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快要关闭了。
吞无又蠢蠢欲动起来,重新鼓起声势,攻击一波连着一波,逼得向天涯和文茜止步不前。透进来的光线愈发微弱,深埋在地下的土石被挤压过来,俨然打算将他们活埋在此。
向天涯挥出一刀,碎石滚滚而下,却远不及被掩埋的速度。白虬凭借自己强悍的肉身不断撞击,为跟在身后的文茜辟出道路。
然而,此时的魅姬顺利地到达了地面,冲着后面的人嫣然一笑——笑意有多甜,下手就有多恨,呜咽的笛声覆盖了全场,声波宛若巨锤,狠狠地撞向了紧追不舍的两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文茜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蚂蚁,音波便是人类的轻轻一弹指,惊惧万分却无可违逆,只能被推搡着向下坠去。
“小心。”向天涯灵敏地避开一块掉落的岩石,跃身借力一踩,及时拽住了她的胳膊,右手握刀插入了扑过来的黄泥中,吞无畏惧麟嘉刀的宝气,略略后退了些。
文茜喘息着说:“她很厉害,根本不像是金丹。”说完才觉不对,楚蝉的肉身只不过是筑基,可魅姬此时展现出的实力强得超乎寻常,稳稳压制住了他们两个金丹,简直不可思议。
“我们俩只能走一个。”魔音震荡,向天涯忍下喉头的腥甜,飞快道,“凌西海没动静,可能被蝙蝠妖缠上了。我对付魅姬,你趁机走,要不然都得死在这里。”
他说前半句的时候,文茜没什么反应,但听他毫不犹豫地将逃生的机会给了自己,忍不住露出诧异之色:“你要……”
“跟上。”时间紧迫,向天涯根本不给她辩论谁走谁留的机会,丢下一句,“出去以后,想办法把这件事告诉渺儿一下。”
话音未落,人已窜在前头,刀光掠过,清冷似河畔萧疏的寒柳。他有兵器之利,魅姬不敢大意,正面迎击。
地上正逢清晨,旋风山草木俱无,晴朗的晨光肆无忌惮地抛洒下来,有几缕透到了他的脸上,沾满了鲜血的英俊面孔映入了楚蝉的眼中。
极其激烈的情绪在娇美的身体中爆发了。
“不许杀他!”楚蝉尖叫着,意识突破了重重封锁,响彻在魅姬的脑海。
她怒不可遏:“该死!”
这到底是楚蝉的肉身,她有意识地排挤魅姬,便使得笛音慢了一拍,覆盖全场的音波封锁出现了一丝的漏洞。文茜不是感情用事的人,良机难得,做不出同生共死的蠢事,争分夺秒地抓取机会,全力跃出了地面。
吞无慢了一刹,只扑到了她的小腿,躲藏在靴子中的白虬舍身相挡。它堪堪经历过真龙之力的洗涤,肉身比过去更为强悍,居然凭借一身鳞片,硬是抗住了吞无的力量,在坠下时被文茜接住了。
“谢谢你,小白。”文茜劫后余生,紧紧握着遍体鳞伤的白虬,转头就想去救向天涯。
然而,魅姬好不容易找到容貌与体质都十分称心如意的身体,对能够唤醒楚蝉意识的向天涯忌惮不已,当下不顾身体的失调,杀心大盛,誓要将他弄死不可。她不再使用墨笛,而是撸下腕上系着的金玲,扬手朝他掷了过去。
极其刺耳的尖啸声响彻天际,强劲的气流回旋爆发,热浪绵延。文茜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弹出十丈开外,金星直冒,耳畔嗡鸣不止,鲜血争先恐后地溢出嘴角。
魅姬迎风而立,目不转睛地看着原本可以逃出生天的男人落入深渊,消失不见。霎时间,心头颤栗不止,哀恸难忍,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胸口,满足地勾起了唇角。
“还有一个。”她朝着文茜走去。
远处传来呼喝,由远而近:“谁敢在我的地盘撒野?”
凌西海面色一变:“赤妖王!走!”
魅姬十分惋惜,但赤妖王是元婴级别的妖修,座下又有诸多干将,不适合与其正面交锋,故而毫不迟疑地召出了飞行法器,迅速随着凌西海离开了。
前脚刚走,赤妖王后脚就到了,可留给他的只是一个身受重伤的文茜,以及撤去吞无后,被毁于一旦的残龙殿。
至于藏龙镜?它在界门关闭的刹那,就彻底消失在了十四洲。
和宝物失之交臂的赤妖王发出了令人胆颤的怒吼:“该死的人修!!!”
凡人界,神女峰。
淡淡的云雾萦绕在山头,虽是盛夏,但高山上却正是百花绽放的好时节,无数名贵的花卉在花园中竞相绽放,姹紫嫣红,甚是好看。
据闻,当年的世祖皇帝便是在此与神女相识,并凭借着一腔诚心与之结为夫妇。后来神女归去,世祖为纪念这段巫山之缘,改其名为神女峰。
如今神女早已不在,但神女峰却成为了皇家别苑,每逢炎夏,宫里的贵人们就会来此地避暑消夏。
在别苑之中,有一处清潭,水清见底,世祖亲自为其取名为“金鳞池”,里头只养了一条被他封为“昭华上师”的金鲤,等闲不许人打搅。
而今天早晨,东边还蒙蒙亮的时候,有早起的宫女瞧见了一件稀奇事儿。
她说,在晨光初亮的时候,天上裂了一条缝,一道白光坠了下来,落进了金鳞池里。众人听说后十分好奇,自从一百多年前世祖皇帝与神女的姻缘传开以后,修道问仙的风气极盛,连带着乡野间也多了不少狐鬼的异闻。
人们开始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仙人、有龙宫、有鬼魅……是以,宫女们听罢,怀着极其好奇的心态,推举出一个胆子最大的人悄悄溜去看了一眼。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金鳞池澄澈如旧,昭华上师一如往昔地游曳在水中,闲适安然,无半分不同。
宫女们惋惜不已,一会儿说是看错了,一会儿又说其实落在了别的地方,津津乐道了三五日才过了新鲜劲。
这事儿到这里本该就这么结束了,哪想到后来金鳞池出了件大事,白了头的宫女又提起此事,人们才知道,原来早在今日,一切便有了端倪,只是凡人愚昧,当时谁也没有参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