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安知靡就有点后悔了。
他是不是太上赶着了?
司瑾这种经历无数的, 恐怕早就习惯了, 并不会多理解他内心的忐忑, 就像他让司妍妍去摆脱的那些小情人儿, 是不是也是因为他们太主动了,司瑾反而没了兴趣。
安知靡没谈过恋爱, 只能艰难地分析, 他也是男人, 对男人的劣根性有所了解, 他在司瑾面前一直表现的很难搞,有没有可能,司瑾正是喜欢他这点......
“算了, 突然不想做了。”安知靡越想越不爽,故作轻松的想要站起来, 却被司瑾从背后抱住了腰,牢牢按在腿上, “安安......”
他把脸埋在安知靡后颈里, 努力克制着。
“可是我想。”耳后压抑着的声音低低传来, “我想要你想要的疯了, 但是我想要你心甘情愿,不是在情绪激荡的情况下, 做出的冲动决定。”
“我不想你后悔,我想和你共度一生。”
客厅里壁挂式电视机,正在放着华国一贯套路的狗血偶像剧, 里面的男主捧着戒指,单膝下跪,对女主深情款款道:“嫁给我吧。”
一屋子的红色玫瑰花像流动的火焰,灼得人眼睛疼。
安知靡微微恍神,司瑾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你退他进,你进他退。
偏偏说的话比沾了毒药的蜜糖还醉人,让人意乱情迷一头陷进去。
司瑾解开了两颗衬衣扣子,下巴懒散地靠在安知靡后颈脊椎的突起上,他终于等到了坏脾气的小猫,主动朝他探出了肉垫。
“等我们看好了病,等你心情恢复了,那时候不要拒绝我。”司瑾看着怀里蜷成一团的人,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安知靡衬衣领口以下的胸口一览无余。
真是甜蜜的折磨。
安知靡被他寥寥几句话,说的心都乱了,他低下头单手环住司瑾的脖子,恶狠狠地威胁他:“以前的事我不管,以后要是被我知道你在外面乱来——”
安知靡神色很冷,另一只手蓦地掐了把小司瑾,引得后者痛的“嘶”了一声,才缓缓道:“我就废了它。”
好凶啊......
就算被这样对待,司瑾心里都软的不得了,他两手一伸,把安知靡抱的紧紧的,“别信司妍妍,信我不好吗?”他像只委屈的大狮子,在安知靡脖子处来回磨蹭,“我的所有社交账号,密码都是你的生日。”
“明天你就搬过来和我住,每分每秒都看着我,嗯?”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暖融融的,抚的安知靡心里的浮躁不安全都平复了。
他一下子忘记了还该怎么说什么,忽然有些臊,真的太没面子了,于是从男人怀里站了起来,“我饿了。”
司瑾看着他往厕所一路走,“厨房在右边。”
安知靡恼羞成怒回头:“我上厕所不行啊?”
“等我,我也要去。”
“靠,你排队,哪有人一起上厕所!”
“不行,我也想每分每秒看着你。”
“出去!”
当天晚上,安知靡和司瑾吵吵闹闹的,再也没功夫想那些令人悲伤的事情,至于这个夜晚,司瑾如他所说,什么都没做,只是搂着他睡了一晚上。
隐约间,半夜安知靡听见了几次身旁人起身的动静,过了不知多久,带着一身凉气重新进了被子,晾了会儿再把他圈在怀里。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第二天,安知靡换上烘干的衣服,吃过早餐后,上了司瑾的车。
“你昨晚大半夜不睡觉折腾什么呢?”安知靡问。
车上,经过一夜的饱觉,安知靡红肿的眼睛早就恢复了正常,此时脸色红润,精神奕奕。自从知道司瑾的所有社交密码都是他的生日后,他对司瑾复杂的态度明显转变了不少。
尤其是早上从阳光中醒来,司瑾就这么躺在他身边,侧着身子面向他沉沉睡着,英俊的五官在晨光里蒙了一层晨起的光辉,在察觉他的目光后,司瑾懒懒地睁开了眼,眼睫尚未真正的展开,先笑着勾过他的脖子,摸索着交换了一个浅浅的吻。
就像是......真的在谈恋爱一样。
让人无法不心动。
司瑾本来在专心致志开车,闻言看了他一眼,丢了一句:“你什么时候答应我见华教授,就知道了。”
安知靡:“?”华教授是谁?
交谈中,公寓离得不远,没几分钟就到了筒子楼附近,安知靡担心有记者蹲守,于是让司瑾停靠在偏僻些的小路上。
司瑾看起来似乎对他的要求不大高兴,抿着嘴角,只是也没反驳。
解安全带的时候,司瑾忽然看向他:“我们要公布吗?”
