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老道长听到他的声音一下想起来了,那位土地庙主任可不就是姓司马吗?再联想起刚才对方的请求,立刻明白这大概就是对方说想让自己拿出去刊载并推荐上小学教辅书材的诗词文章了。那位司马主任自称自己文采不下李白杜甫,话里话外颇有怀才不遇的悲愤,权老道长不免猜想,究竟是什么样的才华才会给对方这样自信,他刚才可是答应了要给对方尽力推荐的,怎么着也是自家人了,按理说推荐文章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自己稍加运作一番,将对方炒红,日后说不定还能结下一桩土地庙冥官的善缘,何乐而不为呢?这么想着,他当即就想跟在场最大的知识分子李教授推荐一二,这位教授虽说专职考古,在文坛上却也是小有声望的:“李教授,这书……”下一秒,还不等他话音落地,李教授已经脸色古怪地把书给合上了,搁到了一边。并朝学生质疑:“这种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权老道长:“????”他下意识靠近,戴上手套,翻开那本书一看。“……………………”权老道长更丧了,没精打采地爬了出去----还结善缘呢,好容易签个作者,就这货色,我怎么这么倒霉。***********刚爬出陵墓,一辆大吉普就开到现场,小警察他们分局的领导终于也赶到了。现场的麻烦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局长跟顾先生握手见了面,小警察想到自己之前答应过黑无常的事儿,这会儿看对方那么靠谱,也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刚开始对对方的猜测了,顺势将自家局长介绍给了对方。小警察局里的局长姓新,在下属的介绍下非常友善地跟黑无常问了好。黑无常听他口音,笑着问:“新局长是福建人?”新局长一听家乡话就乐了:“你也福建的啊?福建哪里?我是福建福州人。”黑无常:“我也是福州的。”新局长:“老乡!”黑无常:“老乡!”路过的权老道长:“……”他又深又长地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操着一口福州方言跟新局长勾肩搭背,并在不久之前坚决为人间科学代言并破除封建迷信的黑无常,又望向了前方已经开始跟二徒弟挨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剥橘子吃的卫西。吃得还好香,那橘子估计挺甜。一个上司,一个同行,还有一个……想红想疯了但估计永远红不起来的司马主任。这行没希望,真的干不下去了。作者有话要说:新局长很兴奋:“老乡!老乡一表人才,老乡哪里高就啊?”小警察:“局长!局长!你还好吗?!局长你怎么晕了?!”第七十九章 不好对付的对手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尤其在距离福州天高海远的京城, 听到熟悉的乡音, 新局长感动得热泪盈眶。热泪盈眶完毕,他望着这位仪表堂堂的老乡,终于想起了什么:“唉老乡。现在哪里高就啊?”*****警察分局, 黑无常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明,以及加盖了地府公章的合约书。新局长:“……”黑无常:“……”卫西:“他俩怎么不说话?”二徒弟剥了个橘子给他:“好吃吗?”卫西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引开了,接过橘子掰下一瓣儿递给二徒弟, 转而想到了自家宗门身上:“对了, 顾先生答应了让我们上广告,得把这件事情跟员工们交代一下。”之前提出广告设想的时候卫西去专门了解过, 也知道拍广告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除了各部门内容审核标准十分严格、广告刊载费用也非常昂贵外,广告创意、拍摄人员、拍摄流程等等等等都是一堆不简单的工作。这方面就不是卫西的能力范围了, 好在宗门里有个跟他合作开设经纪公司的邱国凯。他一边吃橘子一边说话,二徒弟伸手给他揩了下嘴角的果汁:“随便你。”嘴角被手指碰到, 卫西嗅到阳气,下意识张嘴咬了一口,心里有些不满, 这个徒弟怎么对宗门业务一点都不热衷的样子, 太没有集体精神了。