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存在所谓的乌托邦,晴天过后仍有雨天。
光与暗,始终同存。
飞舟离开了陌洲的疆土,平静地在云海之上行驶着。
作为天义盟脸面的直接表现,飞舟不仅外面看起来雕栏画栋气派非常,内部设施更是十分全面。
专机就是专机,舱房舒服不说,还有独立的淋浴设备,电力能做的事,灵力也可以,还有专门用以切磋的训练场,用以消遣的藏书楼,用以打坐的静室,用以交流的论道厅……应有尽有。
(唯一可惜的是,官方飞舟就是太正经,没有不可描述的服务。)
大家都有打发时间的办法:各派代表要么联络感情约了论道,要么在静室里打坐修炼;文茜等人终日泡在训练场中,抓紧每分每秒提升自己;承宫懒得应酬,逮了飞英亲自教导训练,一教之下,欣喜万分,布置了无数功课。
飞英:“……”大家都放假了,就我一个要补课!
但玩得最开心的非殷渺渺莫属,她终于有了空闲时间,遂抓紧时间修炼,于是终日沉迷极乐之乡不可自拔。
窗外,繁星点点,沉沉浮浮,近的伸手就能握住。
微弱的光辉照进屋里,殷渺渺借着星光翻着一册玉简,询问身边的人:“想好去哪里没有?”
“随便看看。”向天涯从背后搂着她,懒洋洋道,“给点建议?”
他是受不住束缚的人,天生是散修的命,哪个门派都不想去,打定主意要去中洲游历一番。
殷渺渺深知他的为人,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故而一句劝阻也无,只是道:“我建议你先去趟仁心书院。”
“为什么?”
殷渺渺换了个姿势,曲着身子,雪白修长的腿搭在他结实的腰腹上:“仁心书院和一般的门派不同,主张有教无类,隔三差五就会向修士传道说法,去听听没坏处。”
向天涯环抱住她温软的身体:“听起来不错。”
“真羡慕,不像我,一回去就有麻烦事。”殷渺渺支着头,叹道,“好日子没剩几天了。”
向天涯听着稀奇:“你有个元婴师父,能有什么麻烦?”
“我的受伤失踪的事另有隐情。”殷渺渺把头挨在他胸膛上,秀发兜他一怀,“回去以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偏偏又什么都不记得,完全是一片空白,一提起这个我就烦。”
细柔的发丝轻飘飘落在手臂上,胸膛上,向天涯肤上痒痒,心也痒痒,伸手一缕缕掸开:“行,那就不提了,说点开心的。”
“好,我想送你一个礼物。”她亲啄他的唇角,低头看着他,“如果你表现得好的话。”
向天涯闻弦歌而知雅意,双臂搂抱住她:“来。”
两人很快紧密相合。
行到深处,殷渺渺突然俯身到他耳畔,坏心眼道:“我只说一遍,你可记住了。”不等他反应过来,低促地念了一段口诀。
向天涯咬牙切齿:“你故意的吧。”
“记住了吗?”她断断续续地笑,“说不定能救你一命。”
向天涯反身把她压在身下:“太坏了啊。”
“我是为你好,这样你才记得清楚。”殷渺渺半阖着眼,慵懒道,“不过,希望你永远没有用到的那一天。”
向天涯知道她给了自己什么,沉默片刻,长叹道:“我会珍惜自己的小命,你放心。”
“你给我什么?”她睁开眼眸。
向天涯问:“你想要什么?”
“想你好好活着。”殷渺渺凝视着他的面容,轻声问,“再见有期,好不好?”
他点头:“好。”
殷渺渺坐起身来,伸手拥抱住他,两具温热的身体靠在一起,如果人的肉身有用,必然是为了享受这一刻的温存:“原本的你就够好了,不用为任何人而改变自己。”
向天涯笑了:“我想也是。”顿了顿,又搂紧她,“来日要我帮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啊,说起这个,”殷渺渺假作愁态,“宗门规矩大,万一深闺寂寞,叫你你会来吗?”
他一本正经:“万死不辞。”
殷渺渺忍不住大笑起来,复又环抱住他:“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
半月后,飞舟停泊于中洲天义城。
在陌洲相识,在中洲分别,殷渺渺和向天涯、文茜等人共同经历的时间说短不长,只是跌宕起伏,终身难忘。然而,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生若如长诗,就是到了该换行的时候。
他们即将告别这一段旅程的同伴,奔赴十四洲各地,开始崭新的篇章。
旁人还要等飞舟,向天涯却是潇洒,从床上下来,穿好衣衫,挥挥手:“后会有期,不必相送。”
殷渺渺歪在床头,笑道:“好。”
他走出房门,走出飞舟,繁华的中洲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群带着陌洲没有的勃勃生机。
这个时候,向天涯还不知道,陌洲不过是生养他的故土,中洲才是成就他的机缘。
他注定要在这里大放异彩,乃至名扬四海。
天涯不归客,春闺梦里人。
他年相逢日,一笑作春温。
——《风月录·犹是春闺梦里人·浪子·向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