安知靡正低头和那截带扣做斗争,闻言愣了愣,“公布什么?”
司瑾说:“我们的关系。”
“......”安知靡手一抖,指腹的皮肉被夹到了,当即轻呼一声,捏着手,口是心非地说:“有什么好公布的,公布我们的包养关系吗?”
其实不,他心里担心司瑾的名声。
他们不一样的。
“弄伤了?”司瑾注意力偏移,皱了皱眉,倾身过来捉着他的手看了眼,发现只是有点红,没有出血后,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像哄小孩儿一样吹了吹,“不痛不痛,呼。”
安知靡静静地看着他,一个大男人只是磕碰了下手,就让他这么在意。
他忽然相信了司瑾的真心。
“公布什么,以后再说。”安知靡改变了主意,小指不自在地蜷缩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司瑾,他眨动着眼,忽然道:“接个吻吧。”
司瑾抬头看他,“嗯?”
“没什么。”安知靡闷着声音,“就是想和你接吻......”
剩下的话被淹没封存在亲密无间的吻中,司瑾的手压着他的后脑勺,结束这个浅尝辄止的吻后,司瑾用额头抵着他的,深棕色瞳孔里只有安知靡的面容。
他轻声道,“下次不用问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只要你愿意。”
安知靡眼里的波光颤了颤,心底缝隙处弥漫出了隐秘的糖汁,浸入了流动的血液里,无处不在。他的呼吸微微急促,一语不发,重新覆了上去,深深地吻住了司瑾,“废话少说。”
驾驶座与副驾驶的二人,侧着脸在车内细密缠吻。
风轻日暖,眼里却是星光。
......
司瑾进筒子楼的时候,和路遇的每一个人都主动笑着打了招呼,惊得工作人员们激动中又有些忐忑,发生什么了?
柏和玉来得早,刚做完造型,没忍住探头问他:“司家名下股票涨了?还是你拿了什么奖?我怎么不知道?”
司瑾瞥了他一眼,“单身狗懂什么?”
柏和玉:“......”又攻击我?
旁边的化妆师猝不及防get到了惊天大八卦,惊得差点画弯了眉毛——司瑾有对象了?什么时候?这是要公开的节奏?
“你谈恋爱了?”柏和玉也十分感兴趣。
安知靡后脚进化妆间,就看见司瑾闭着眼让化妆师上妆,尾音轻飘飘的,愣是从里面听出了几分炫耀意味。
“谈了。”
柏和玉又问:“谁?嫂子圈内的还是圈外的?”
安知靡心里一提,故意踩重了脚步声,暗中瞪了司瑾一眼,笑道:“前辈们来这么早?”
柏和玉上完了妆,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跟他说:“你听见了没,司瑾居然有对象了。”
安知靡想起几分钟前的吻,耳根微热,故作惊喜道:“真的?”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司瑾笑了笑,“恭喜了。”
傻不傻啊......
两个人明知故问,搁这儿演戏......
司瑾和他对视,忍笑:“谢谢。”
柏和玉摸了摸下巴,打量二人,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别人看不出来,他是和司瑾一起长大的。安知靡一进来,司瑾的情绪状态明显改变了。
两人之间好像有透明的丝线牵引,缠缠缕缕的,一言一行都有别样的氛围在彼此间流动,要不是安知靡是alpha,他恐怕得误会二人的关系了。
他实在想象不出,司瑾会喜欢alpha。
错觉吧。
......
几人上完了妆,回到片场,听陈导讲戏。
今日的戏份有两场,第一场,接昨日的床戏,方淼淼和裴炽快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被早有准备尾随而来的季彦带人抓了个正着。
也就是所谓的抓奸戏份。
季彦即使气得发了狂,理智尚在,并没有对方淼淼下重手,只是把他强行带回去关起来,不让他出门。
方淼淼被拖出门的最后一眼,只看到裴炽和其他人打了起来,一边拼命尝试阻止季彦带他走,他红着眼的模样,成了方淼淼接下来的三年,脑中最深刻的印象。
他们失去了联系。
被关了一周的方淼淼趁季彦不注意的时候,夜晚偷偷逃了出去,见一个人就问:“裴炽呢?你见过裴炽吗?”
有人说,裴炽被打死了,还有人说,裴炽好像犯了事,睡了别人的老婆,跑去外地躲风头了。
这人说完后,忽然顿住,细细打量方淼淼几眼,等反应过来,露出猥琐的笑,“我说你怎么这么眼熟,你就是传闻中的那个方淼淼?”
