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西:“去哪?”“肯定是北京啊。“陆文清以为他不愿意,看他落魄的穿扮,忍不住又劝,“你不回去,跑外面吃苦受罪又能干什么?凤阳镇毕竟是小地方,你呆在这不说别的,能不能吃饱穿暖都是个大问题。”他说着还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伴,李睿当然附和自家表弟,朔宗先生则是双手揣兜,仿佛什么都不关心一般转开头。卫西却很吃惊,小地方?这里华丽至此,竟还不是都城么?不过抛开这个不说,下山的不易卫西已经深深体会到了,此时不禁有感而发:“吃饱真的很难。”陆文清刚刚完成人生的第一笔订单,却在赶来的路上就奠定了这趟亏本的结果,此时借由这个结果,他仿佛又看见了自己未来赤贫到负数的存款余额。因此听到卫西的话,他也深受感触,只觉得自己跟这个上学时经常会碰到但从没有私下交集的同龄人竟然出乎意料的同病相怜,不由望着天空一起叹息:“是啊,还是家里好,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话音落地,身边忽然安静了,一束如有实质的目光打在侧脸,他转头看向盯着自己的卫西:“?”卫西一挥手,掷地有声:“走。”**陆文清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劝回了卫家的出走儿童。林瀚洋一家得知卫西要走都非常失落,毕竟是个自己亲眼确认过有真材实料的高人,林瀚洋还想请卫西多留两天再看看风水呢。然而卫西目光在林家扫了一圈,却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不好的陈设,用不着多改。”风水嘛,卫得道以前没事儿就爱给黄鼠狼他们开课,好与不好,除非房前门后大刀阔斧地改动,屋里寻常的陈设用得方便舒服就好,出点差错其实都不妨碍什么。更何况林家老宅依山傍水,运道并不差,因此关键还是得看里头住的是谁。林夫人心善,面相就很有余福,这样的人通常一眼看去给人的印象就很舒服,否则凤阳仙也不会选择她来偷梁换柱。林瀚洋嘛,虽然为人现实势力,还有点自私,可他重视家人,心怀牵挂,真正伤阴德的坏事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去做。至于林家老太太,确实斤斤计较又固执己见,可估计是这次被吓到的原因,她周身隐隐压过儿子儿媳的气势一下就减弱了很多,从今往后大概都不敢随便拿主意了。没什么可改的,可看林瀚洋得不到建议后反而很不安的样子,卫西只好给他添了句:“你要真那么想改,就去做善事。现在你家厄运已除,你夫人身体也会转好,福报够的话,最迟明年就能走子嗣运了。”他本以为这是无关紧要的小甜头,可谁知听到此话,林家人竟喜得直接懵了。惊醒后林家夫妇就开始狂抹眼泪,还非要再给卫西塞个红包。**卫西这时才想起自己刚收的大徒弟,团结义先前被陆文清兄弟俩抬到了沙发上,可人还昏着没醒。卫西把他从头摸到脚,确定他身上没有凤阳仙留下的痕迹后才放心下来。陆文清在旁边欣赏他对这个衣衫褴褛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疑似流浪汉动手动脚,觉得非常辣眼睛:“朋友你在干嘛?”卫西说:“我要带他一起回去。”“!!!”陆文清大吃一惊,不由联想到对方离家之前甚嚣尘上的传闻,“他,他是你的……?!”我操啊早听说了基佬爆料的源头是卫西暗恋一个男人,可他妈的这男的胡子多到脸都看不清,卫西口味是不是那么重?不远处十分卖力地表演孤僻的某位大佬也淡淡瞥来视线,卫西接收到后不明就里,一边抱起团结义朝外走,一边介绍:“这是我大徒弟团结义。”朔宗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听到这话后就连眉头都跟着皱起,似乎很不理解他居然会收徒弟的样子。卫西用稀薄的智商分析了一下,觉得这是小看自己的意思,牙根有点痒痒。陆文清则因为这个答案显出几分尴尬,跟在背后连连干笑:“啊!哦,徒弟,哈哈,原来是徒弟啊,我说呢。”同时大为赞叹卫西的力气,居然能公主抱起一个体型比自己壮硕了好几圈的男人,还走得轻轻松松。然而到了车边,看到车里有限的座位后他又不由一愣:“不过,这五个人该怎么坐?”后座来时是朔宗先生一个人坐的,给陆文清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让此人跟脏兮兮的团结义挤在一起,因此衡量一番,他正要提出对方坐在副驾驶。