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霖瞪大眼睛,笑道:“我说江予安,你还会不高兴?你这人可真有趣,真以为自己跟死人结婚了?你们的冥婚,国家不承认,结婚证都没有,别搞笑了,江家的财产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尤铭等他说完才说:“你说的有道理。”江霖兴奋地看着尤铭。尤铭又说:“江家的钱确实跟我没关系,那是江叔叔他们奋斗大半辈子挣来的,我从来没想过从江家捞什么好处。”江霖不信,他不相信有人在面对数额那样庞大的财产时还能不动心。“不要嘴硬了,说的好听而已。”江霖充满恶意地说,“那么多人想嫁豪门,想娶富家小姐,不都说的不图钱吗?”尤铭:“我不缺钱。”江霖冷笑:“这么说你是爱上了个死人?多么伟大的爱情啊。”尤铭怜悯地看了江霖一眼。江霖表情一变,脸色僵硬:“你这是什么眼神?”“江予安比你好看。”尤铭忽然说,“比你优秀,也比你聪明。”“你嫉妒他,他死了,你连向别人证明你比他强的机会都没有,活人是比不过死人的。”江霖的嘴角抽动:“我嫉妒他?我有什么好嫉妒的?你说说看?”尤铭放下水杯,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没什么好说的。”“他让我觉得舒服,你让我觉得恶心。”江霖的手握成拳头,表 情狰狞:“尤铭,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尤铭没有再回答他。江霖怒火中烧,他想起了小时候,所有人都在夸江予安,就连他的父母也一样,好像江予安是他们的儿子,江霖一拳朝尤铭挥了过去。但他的拳头还没有挨上尤铭的脸,他自己却腾空飞了出去。江霖落在地板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尤铭。尤铭明明没有动,他是怎么飞出来的?江霖站起来,晃晃悠悠地朝尤铭走去,他双眼赤红,恨不得把尤铭打死。但他还没靠近,再次飞了出去。落地的时候声音巨大,江妈妈都从厨房出来了。“这是……”江妈妈呆愣在原地,有些接受不了眼前的场景。江霖就像颗人形皮球,被人拍到墙上,落下来以后又被拍上去,反反复复,江霖的脸都肿成了猪头,手臂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弯曲着,断得不能再断了。眼前这一幕太过诡异,江妈妈好半天没能回神。当江霖落在地上,没有再被拍到墙上以后,江妈妈才一脸恐慌地跑过去。尤铭也走到江霖身边。此时的江霖已经不成人形了。手臂的骨头折道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脸上全是血迹,鼻血糊得整张脸都是。脑袋上不知道肿了多少个包,皮肤也被磨破了,左脸的一块皮都掉了。看上去很适合出演恐怖片或是丧尸片。最神奇的是,他现在还有意识,没有晕过去。他是清醒着感受痛疼,痛得他连表情都做不出来。江妈妈紧张地问:“这是怎么样?”尤铭轻声说:“他可能是中邪了。”江妈妈没回过神,之前的场景还在她的脑海中不停反复,她咽了口唾沫,抓住尤铭的手:“这、这该怎么办啊?”尤铭想了想:“送去医院吧。”江妈妈:“……那要是医院问怎么受的伤,我们该怎么解释?”尤铭:“就说他跟人打架。”江妈妈还是紧张,她有些神经质地环顾四周,家里难道是有什么脏东西?可住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以前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江霖被送去了医院,120急救车过来把他拉走的。临走之前,他没有再像以前一样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尤铭,相反,他瞪大眼睛,不停地发抖,刚刚不是尤铭动的手,他不知道是什么一直在殴打自己,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江妈妈也很害怕,她问尤铭:“我要不要请个大师来家里看看?”尤铭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直说是江予安动的手吧?江妈妈搂着尤铭的胳膊,害怕地说:“要不然就搬家?”但家里有关于儿子的回忆,她又舍不得搬。江妈妈咽了口唾沫:“我还是请大师吧。”就在尤铭想要出声安慰的时候,一双手却突然伸到了江妈妈面前,手上还拿着纸巾。江妈妈浑身一颤,顺着手看过去。