他咬人应该很疼的,二徒弟却不闪躲,反倒曲起手指勾了他舌头一下。卫西尝到他指尖甜甜的橘子汁,自己反倒愣了,牙齿慢慢地松开, 又抓住徒弟的手查看有没有咬伤对方:“疼吗?”徒弟被他翻来覆去地查看,手掌忽然收拢,抓住了他触碰齿印的手指:“疼个屁。”卫西刚放下心来,头顶就又传来的对方的低笑:“咬得就跟小狗一样。”卫西:“……”****另一边,新局长艰难地将桌面上的文件推开:“黑……范先生,我建议你可以去我市第三人民医院看看。”本地第三人民医院的精神科技术扬名海内外。黑无常见这老乡自打自己说完来意后就沉默到现在,沉默半天还憋出这么句话,顿时急了,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发展出的路子:“老乡不相信我们合作的诚意吗?”新局长:“……”黑无常又劝:“我们阴阳两界政府携手,是对双方都互惠互利的举措,老乡不为我们着想,也得为你们阳间百姓想想啊。”新局长实在是无话可说了,只能呵呵搪塞道:“是吗?可惜我这也没什么可跟你们合作的,警察局是破案的地方,你们难不成还能帮着破案?”黑无常也不清楚阳间的案子该怎么破,不过还是尽力许诺:“老乡不妨说说。”新局长无奈得更厉害了,这人怎么回事啊到底,但上头有规定,他又不能直接用强,索性拿出个最厉害的吓唬对方:“好吧,我们局最近收入了一起凶杀案,一家六口去郊区露营一夜被杀,郊区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证人,案件最近一直没出现进展,上头也催得厉害,这事儿你要不给我们解决一下?”黑无常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一听就这个?一脸轻松道:“好说,老乡把这几人的八字给我看看?”新局长也是无语了,耐着性子将被害人的生日调出来给他,黑无常只看了一眼,就提笔刷刷写下一行文字,递给他道:“你身带罡气,你亲自念,才能看见他们。”这都什么神神叨叨的玩意儿,新局长接下来,一看还是繁体,分辨着一个字一个字跟着念完,心说这玩意能有什么用?那知话音落地,身边忽然挂起一阵阴风,他骤然抬头,前方的办公桌旁,已经多出了六张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老少不一的面孔。新局长:“………………”黑无常觉得让被害人直接来说估计能拍上点用场,客气地开口:“老乡……”听了对方那么多句老乡,没有一句像现在这样叫人毛骨悚然,新局长按着桌面,瞳孔都地震了起来:“你……你到底是谁?”黑无常啧了一声,不赞同地看着他:“老乡你怎么回事,我不早跟你介绍过了吗?你这记忆力不行啊,我死了那么多年脑子都比你灵光呐!”*****片区有居民夫妻双方吵嘴互殴,小警察出警调解完毕,刚回局里就见一群同事都在欢天喜地地奔走忙碌,仔细一问,才发现原来是上星期那桩毫无头绪的灭门案有了进展,顿时高兴得眼睛都亮了:“怎么回事!线索哪儿来的?”这一星期为了破案不眠不休把自己搞到蓬头垢面的同事们也都欢呼雀跃----“局长得到了目击证人提供的凶手外貌特征和车牌号!”“我们刚开始还不确定,结果一查,那辆车当天的行驶路线还真的能跟案发地对上号!虽然是辆被盗车。”“不过有凶手外貌特征,还非常详细,估计破案不难!不说了我去核对人口信息了!”小警察赶忙看了一眼信息,也惊诧万分,举报资料里何止车牌号和凶手外貌特征,连凶手大概的身高口音都有好吗:“这是什么神仙举报者?观察力也太细致入微了吧!简直就像跟凶手打过照面似的,现在在局里吗?”同事们摆摆手:“没,这是局长搞到的匿名举报,局长说让我们不用管举报人是谁,追着线索去查就好。”局长,又是局长,小警察一时心头的仰慕有如山洪暴发,迫不及待地想去见见自己神通广大的领导。谁知找到局长后,他却发现对方正满脸煞白地跟太仓宗的卫道长等人在一起。一行人站在楼梯拐角,卫道长还在跟局长那位黑西装的老乡商讨着什么----“卫处长,这里罡气重,城隍日后放来告状的阴魂恐怕难以近身,得在这镇两座我的无常相才行。”“嗯,不错,这样以后我们宗门的员工也能常来常往。”局长就愣愣地在旁边站着,小警察听得奇怪,靠近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却就被局长的老乡给发现了,这位黑西装精英依旧是一脸慈祥地看着他,而后开口道:“小孩,以后大家就是兄弟单位了,合作愉快啊。”啥玩意?什么就兄弟单位了?你不是个医生吗?卫大师还是个道士,咱们上哪兄弟去?