欢怎么吃就要十五斤好了。
陈渊以进到北方菜市场的气势随意报了个数,让巴旦木的冷汗嗖地冒了出来。
巴旦木擦了擦汗,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气势:好,我带个小拖车去!
回来怎么办,进城不得要冲洗隔离?
陈渊见巴旦木一脸的跃跃欲试,怀疑他根本没考虑到这一点。
巴旦木不在意地摆摆手:这周守城的队长是嘉定,他是静安的弟弟,好说话!
说着,他刷地站起身,叮嘱了陈渊一句早点休息,就径直朝门外走。
陈渊被巴旦木强大的执行力震慑了几秒,才如梦初醒般地一窜而起,嘚嘚嘚跟上去:现在就去?真行啊,以后我们就是哥们儿了!
你不认识庄稼吧,我跟你说选这个有很多窍门的,大肚子茄子就比长条的更好吃
唉你说大晚上僵尸会出来吗,我们要是遇上僵尸会不会有人来救我们啊,外面有种豌豆吗?我们可以试试用豌豆子弹打它们
第4章
玄月夜,杂草冈。
就着两盏煤油灯,两个跟田鼠抢食的身影,在田里撅着屁股干得火热。
对于在城市长大的陈渊来说,收水稻本是个技术活,但巴旦木不知从哪里找了把手臂长的砍刀,月光下寒光湛湛,没多会儿就收割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