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平日里不爱八卦,熟知他脾性的人都不和他说三道四,隐约听过慕天光的只言片语,却始终没联系起来,皱眉苦思。
伙计来了谈兴,干脆就把传闻告诉了他:“听说当年和归元门的慕天光十分恩爱,可惜情深不寿,两人性情不和,闹翻了,首席气得回了门派,他却不闻不问,你说归元门是不是太过分了?”
叶舟:“……”好了,听到后面他就知道百分之百是个谣言,“不要瞎说,之前首席授印,归元门还派人来贺过,与师姐十分和睦。”
真相显然不如八卦来得激情刺激,伙计口中说着“您说得是”,眼睛里写着“我一个字都不信”。
叶舟叹了口气,没再解释。
他在店铺里盘桓了大半日,出门时,日头已落下西山,各家店铺挂出了形式不一的灯笼,似银河倒悬,高楼上飘下丝竹声,夜市开启,人声鼎沸,喧嚣犹胜白日,气氛是流动的。
而远处空出来的天空呈现淡淡的青色,介于光和暗的交接点,月牙勾着柳梢,水波澹澹,一切沉静又雅致,犹如画卷。
这一远一近,静动分明,仿佛两个世界,又浑然一体,叶舟一时为之所迷,弃了走惯的大道,抄进一侧的巷子。
云光城地势奇特,巷道倾斜向下,走了一段距离后就彻底隔绝了热闹,进入了另一个寂静的世界。
哒哒哒。清脆的足音回响。
他的心随着步伐的走动愈发安静,绕过一处大宅的后门,便到了水上的廊桥。碧波浩荡,明月照影,桥上人影三三两两,多是亲密无间的爱侣。
叶舟想起来了,云光城的恋人们夜间最爱逛的便是城中的廊桥,视野开阔,景色静美,再租一艘小船,正好可以幽会。
想了想,他放弃了廊桥,掉头沿着河边走。
温柔的水波荡漾,草丛间虫鸣阵阵。
前方是渡口,木桩上系着一艘破损的乌篷船,随波摇动,有个人坐在船头,听见响动投来一个眼波。
叶舟心里一突,脚步顿住了。
“哦?”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过来。”
叶舟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坐。”
船头只能坐一人,他便侧着身子斜斜坐到了旁边。自从在汐月口中听说绯闻的事后,他就有点避着这个师姐,说不上为什么。
殷渺渺捧着杯温吞吞的花果茶,漫不经心地问:“说起来,在白壁山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你怎么隔三差五地看我,现在我想明白了,你是认出了我的身份吧?”
叶舟不敢否认,轻轻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她问。
一阵微风吹来,撩起她的长发,几缕蹭过他的脸颊,痒痒的,幽兰蕊的香气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抬手拨开,手指却不巧勾住了发丝:“是……”
“嗯?”
“香味。”
殷渺渺讶异地挑起了眉梢:“我出门从来不洒香露。”
他摊开手心:“好像是头发上的。”
殷渺渺揪过一绺头发放在鼻下闻了闻,并没有闻到什么香气,反而是杯中果茶的甜香更清晰些,将信将疑:“是吗?”
“应该是师姐的发膏中有一昧幽兰蕊。”叶舟竭力平静地说,“它的香气十分特别,我又对气味颇为敏感,这才猜到了些。”
殷渺渺恍然,她的日常用品皆是铺子里最好的,有不少加了珍贵的灵材,难免会有特殊的香气。她笑了笑:“原来如此,多谢你提醒了。”
“我也是巧合。”叶舟抬起眼眸,瞥了眼独坐船头的她,脑海中忽而冒出了之前听到的传闻,不禁思虑: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深更半夜,她孤身在此,莫不是真的情伤难愈,心中郁郁?
念头一起,便再也打不住。眼角的余光瞥了又瞥,觉得她面上的寂寥更深了。霎时间,笼罩在她身上的光环褪去了,在他眼中,她不再是无所不能的首席师姐,而是个孤单的、需要安慰的普通女人。
但他哪里安慰过别人,想了半天,找了个话题:“今年的考核比往年难了些,但合格率还不错,有五成的人过了玄考(即玄级炼丹师资格考试)。”
殷渺渺马上记起来,丹鼎阁过去的玄考合格率只占三成,一半真的不少了。她露出些许笑意:“做得好。”
叶舟松了口气,后面的话顺畅起来:“但下一级的地考就没那么容易了,必须找到自己的丹道才可以。”怕她不太懂炼丹,又解释,“最初学炼丹,模仿前人的手法即可,但更高品级的丹药暗合天地至理,无法理解便无法成丹。”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靠天赋,靠运气,还是靠努力,就看他们自己了。”她淡淡说着,神色亦不见得愉快。
叶舟徒然发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
作者有话要说: 老五是小凤凰,可能大家现在还不喜欢他(或许以后也不会喜欢),但他有他的特色,对渺渺来说,他出现得正好。和以前一样,等到这段感情结束的时候,再来评价他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