小警察迷茫地看向自家局长,局长也看着他,状态似乎很虚弱的样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半晌没能出声。这状态看起来简直像是被人胁迫了一样,可是谁会敢到警察局里来胁迫人呢?小警察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出自家从来沉稳镇定的局长为什么会是这个表现,然而不等他想明白,卫道长已经跟黑西装商量出了最终结果,要在局里的两处地方供奉上神像。这完全是闻所未闻的装潢,谁听说过有警察局会供奉神像的?然而局长不仅没有拒绝,还点头同意了对方的要求,甚至表示自己过几天就会去本地城隍庙求请。小警察错愕极了,眼看着卫道长跟西装男似乎打算离开了,终于忍不住好奇悄悄地凑到了局长身边:“领……领导?你什么时候搞起封建迷信了啊?”局长梦游一般地看着他,好久之后才想起什么:“哦,刚才就是你把人介绍给我的。”小警察一听这话就笑,刚才可不就是他把黑西装介绍给领导认识的吗,他也是那会儿才知道对方居然跟自家领导还是老乡,在古墓挖掘现场互动的得别提多热络了。局长这是要嘉奖的意思啊?小警察也忘记自己的疑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是啊领导,你俩聊得怎么样?很投缘吧?”局长半晌没说话,小警察疑惑地抬头看去,就见领导张口:“呵呵。”小警察:“……?”领导:“今天下班之前,写份检讨交上来。”小警察有点慌:“我……我犯错了吗?”领导:“前天市民报案弄丢的猫找到了吗?”小警察:“……没有。”领导:“上星期辖区内被举报随地拉屎的遛狗人找到了吗?”小警察:“……没有。”领导这才依稀恢复了过往杀伐果断的气势,大喝一声:“那还问什么?去写检讨吧!”小警察:“qaq”*****但就在此时,局长兜里的电话却忽然响了起来,他接起一听,怒容顿消:“什么?!”电话那头传来下属有点慌张的汇报声:“……被他们跑了!有两个兄弟受了轻伤,不过不严重!领导,快联系市局布控排查!”新局长挂断电话,对上小警察泪汪汪的视线,被黑无常惊吓后飘荡的神经终于回归正常,沉声解释:“押送车辆出了事故,你们抓住的那群邪教份子在押送往市局的路上逃脱了。”小警察茫然了一下,瞬间转头看向卫西,卫西挑眉道:“逃脱了?修生教那三个?”局长被他提醒到这个不算陌生的名字,深知这是个盘根错节影响力颇大的邪教,想到电脑中封存的新南刑警打击邪教遭遇到的离奇报复,表情不禁非常的凝重:“是我们太疏忽了,只派了三辆车看押。”正说着,卫西的电话也响了起来,接起一听,那头传来况志明虚弱的高呼:“卫!卫道长!筱凤出事了!”卫西:“怎么回事?”况志明:“她刚刚被人送回来,好像魂儿被勾走了!跟我当时的症状一模一样!”小警察大惊:“什么?互相出轨吗?!”卫西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皱着眉头告诉了对方修生教师兄弟三人被逮捕后逃脱的事情。况志明简直气哭了:“修生教是不是有病,怎么尽盯着我们夫妻的魂勾啊!”小警察听到这话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一边的表情非常的精彩:“夫,夫妻换着勾,男女通吃吗?怪不得发展的那么快,真是个yín dàng 的邪教……”众人:“……”*****没人搭理他,卫西匆匆带着徒弟们和黑无常赶往了莲都观,路上黑无常还震怒:“岂有此理,新南城隍的冥差是怎么回事?被我亲眼逮住还敢助纣为虐,真当我这领导是死的吗!”卫西刚开始也以为是冥差来勾的魂,不过到地方一问才发现事情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许筱凤不是在莲都观里被勾的魂,是出门逛街买衣服的时候出事儿的,被人发现的时候就躺在试衣间里,挑好的衣服都还没来得及脱下去。团结义惊讶道:“原来许道长也会买衣服吗?我看她天天穿着道袍都没换过。”况志明似乎哭过一场,红着眼睛道:“很奇怪吗?我们平常都工作时间碰到,穿的肯定是工装啊。”一旁也有道长道:“到底是姑娘家,我老婆平常不做法事时候也喜欢带闺女去买衣服包包。”团结义看况志明难掩悲伤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况道长你别伤心了,许道长一定会没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