江予安就站在江妈妈面前,面无表情,但眉头紧皱,似乎是不明白江妈妈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他又把纸巾递过去,但是这次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江妈妈给一把抱住。屋里是江妈妈的哭嚎声,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予安!予安!妈的儿子!”她泪眼惺忪地伸手去摸江予安的脸:“你怎么现在才来看妈?”江予安就呆站着任由江妈妈摸他的脸。尤铭在一旁看着也松了口气,看样子江妈妈的胆子还是很大的。江妈妈一把拉住尤铭的手,冲江予安说:“这是妈给你娶的媳妇。”尤铭:“……”江予安:“……”江妈妈还在说:“可惜这是个梦,你待会儿去你爸的梦里坐坐,他嘴上不说,心里也一直想着呢!”她又扑到江予安的怀里捶打着儿子的胸膛:“你怎么这么狠心,这么多年了,一次没让妈梦到过你!”江予安任江妈妈撕打。江妈妈打累了,气喘吁吁,又心疼地问:“妈把你打疼了吧?”江予安头一次对除了尤铭以外的人做出反应----他摇了摇头。江妈妈已经顾不上江霖了,现在天大地大,她儿子最大。江妈妈拉着尤铭和江予安的手,一边一个,急切地说:“你们快点,这个梦肯定做不长,快,去给妈生个孙子。”尤铭慢条斯理地说:“我是个男人,生不出来。”江妈妈瞪大眼睛:“这是我的梦,我说能生就能生!”第六十二章江予安会在父母面前现身, 但尤铭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江予安神志不清, 解释的工作就落在了尤铭的肩膀上。可这大约也算是好事,毕竟江予安要是重回人世,必然是需要一个新身份的, 尤家没有那个本事去给江予安弄户口,但江家可以。“不是梦?”江妈妈神色恍惚, 站在客厅里一脸迷茫。尤铭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江妈妈还是没有回过神。尤铭轻声说:“予安原本想的是等他能像普通人一样,有心跳有体温有呼吸以后再来找你们相认,但他现在出了点事, 神志有些不清……”江妈妈的手在颤抖, 她愣了半天,才吸吸鼻子,忍住眼泪, 哽咽地说:“谁在意那个,不管他是人是鬼, 只要是我的儿子……”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大哭起来。江妈妈属于半迷信半不迷信的人, 她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但是对是否有鬼存怀疑态度, 现在看见儿子, 就从半迷信转到了全迷信。她走上前去拉住江予安的手, 又抱了上去, 哭得撕心裂肺:“很疼吧?”“走的时候很疼吧?”江妈妈哭得眼睛都肿了, 变成了一条细线。她还记得江予安死讯传来的那天,她坐在屋里,明明是白天,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黑了下去,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想站起来,可还没站起来就倒了下去。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也不想活了。想下去陪儿子。还是江爸爸放下手头的事一直陪着她,她才撑过来。尤铭拍了拍江妈妈的肩膀,江妈妈还抱着江予安不撒手。时间慢慢流逝。等江妈妈松手的时候,午饭的点早就过了。“先吃饭。”江妈妈用手背抹泪,努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冲尤铭说,“我太激动了,吃饭吃饭。”尤铭陪着江妈妈走到餐厅,坐在椅子上,江妈妈还拉着江予安的手,让江予安坐在自己身边。江妈妈问尤铭:“予安能吃东西吗?”尤铭点头:“可以,只要上供就行了。”说完以后,尤铭就把菜都夹出一份来,给江予安供上。江妈妈激动了一整天,把保姆都打发走了。保姆本来在江霖来得时候就出了门,去采买零食和饮料,还有晚上的菜,江妈妈一个电话,她们也就不必回来了,自己在外面闲逛,找地方休息,花销都由江妈妈负责。下午江妈妈问了尤铭很多问题,江予安没法回答,尤铭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江妈妈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予安为什么要那么对小霖啊?”江妈妈奇怪地问,“我记得小霖以前跟他的关系还不错的,虽然没到亲兄弟的地步,但予安也没表现的很讨厌小霖啊。”尤铭抿着唇,想了想才据实回答:“江霖希望能继承你们的家产。”