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日后勤加努力,总有机会的。”她语气敷衍,好若随时要结束话题。
凤霖沉默了会儿,缓缓道:“神妃以叛逆罪褫夺我父爵位,家中财产俱被抄没,我……重伤未愈,无路可走。”
出事之前,他是王孙公子,家中自会供他修炼,何须自己操心灵石丹药,但如今他一无所有,就算得了自由身离开冲霄宗,又从哪里弄来灵石和资源呢?
殷渺渺听着,心里有数了。镜洲的修士依据血缘出身划分三六九等,身为皇亲的公卿之子从小便锦衣玉食,享尽富贵,结果一朝落难,连安身立命也做不到,只能依靠出卖美色。
她好意提醒:“普通弟子虽然月例微薄,却是自食其力,不必依附他人。你真的想好了吗?”
凤霖的心中不是没有挣扎,是做一个普通的修士,勤勤恳恳赚取资源修炼,还是依附于她,媚宠换来捷径呢?前者固然堂堂正正,可花费甚久,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个结果,到那个时候,会不会神妃已经掌控了整个羽氏,再无复仇的机会?
他等不了那么久,也不想等那么久。反正这具身体已做过别人的玩物,一个女人和两个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只要能达到目的,怎么样都行。
“我心慕仙子,愿追随左右。”他阖了阖眼睛,做出了抉择。
殷渺渺悲悯地望着他,一时无言。
世间有千万条路,有人一步一个脚印,有人却不择手段,通常情况下,人们都希望前者最终会获得成功,后者会因为爬得太快而掉落下来,仿佛这样才算是个圆满的结局。
然而生活之所以是生活,便是因为它从来不讲规矩,时而出现“好人有好报”的佳话,时而又有“祸害遗千年”的讽刺。
所以,她不想评判凤霖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未来不可知,选择也只是个选择。
“既然你这么决定了,那就留下吧。”她许诺,“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我,你随时可以走。”
凤霖深深望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解开了身上的衣袍。
丝绸的长袍滑落在地上,露出无一丝瑕疵的身躯,这或许是世间最有诱惑力的肉身之一,能轻而易举地唤醒潜藏在人体深处的欲望,更可怕的是,蛊诱仅仅是开始,交接带来的无上欢愉才是致命之处。
他疏于技巧,但天赋异禀,于是笨拙的动作成就了别样的刺激,带来了温存以外的享受。
狂风骤雨,满地狼藉。
殷渺渺在窗边立了会儿,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我会叫悬壶院的人为你疗伤。”
他沉默地下榻,跪在冰凉的地板上给她磕了个头。这是他在神妃身边学会的“规矩”,伺候完后要谢恩。很多次,他都满怀恶意地想,或许这个女人以前跪过太多次,这才不遗余力地羞辱他们。
“你不必跪我,不要把羽氏的规矩带到冲霄宗来。”她转过身来,“一个人卑躬屈膝得太久,就会忘了怎么抬头挺胸走路。”
凤霖怔了怔,慢慢站了起来。
昏暗的屋舍因为他惊人的容光而明亮起来。
一个时辰后,云潋摘了朵新开的花,簪在她的发髻上。
殷渺渺扶了扶额头,捋下来丢进首饰盒里,无奈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来的时候看见了。”他微微一笑,“原来师妹喜欢眼睛不一样的。”
她否认:“巧合。”
他不置可否。
“真的是巧合。”她支着头,略有些出神,“我都没怎么注意。”
云潋也不深究,只问:“师妹喜欢他吗?”
“说不上喜欢,但的确很极品,各方面都是。”她想了想,忍俊不禁,“凤凰儿。”
凤霖给她的感觉和汐月很像,带有鲜活动人的气息。他的骄傲,他的屈辱,甚至于他的痛苦和挣扎,对她来说都是充满生命力的,年轻的身体和沸腾的热血吸引了她。
衰老的人渴望自年轻人身上汲取青春,八十岁的老头子爱娶十八岁的小妾,上了年纪的富婆热衷于包养小鲜肉,皆是这个道理。
她也不能免俗。
昨天晚上,他滚烫的身体和旺盛的欲望唤起了她的感觉,她不爱他,但得到了慰藉。
于是云潋明白了,原来的人无法替代,但她已经在接触新鲜的东西,开始享受现在的生活,一切都在好起来。
“那就好。”
殷渺渺也这么想,笑道:“我会对他好一点的,不过说实话,他想要复仇可够呛,镜洲的那个神妃可不是省油的灯。”
羽氏过于看重神血,但时过境迁,神的荣光早已湮灭在浩瀚的历史中,如今,凡人逆天而行,想要以自己的方式获得与神明相等的力量。
这是属于人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