朔宗目光已经从卫西抱着大胡子男人的画面上转开,平淡又理所当然地宣布:“后备箱还能再塞一个。”***于是卫西就跟不久前才大打出手的陌生人成为了邻座。朔宗上车后找了件外套披上,随即开始一言不发,卫西也自顾自拆开林家给自己的两个红包研究,双方谁都不搭理谁。两个红包里各装了一张薄薄的纸,跟卫西这一路下来所见到的钱币长得都不相同,纸面上许多歪歪曲曲的符号,竟然还有明显手动书写的痕迹,越看越叫人摸不着头脑。这是两百元钱吗?自己刚才价格果然开得太高。陆文清被这静默搞得快要睡着了,忍不住开始找话题,同表哥李睿聊了几句后就将注意力转到了卫西身上。李睿是个自来熟,直接掏出手机套近乎:“小卫,咱哥俩加个微信呗。”卫西仔细地收好那“两百块”,扫了眼李睿手上自己下山后总是看见的小方片,沉默了片刻:“我没有。”“没有什么?没微信?不可能吧。”李睿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哦,你手机弄丢了?”卫西抿着嘴:“嗯。”旁边的朔宗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一眼。“我靠,肯定是被偷的吧?怪不得出来那么久都没被找到。”李睿问,“那钱包呢?证件呢?身份证银行卡那些还在吗?”卫西听到身份证三个字,立刻再次摇头。“天啊……”李睿喃喃着打量卫西的穿扮,也不知脑补了什么,满脸同情,“外头的贼也太嚣张了,居然什么都没给你剩下,那么长时间你没钱没手机又没证件,得吃多少苦头啊!”朔宗支着额头靠在了车窗上,一副快要听不下去的样子。卫西也是半懂不懂,索性不搭腔,只闷闷地点头。陆文清见他从碰面开始就张扬锐利的气质居然都因为这个话题委顿了下来,顿生不忍:“没事没事,都过去了,证件那些东西都好说,等回北京以后我找人帮你补办。”卫西脑子再不好也知道他们是在帮助自己,乖乖回答:“谢谢。”朔宗又看了他一眼。谁也没注意到这茬,陆文清还在那嘿嘿笑:“客气什么。叫我说你这回吃的苦头也算因祸得福。哥们,你老实说,是不是在外头碰上了什么奇遇?是掉落山崖捡到秘籍了?还是碰上高人收你做了徒弟?居然变得那么厉害,林家那么多小鬼,都能帮朔宗先生一起灭得干干净净。”卫西一听这个立刻记起自己插翅而飞的储备粮,额角跳动地扫向旁边。“对了。”说到兴起,陆文清胆子也变大了一些,想起了车里始终不曾开口的某人,“朔宗先生,我之前就一直很奇怪,您怎么会那么巧也在凤阳镇附近啊?”朔宗闻言,缓缓转过头来,却不看陆文清,直接对上了卫西的目光。他视线一瞬不瞬,面无表情:“我算出这附近将有恶兽现世。”“恶兽?!”前方的兄弟俩齐齐大惊,“什么恶兽?!干什么的恶兽?恐怖吗?厉害吗?”朔宗一字一顿:“所过之处,人鬼俱灭,寸草不生。”“我了个大槽,那么恐怖?!”兄弟俩是知道朔宗一向不说大话的,顿时吓得膀胱颤抖,看都不敢朝后看,“先,先生,那你抓住它了没?”卫西也有些紧张,人鬼俱灭、寸草不生,那么凶残的大能,碰上了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哦!他因此跟着悄悄竖着耳朵,想多听些情报,朔宗却只是再瞥了他一眼,就转开头继续缄默了。卫西七上八下地等了好久,一见他这样,还以为是在耍自己,当即大怒!朔宗掏出手机,一眼就看到了上头发来的微信----【钱包:到了没?】【钱包:什么情况?】【钱包:找到他了吗?是不是算错了?】【钱包:[对方转账100000元]】【钱包:人呢?!还活着吗?!】朔宗先收了那十万块钱,才缓缓回复:“找到了。”对方几乎秒回:【钱包:!!!!】【钱包:要死 】【钱包:完蛋了】【钱包:现在怎么样?撑得住吗?闹得大不大?死了多少人?你赶紧联系当地部队和有关部门,带上武装队伍,不要单打独斗!】【钱包:也别激怒他!!他一向六亲不认理性稀薄,凶残得很!杀人不眨眼的!】朔宗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转开,略微一动,就看见已经被激怒的卫西正……抓着自己一只胳膊啃咬。此人咬咬手臂,咬咬手腕,又咬咬手掌,最后似乎还是最喜欢手掌的口感,努力用两边腮骨试图嚼自己的大拇指,还时不时以为自己不知道地吸两口阳气,这时候眼珠子就会悄悄斜向一边偷看自己有没有发现。【钱包:人呢?人又哪儿去了?】【钱包:[对方转账100000元]】朔宗点击收款,沉默片刻,发给了对方一连串省略号,把手机揣回了兜里。