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渺渺在去柳叶城前正与露华浓蜜里调油,临行前就给了他一面镜子,好让两人保持联系。
前两个月,她保持着三五天与他联系一次的频率,对话内容也十分简单,而后联系渐少,每次都很匆忙,有一天,她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可曾听过‘芙蓉飞燕’?”
露华浓自是不知,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谁知过了没几天,又联系他道:“事情的超出了我的预期,我要毁掉此镜以保万全。若非亲眼见到我,不要向任何人提及。”
字迹徐徐浮现,不等露华浓回过神来,鸳镜的镜面碎裂,昭示着另一面鸯镜被毁,他心中一沉,知她那边许是出了变故,只好依她所言毁去手中的鸳镜。
再后来,他等来了她失踪的消息。三年后,殷渺渺归来,又过了十年,他们再见面,她忘记了所有的事。
珍萃节时,他听殷渺渺说任无为不欲告知她失忆的前因后果,为了她的安全,他决定对往事守口如瓶。
“芙蓉飞燕。”殷渺渺反复念叨着这四个字,“听起来是‘芙蓉飞燕指尖莲’的前半句,问题是我怎么会知道芙蓉飞燕呢?还只知道半句。”
要是她知道整句话,一定明白芙蓉飞燕是用来形容指尖莲的,不会问芙蓉飞燕,只会问指尖莲,所以,她肯定只听到了半句。
第一个问题:她是从哪里听来的,又为什么只有半句?
以及,她和露华浓提起芙蓉飞燕后没多久就毁掉了镜子——鸳鸯同心镜可以凭借一面镜子来寻找另一面的下落——这个举动定然是为了保护露华浓。
第二个问题:露华浓会因为什么而有危险,仅仅是因为知晓了芙蓉飞燕吗?
她记下两个疑问,转而问任无为:“刚才一直在说迷心花和指尖莲,段家的事呢?”
任无为道:“段熙的事也查过了,他在事发的五十年前,(离现在也六七十年了)失踪过一段时间,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夺了舍。”
“对方夺舍,是为了在柳叶城种下迷心花吗?”殷渺渺问出自己的疑惑,“这也太奇怪了吧。”
修士夺舍是万不得已的举动,毕竟别人的肉身和自己的元神很难契合,会有不少后遗症不说,夺舍的过程也极具风险,除非生死一线,否则绝不会轻易尝试。然而从段熙的所作所为来看,对方似乎是别有目的,先搜魂再夺舍,没有一走了之不说,还返回了家族,怎么看都不是临时起意那么简单。
任无为颔首:“你猜得很对,他好像就是为了迷心花,这种花成长初期必须要以无尘花露浇灌,我们查了段家库房,发现大笔灵石不知所踪,应该是被他挪用购买无尘花露了。”
无尘花露十分昂贵,通常用来培育珍贵的灵植,以段熙原本的身家肯定养不起,他会选择回到家族挪用段家的财产也就顺理成章了。
殷渺渺费解道:“他和宗门有仇?那又何必种在柳叶城?”
“不知道。”任无为慢悠悠地捧起茶杯,“这件事唯一的知情者可能是你,但是你失忆了,与其问我,不如你自己好好回忆回忆。”
殷渺渺:“……”她瞄上了露华浓,“你记得多少?”
露华浓仔细回忆道:“其他也没什么了,只是说事情很棘手,会有点麻烦,除了‘芙蓉飞燕’,没有其他值得留意的事了。”
殷渺渺长叹口气,把话题绕回来:“说了这么多,伤害莲生的人是谁?是夺舍段熙的那个人吗?”
任无为道:“他肯定是跑了,段熙的紫府里空荡荡的,至于是不是他动的手还不好说,但既然是冲着指尖莲去的,很有可能存在关联。”
指尖莲极其稀有,一般人听都没有听过,是偶然见财起意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只是太低了。
殷渺渺沉吟着,突然灵光一闪:“等一下,师父你刚才说,段宅的所有人都被迷心花给吃了,对吧?”
“对,迷心花的茎根是一种妖兽,食人为花提供养分,怎么了?”
“那么,为什么段熙的尸体完好无损?”殷渺渺抓住了至关重要的线索,谨慎地梳理着思路,“假设当时他没有和我动手,那么按照原本的计划,迷心花开后他要怎么在无孔不入的紫雾中保全神智?
“以及,他当时为什么要来追杀我呢?师父你想一想,当时段宅死了那么多人,事情肯定瞒不住,与其追杀我,不如早点毁尸灭迹逃离更划算。
“但是对方非杀我不可,甚至不惜追出这么远的距离,那么有可能是因为我得知了夺舍之人乃至他同伴的身份,所以必须灭口……这样的话,对方会不会渗透进了宗门里?”
任无为被她的猜测吓得倒吸了口冷气。
“另外有一种可能,芙蓉飞燕指尖莲,一滴荷露似仙泉,夺舍之人要保留自己的神智,会不会服用了指尖莲的荷露,所以段熙的尸身才没有被迷心花吃掉?而我得知了‘芙蓉飞燕’的线索,在看到指尖莲时就猜到了它的重要性,所以……抢了跑了?”
任无为:“……”你还真敢猜啊!
殷渺渺更倾向于第二个猜测,继续道:“指尖莲可以消灭迷心花,他们自然非找到我不可,等我失踪回来,他们肯定想知道我把东西藏在哪里了,所以一直注意着莲生,前段时间发现他将琥珀佩戴在身,以为我是真的失忆,随手将东西送出,这才会有他被害一事。”
任无为思索起来,殷渺渺的猜想固然大胆了些,但前因后果都能说得通,未尝没有可能。
露华浓道:“要验证这个想法并不难,只要你能找到被你藏起来的东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