江妈妈一愣,她脸色发白,自从江予安走了以后,家里的晚辈只有江霖最亲近他们,别的晚辈不是不想,而是从小就不亲近,江予安走了以后再来套近乎,那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江妈妈也一直把江霖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孩子来照顾。虽然她也同样疼爱尤铭,但尤铭毕竟出现的时间晚,江霖可是还是正太时期就常来他们家。江妈妈深吸一口气,她不会怀疑自己的儿子,哪怕儿子现在傻了:“妈知道了。”江家和亲戚走动的事都是江妈妈在管,江爸爸只管处理外面的事。“你过来,他给你委屈受了吧?”江妈妈忽然想到这一茬,她看着尤铭,细缝的眼睛里透露出怜爱,她叹气道,“我年纪大了,想的越来越不周全。”尤铭摇头:“没受委屈,听几句话掉不了一块肉,上次我还打了他两拳。”江妈妈想到之前江霖被橘子呛住,尤铭打了个他两拳,她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才反应过来,笑道:“怪不得,我就说谁呛了东西要用拳头。”尤铭朝江妈妈笑了笑。他笑的时候,江予安也勾出笑了。江妈妈看看儿子,又看看尤铭。觉得这大概就是缘分了。儿子要是没死,自己肯定不同意他找个男媳妇,尤铭再好再乖也入不了她的眼。如果没死,说不定他们俩也没有现在的这段关系和感情。“等你爸回来了,你别出来,咱们吓吓他。”江妈妈在用过下午茶后对江予安说。江予安坐在椅子上,眼帘低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尤铭却说:“不要把叔叔吓出什么问题来,还是提前说吧。”江爸爸年纪也不小 了,要是吓出什么问题就不好了。江妈妈思索了几秒,觉得尤铭说的对,决定不吓自己老公。江爸爸回来的比平时早,因为知道尤铭来家里,提前离开了公司。自从江予安死后,江爸爸衰老的速度也快了不少,两鬓的头发已经花白,和他同龄的尤爸爸现在头发还黑的跟年轻人一样。中年丧子,还是独子,这样的打击对一个三口之家来说几乎是致命的。但是江爸爸没有难过的时间,他必须撑着,公司那么大,多少人都指着工资养家糊口,老婆被打击的差点寻死,他再倒下,一切就真的完了。江爸爸在玄关换好了鞋,把公文包放在柜子上,最近想要收购外地的一个公司,谈了大半年还没谈下来,每天文件多得要命,坐在这个位子上,哪怕把能分的活都分下去,自己手里的还是不少。钱挣得多,但没时间享受,儿子没死的时候,他看着老婆和儿子享受就觉得满足了。儿子死了,老婆也没了享受的心思,钱挣得再多似乎也没了意义。正在江爸爸要走到客厅的时候,就看见自己老婆激动地走过来。江爸爸难得见老婆激动的样子,正奇怪的想问,这才发现老婆的眼睛肿成了核桃,只剩下一条缝了,看上去跟外星人差不多。“这是怎么了?”江爸爸吓了一跳,“哭成这样?”江妈妈脸上带着笑,灿烂极了,眼泪在下午就流尽了,悲伤的心情没了,只剩下无穷的欢喜,这欢喜只能给自己的丈夫分享。她口齿清晰流利的把今天的事都说给丈夫听,解释的比尤铭还要清楚。“怕把你心脏病吓出来,我让予安在房间里等着,等你准备好了再叫他出来。”江妈妈说完,就发现丈夫一动不动地站着,跟傻了一样。不过也没人催他,江爸爸自己回过神,他怀疑自己的老婆疯了。尤铭也在这个时候说:“叔叔,阿姨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您。”江爸爸一愣,这下可好,疯了两个。江爸爸觉得自己命苦,嘴里都是苦的,跟吃了黄连一样。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要是疯了也挺好。江爸爸哄着妻子:“那我先喝口水,你再叫儿子出来。”江妈妈一点没发现丈夫在哄自己,笑着点头。江爸爸喝了口冷茶,还没咽下去,江妈妈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房门把江予安拉了出来。江爸爸一口茶全喷了出来,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鼻孔一张一合,嘴都合不拢了。江予安在尤妈妈面前格外乖巧,让干什么干什么,听话的不得了。尤铭看着都有些羡慕,他为了不让江予安给他扶鸟,说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江予安我行我素,根本不听。果然还是父母的话有用。可惜他不能让江妈妈帮忙给江予安说说,让他不要再给自己扶鸟,也不要半夜把他弄醒,更不要在明显的地方留下吻痕。尤铭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摸了一手粉底。……坏了,粉掉了,吻痕肯定又明显了。幸好现在没人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