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蓄婢的习惯,但白露峰事情繁多,也不能全靠杂役弟子忙碌,但要收下家族送来的人,又难免会涉及他们的纷争。而羽氏的婢女与东洲毫无瓜葛,反倒适合留下来帮她跑跑腿。
念及此处,殷渺渺便笑道:“羽氏盛情,却之不恭。”
她爽快地收下,使者喜不自胜,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物,乃是神妃的心意,还望首席莫要嫌弃。”
这也是客气话,贺礼哪能拒之不收,否则便是打人的脸了。使者心中明晰,不多废话,令人抬上一个箱笼来:“便是此物。”说完,伸手掀起了盖子,“首席请看。”
殷渺渺好奇地看去,发现里面蜷缩着一个不着寸缕的青年,容貌绝色,通体雪艳无暇,肌骨均匀,□□色若芙蓉,昂然矗立,俨然是服了某种药物。
“此子凤霖,虽为羽氏后裔,然阖家犯下重罪,已被革为庶人。神妃见他尚有几分姿色,便送来予首席,权作个暖帐的玩物。”
她:“……”原来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多谢神妃美意。”她面不改色,“我收下了。”
使者松了口气,他原先还怕三大宗门的女修清高出尘,接受不了男宠之流,这位首席不愧是昔年在云光城里与妓同游的女修,毫无忸怩便收下了。
送礼结束后,剩下的流程依旧是套路,使者不像其他门派那样对积分赛感兴趣,只想无功无过完成任务,因此喝了几杯酒,便直接回去休息。
殷渺渺先安排了四个侍婢去休息,好笑地看向了箱子里沉默的青年,倒出一粒解毒丹:“吃下去。”
凤霖伸手想接,抬起手却顿住了,好一会儿,慢慢靠过去,就着她的手心舔进了口中。丹药的效力极佳,很快散去了他服下的药劲。
“多谢仙子赐药。”他说着,垂下的眼睫遮去了屈辱与恨意。
“和她们一道去歇着吧。”她不曾在意,起身走了。
李心桐痛痛快快地打了好几局的积分赛,这才和众人心满意足地回去休息。隔了一日,她自觉对不住,在屋里转了半天,按捺不住去找了殷渺渺。
那时,殷渺渺正在整理礼单,见她过来略感意外:“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李心桐吞吞吐吐,“谢谢啊。”
“三大宗门多年交好,何须言谢?”殷渺渺微微一笑。
李心桐纠结地看着她。殷渺渺懂了,倏地沉默了下去。
屋里十分安静,只有风吹拂罗帷的声音。
良久,她主动问:“他好吗?”
李心桐小心翼翼地说:“小师叔回来后便闭门不出,静心参悟,我也……不太清楚。”
殷渺渺撑住了额头,轻轻道:“那就好。”停顿少时,又道,“我与他情深缘浅,无奈殊途,并非谁负了谁,你不必如此。”
“理是这个理。”李心桐唉声一叹,喃喃道,“可我就是觉得……”
“觉得对不起我?”
李心桐如坐针毡,立刻换了个姿势,纠结地说:“唉,或许你不信,我本来挺不甘心的,但你们断了,我心里反而有点不得劲。”
“所以说世事难料啊。”她苦笑一声,解开了樱桃青衣的幻术,“你看我这样,当年又岂能想到呢?”
原本绮年玉貌的女子倏地变作了白发老妪,李心桐看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你怎么、怎么这样了?”
殷渺渺望着垂落的白发,悠悠道:“情深不寿,红颜易老,他断情绝爱,我也没讨到好。”
李心桐以为自己粗枝大叶,不像冉香那样敏感细腻,可是此时此刻,看着她垂垂老矣,心头竟然酸涩极了。
“有什么好哭的,我都没哭。”殷渺渺重新用幻术笼罩了自己,递了方帕子过去,“擦一擦吧。”
李心桐不讲究,袖子擦了擦:“你这样不要紧吗?”
“不知道,这会儿不要紧,以后怎么样就不好说了。”她托着腮,“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李心桐有心安慰她几句,可她嘴笨,一时想不到说些什么,憋得脸颊发红才挤出来一句:“你忘了他吧。”
“我会的,以后吧。”她笑了笑,执壶倒了杯清茶,“你这次来是为着积分赛的事吧?”
李心桐尴尬到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声音细若蚊蚋:“宗门之命……”
“都说了不必如此,宗门是宗门,私情是私情。”殷渺渺的神色已然恢复如常,温言道,“其实,即便你们不提,我也打算同你们分享,若是三大宗门能携手举办一次积分赛,那就更好了。”
李心桐大吃一惊:“当真?”
“此时岂容儿戏?”她失笑,“三大宗门同为道门,本该互相守望,共延道统。这样吧,过两日大家再聚一聚,我细细和你们分说可好?”
李心桐愣了愣,蓦地肃容垂手:“道友大义,是我小人之心了,此事若成,道门必兴。”
殷渺渺失笑,这话有点夸张了,说到底只是个竞技赛,或许能培养些许竞技和配合意识,在道魔之战中赢取优势,但对于修道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促进作用。
不过,岱域的人行事诡秘,魔修又蠢蠢欲动,多做些准备,总归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