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认出殷渺渺的来历, 实在不是楚蛟的错,三大宗门的人他接触过, 对方周身的气派就和中洲的修士迥然不同, 一眼就能认出来。
可是, 殷渺渺穿了件当地特产的嫣红色薄纱衫子,乌发绾了个矮髻,不见任何珍贵的首饰法器,只有当地售卖的茉莉花围, 洁白细小的花蕾用棉线编织成花带, 缠绕着黑发间, 香气盈人。
腰间只有储物袋, 连个环佩也无,手腕系着红线, 空荡荡的没个镯子戴,从头看到尾,哪里像是冲霄宗的弟子?
不过, 楚蛟知道孔离不会骗人, 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动,挤出个笑来:“原来是素微前辈,是晚辈有眼不识泰山了。”
“没什么,你本来就不认得我。”殷渺渺不在意,“还打吗?”
仁心书院不够, 再来个冲霄宗弟子, 楚蛟能说什么, 只好哈哈一笑:“那就让舍妹再打搅段时日吧,告辞。”
再搞手段只会叫人看笑话,楚蛟走得非常干脆。孔离松了口气,关心起楚蝉来:“她这是陷入幻术了吧?”
“是啊。”殷渺渺解开幻术,把小姑娘叫醒,“回去吧,再乱跑就不管你了。”
楚蝉扁扁嘴:“你是谁啊?有什么资格教训……”话音未落,脑袋上就挨了孔离一扇子:“人家修为比你高,老老实实叫前辈,别摆什么王姬的架子,人家来头可比你大。”
殷渺渺一本正经道:“可不是,王姬怎么了,我还是皇后呢。”
“你可真爱说笑。”孔离压根没当真,揪着楚蝉教训,“叫你待着别乱跑,你又不听话,从今天开始,你不准踏出慈善堂一步,给我老老实实闭个关。”
楚蝉委屈得要哭了。
殷渺渺说:“其实是这样的,修士们结缘讲究的是共觅仙缘,修为相当很重要。大部分道侣结缘时是同等境界,只有采补才不在意修为。”
楚蝉腮边挂着眼泪:“真的假的?”
孔离道:“当然是真的!找个境界低的拖后腿吗?早死怎么办?”
楚蝉破涕为笑,抹抹泪:“好,我去闭关。”
殷渺渺&孔离:“……”
总之,事情解决了。
两个月后,楚、吴联姻的事确定了下来,代替楚蝉嫁到吴国去的是楚汤的另一个女儿。不错,人们都觉得齐盼兮这样的女修与多个男人有染是不守妇道,故而多加宣扬,但楚汤同样不缺女人,他少年风流,炼气时就有一子,筑基后又有侍妾为他生了个女儿,只是不如楚蝉有名罢了。
齐、楚、吴联盟,秦、越也有动作。风云会将近,各大门派纷纷派人到往中洲,秦子羽不知怎么的,邀请到了御兽山的人去秦城做客,疑似想借御兽山的灵兽增强实力,引起轩然大波。
而最弱小的越城不甘示弱,浣纱仙子被人看到与万水阁的游百川同行,绯闻之余,不禁让人疑惑万水阁是不是想要支持越城。
风云会没有召开,整个中洲就风起云涌,山雨欲来了。
在这目不暇接的八卦新闻中,殷渺渺留意到了稻禾庄的消失,听起来似乎与迷心花之事有几分相似。她特意向孔离打听了稻禾庄的位置,离青龙城不远。
时间富余,她便和云潋走了一趟。
稻禾庄选的既是一个河水冲积而成的平原地带,背靠一座矮山,据说曾在山脚下栽种上千亩的灵稻,到了收获的季节,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金灿稻田。
然而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殷渺渺听传闻说“什么都没了”,以为是像迷心花出现时那样,活物不存,草木凋零,到了一看才发现是她误解了。
什么都没了,消失了,凭空蒸发,形容得都不够精准。
稻禾庄的情形要打个比方的话,好像是有一把惊天巨铲,一口气铲走了方圆一公里内的土壤层,所以上头的建筑、活人、稻禾、冲兽,全都被弄走了。
从半空中俯瞰,铲走的边缘非常明显,不具备过渡区域,一河之隔的凡间乡村就完好无损,而河的另一头成了不毛之地。
殷渺渺绕着这片区域飞了几圈:“师哥,你怎么看?”
云潋道:“很怪。”
殷渺渺神情凝重:“这不是迷心花的套路,但绝对是个厉害的东西。事情发生快两年了,这片地里居然连根杂草都没生出来。”
她落到地上,伸手抓了一把土,土质很干,轻轻一碰就碎,颜色是浅浅的黄。就算她不懂农事,也知道这块土地废了,更重要的是,看河流的积水和对面的农田就知道,气候和降水没有发生改变,在这样的情况下,两年的休养生息,竟然长不出一根野草,严重性可见一斑。
可以说,这块土地的营养全部流失了,一丝不剩,情况比沙漠还要糟糕。
云潋用了个准确的描述:“生机断绝。”
“又是个凶恶的东西。”殷渺渺眉尖紧蹙,“世道将乱,必有异象,我现在相信无策峰说的‘大劫将至’了。”
是有人在秘密筹划什么惊天大阴谋,还是十四洲太平得久了,天道维衡,到了凶物出世之日呢?
陌洲的经历对飞英来说十分特别。在那里,他得到了一份珍贵的传承,掺和了一件“造反”的大事,懂得了修真是怎么回事……尤其对比宗门内平静的生活,陌洲的日子就好像是一场冒险,时不时就要回味一下。
他当然也记得谢小莹。老实说,向天涯和谢小莹、廖珠、廖雨之间的恩怨情仇,大大刺激到了还是个宝宝的飞英,让他觉得谈情说爱是件非常可怕的事,确立了不结缘只修炼的人生方针!
咳,扯远了。
飞英很好奇谢小莹怎么会出现在中洲,听她的口吻,仿若谢家出了什么事,又和魔音魅姬有关。但谢小莹来去匆匆,不等他搭讪套话就走了,只好无奈放弃。
乔平打趣他:“哎呦,你怎么老盯着她看?一见钟情了吗?”
飞英吐出口气,叹息道:“乔师兄,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