他搓了搓手,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靠近,“开个价吧,多少钱能睡?五十够不够?”
方淼淼被吓坏了,踢了他一脚转身就跑。
“臭□□。”背后那人被踢到了痛楚,捂着身下怒声大骂:“装什么纯?不知道被人睡了多少次,我呸!”
方淼淼吓白了脸,一个人喘息着跑到安全的地方,背着墙壁蹲了下去,痛声大哭。
裴炽,你到底去哪儿了?
安知靡拍完这场戏的时候,因为强大的共情能力,眼眶都有些红。离开镜头后,他问司瑾:“方淼淼过成了这样,到底是谁的错?”
这段时间下来,所有人都知道安知靡容易入戏。
特意留给他出戏的空间。
司瑾抚过他泛红的眼角,轻轻道:“他懦弱的性格,裴炽顾前不顾后的年轻气盛,季彦对仇恨的偏执,三个人都有错。”
安知靡蹲在巷子墙角处,抱着膝盖不太好受,“你要是裴炽的话......”
司瑾轻描淡写地打断,“我不可能是他,如果让你面临了痛苦的抉择,安安。”他看着安知靡,“这种窝囊的废物,不要也罢。”
安知靡张了张嘴,半天没说话,不过心里确实好受了些。
戏里是戏里,现实是现实。
见安知靡心情平复了,司瑾摸了摸他的头,“还剩一场重逢床戏,今天还想拍吗?不想拍也行。”
安知靡站了起来,抹了抹脸:“拍。”
“你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儿一样,缓缓就行了,那么多人等着,经费在燃烧呢。”走在不平泥泞的路上,安知靡边走边说。
路径窄小,两人并肩而行,肩膀时不时蹭一下。
司瑾侧头看他,“投资人就在眼前,你只要稍微给点甜头吃。”他勾起嘴角,“拍到明年也不是不行。”
什么啊。
霸道总裁似的。
安知靡笑了起来,瞧着四周无人,突然袭击拧了下司瑾的脸,故意摆出趾高气昂的样子,斜着眼睨他:“别忘了我才是你的金主。”9.7.9.9.
他抛着眼色的样子好看极了,“这个月生活费是不是不想要了?”
“好的老板,保证物超所值。”司瑾忽然带了一把安知靡,避过了一个污水浅坑,他压低了声音,眼里带了点痞坏的笑,“打个商量,拍完戏我再帮你咬出来,不要扣我工资行不行?”
安知靡顿了一下,却没有如司瑾想象中的恼羞成怒,而是咬了咬唇,张开微微发红的嘴唇,看他的样子透着司瑾没见过的风情。
“要我也帮你吗?”说完他越过司瑾,像是说了无足轻重的一句话,“但是我没试过。”
“哥哥得教教我。”
原来只要有了放在心上的人,说些低软的话,不仅不难堪,反而成了另样的情趣。安知靡边走边想,听着身后反应迟钝的某人,快步追上来的动静,“真的?”
“假的。”
安知靡白了他一眼,空气中都涌动着躁动气息。
司瑾却听出了别的意思,声音有些哑。
“我们早点收工。”
“......嗯。”
咔的一声打板,进入第二场重逢戏展开。
时间线走到了方淼淼逃出去的三年后,物是人非。
三年后的方淼淼气质大变,依旧是精致漂亮的长相,习惯含胸微微驼背的他,在繁华都市里打拼的这几年,渐渐挺直了腰背。
他穿着一丝皱褶都没有的白衬衫,黑色西装裤,手上拿着公文包,从刚付完按揭,实用系列的小轿车下来,望着面前的咖啡店,低头打了个电话。
“我到了。”
他站在那里便是一道风景,像株柔软却日渐坚韧的植物随风摇曳,隔着咖啡店玻璃,无数坐着聊天的人在谈话中投来视线,眼中掠过惊艳之色。
其中一人的目光尤其滚烫。
方淼淼从咖啡店门口进来,目光逡巡一圈,最后落到角落的位置,在看见这趟客户的面时,愣了足足五秒。
很快,他敛了眸子,面色如常来到了桌前。
“好久不见,季彦。”
季彦与三年前相比,成熟了不少,少了几分阴郁的偏执,他看着心心念念三年的人,缓缓道:“好久不见,你......变了很多。”
以当地的婚姻法,分居三年的两人,已经在法律上结束了婚姻关系,各自恢复了单身,再无牵连。
“你也是。”方淼淼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我们节约时间,直入正题,对于方案里我做的产品设计,你这边有别的意见吗?”
季彦眷恋地看着他,答非所问:“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