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教授并没有等到那一天。
在陈渊看完了十二本《自然》杂志,准备去看第十三本时,爸爸告诉他以后都不会再去了,这样的情况在以前发生过很多次,那些机构总会有各种理由结束观察,但这一次,陈渊却不大高兴了。
“为什么不去了?是沈教授说的?”
陈渊在那个办公室吃过了饼干、蛋糕、烤红薯、小馄饨,还跟沈教授约好下周一起涮火锅的,怎么突然就反悔了?
爸爸随口答道:“那个沈教授走了,辞职了。”
陈渊还想再问,但看到爸爸已经打开了电视,知道不能去打扰,转身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窗外又在飘雪,楼下的小朋友三五成群地在打雪仗,可陈渊今天却没了想加入的念头。
他在想沈教授。
那真是个不同寻常的人,脑子里想的东西千奇百怪,提出的问题,总让陈渊无法回答。
比如有一次,他问:“你觉得自己有什么缺点?”
陈渊想了想,“我爸说我胆小懦弱。”
“如果以后我们通过某些手段,把这一点从你身上拿走,让你的子孙后代都不会再有这样的缺点,是不是很棒?”
陈渊:……
“但这并不是缺点,人的性格本就是百花齐放,勇气的表现方式有很多种,不是人人能看见的表达,就是唯一标准。”
陈渊埋头继续啃冰糖葫芦,还把糖衣咬得嘎蹦响。
再比如又有一次,沈教授问:“我现在做的事情,有一半几率会成功,成功了就是对人类发展的巨大推动,失败了就是毁灭人类……你觉得我该继续做下去吗?”
陈渊怔怔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咬了一大口烤红薯,瞬间被烫出了眼泪。
“不做我会抱憾终身,做吧,我又怕失败……”
“我帮你呗。”
陈渊好容易把红薯吞下肚,满不在乎地回道:“你把要做事情的步骤写下来,我看过一遍就能帮你审核,哪条没做对我马上就能知道。”
沈教授盯着陈渊看了很久,最后靠着椅背浮出一个笑:“那咱们就说定了,你一定要帮我……哪怕我不在了,你也要帮我的后人,可以吗?”
那个笑让陈渊莫名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他一边吹着烤红薯一边点头:“说定了,我一定会帮你的。”
哪怕你不在了,你的后人,我也会帮的。
……
你不在了……
熟悉的笑容……
下雪的冬天真的好冷,冷得让人只想睡觉……
哐哐——哐哐——
“……在里面吗?陈渊——陈渊——”
陈渊的身子在往下掉,眼前却出现了一道摇晃的光束,他费力地抬起头,看到一个仓皇的身影。
“……你也不开机,我找了你整整一下午!……还活着吗?”
一双胳膊扶起了陈渊,把他带到冻库外,摘掉了他的头罩。陈渊被微凉的空气一激,人清醒了不少,木然地转了转眼珠,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没事吧你?终端怎么不打开啊,你是想冻死在那里面吗?真是的,这也就遇上我这个负责的了,换别人早就转身走了,管你冻不冻死!”
那人叨叨了一阵,见陈渊神色呆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嘿、嘿!说你呢,冻傻了?快点把防护服脱了跟我上车!”
陈渊猛吸了几口空气,抖着手脱掉防护服,跟接他的人进到货车里。
那人是个货车司机,熟练地打火推挡,启动车子,他把着方向盘跟陈渊说:“我先带你回我家对付一晚,等明天……”
“不行,我要去另一个地方。”
陈渊搓着手恢复了些体温,也回过神来了,直接打断那人的话,急道:“现在就去,很急!”
“现在?”
那人疑惑地看了陈渊一眼,“你不是第一次来主城吗,要去哪里?”
“联邦军事大学。”
陈渊斩钉截铁地回道,“就是现在,十万火急!”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怎么越来越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