【钱包:???】【钱包:省略号是几个意思?】【钱包:说话啊!人呢?!】【钱包:拿了钱就跑,道德呢?】【钱包:你是个畜生吗!】作者有话要说:杀人不眨眼的卫西:【很凶】啊呜第十一章 好肥的狗前座的兄弟俩被朔宗的话吓到心慌意乱,倒没能看见后头发生了什么。临近清晨,车终于驶入市区,卫西此时已经没心思啃人了,他撒开那只阳气满满的胳膊,开始趴到窗边,看得眼睛都挪不开,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这、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楼建得当真比山还高!道路居然无端端飘在空中?无尽的路面如同织纵的丝线那样密密麻麻遍布一切可见之处,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陆文清为什么说凤阳是小地方了,跟此处一比,凤阳果然如沧海一粟那样渺小!这里的野兽也是他前所未见的多,各种大小毛色,齐齐汇聚在路上,一个个后方的双眼都凶恶地发出红光,行走却极为缓慢,似乎在与身边的同类对峙,老半天都不肯让步往前挪一挪。前头一片大红,偶尔还能听见隐约的浑厚咆哮,仿佛战局已经蓄势待发,它们即刻就要上前扑咬对方。汇入这样的争斗,一旦撕打起来,就连卫西都不敢说自己能有几成胜算。前方的陆文清却分毫不惧,只是略显烦躁地拍打方向盘,口中骂骂咧咧:”妈的,天天堵车,从高速路口堵到四环,现在才几点啊!还能不能好了!“他旁边的李睿则笑:“北京哪天不这样啊,你呆了二十多年居然还没习惯。”二十多年,天天这样争斗?!卫西又吃了一惊,可见他们这样镇定,还是略略放松了一些,此时又听到车里忽然响起一声长长的呻吟。他立刻回头,果然见团结义从后备箱坐了起来,捂着脑袋,迷茫地四下打量:“我这是在哪?”此时天光微亮,外头的车灯打在脸上,团结义表情跟自己还在做梦似的,前方陆文清回头看了他一眼:“哥们,你说这是哪,你看看外头堵的车,肯定北京啊。”团结义:“……?”团结义愣了愣:“……什么?”团结义茫然:“等一下。”团结义摇了摇脑袋:“不是。”团结义崩溃了:“什么北京,我不是在凤阳吗?怎么到北京来了啊!”卫西看了他一眼,对他的慌张毫无同理心:“当然是我把你带来的。”团结义抓着头发,一脸震惊:“你为什么要带我来北京?”卫西满脸封建家长的理所当然:“你是我徒弟,我到哪里,当然要把你带上。”团结义:“……………………”你说的真是好有道理啊。他这时才后知后觉记起自己昏倒的原因,对着卫西那张脸,一阵的头晕目眩,万万没想到一次普通的抢劫竟会演变成今天这个局面。他鼓了半天气,可想到对方轻轻松松扯下女鬼手臂的英姿,终究是不敢反抗,只能无助地抱住壮壮的自己,蜷缩进了越野车后备箱的角落。团结义望着车顶,为自己的人生潸然泪下----这他妈到底惹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奇葩人物啊!***车挪啊挪的,挪到天光大亮,可算挪到了二环,陆文清来前找朋友要来了卫家的电话,提前通知过卫家的人。但他开到卫家别墅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卫家的主人。卫家的院子安安静静的,一个男管家带着两个保姆上前给他开了院门。男管家抱歉地说:“先生十一去参加一个博览会,太太十一之前也去北欧旅游了,二少昨晚跟朋友出去开趴,大家都不在,怠慢了。”陆文清和李睿闻言,顿时同情地看了卫西一眼,虽然一早知道对方在家没什么地位,可这都失踪了三个月家里人还能跟没事儿似的出去玩,为免也太淡漠了一点。卫西倒是一点感触都没有,只顾着打量院子里的陈设。这附近的楼盖得普遍没有他一路看到的那些高楼阔气,小倒霉蛋的家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大,只一幢大约两三层的房子,房外院子的范围决计不超过三亩地。这几亩地被布置得凄凄凉凉,不见深林阔木,不见奇花异树,地面全是绒平的青草,只在靠近屋墙的地方掘了口大坑,里头蓄满了水,映着日头波光荡漾。卫西从前就知道山外的一些讲究的大户人家喜欢在院子里挖湖养鲤鱼,湖大一些的,偶尔还可以用来泛舟垂钓,可眼前这样小的湖哪里能泛舟呢?湖心甚至连亭子都盖不了,充其量只能用来假装自家有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