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又到了八岐大蛇的梦里。
“神明也会一直做梦吗?”
这次八岐大蛇的梦境再不是阴暗的狭间。
而是一处风花灿烂,春日融融的庭院。
院子里的山栀开了,上杉很喜欢栀子的花凉气清,这几株还是她专门从别处移栽来的。几棵晚樱绽放着,一点点落英被风带在空中打了旋落在水池里。
一切都点明了,这是上杉精心打理的庭院。
“神一般不会做梦,”八岐大蛇在上杉身侧坐下来,“若果做梦的话,基本上是预知梦。”
他把上杉凳子变成了长秋千,用腿轻轻一登,秋千就摇晃了起来。
……幼不幼稚啊你。
“不过,如果神情愿的话,也可以自己构造梦。”
秋千愈荡愈高,可气的是,八岐大蛇的身高哪怕在所有的男性式神中都算得上出挑,可能只有平安京超模荒才能与之分庭抗礼。
腿长这个时候真的有用,上杉想停下秋千,八岐大蛇却根本不给她用腿接触地面的机会。
古有韩信胯/下之耻,今有上杉秋千之辱。
……我看错你了,八岐大蛇,你不光幼稚,你还无聊。
“你要来找我,直接来庭院就好了。”
“那不一样。”
八岐大蛇停下秋千,把头转过来,歪着脸看她。
“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看着上杉,就像艺术家注视艺术品那样专注。
“你是很特别的人类。”八岐大蛇低沉又温和给出自己的评价。
紧接着,他为了让上杉自己认识到一点,做出论述:“对神明来说,人类力量渺小,生命短暂。即使一些神不把人们当做蝼蚁来蔑视,而是当做脆弱的花朵来欣赏。”
八岐大蛇折了一朵鸢尾,送到上杉面前。
“你分辨得出手中的鸢尾和丛中的鸢尾,有什么不同吗?粗略看上一眼,无非是哪一枝更加标志。每逢花季回回都有无数的鸢尾盛开,转头过去,真正记在心中的一朵也没有。”
上杉接过八岐大蛇递来的鸢尾,对邪神突如其来的演讲不置可否。
“你不是花。”最后巨蛇之主下了结论。
上杉手中的鸢尾,变成了有些黄斑点的淡蓝色蝴蝶,振翅飞走。目送着它消失在草丛,上杉一点一点掐着手里没了花,只剩茎干的叶子:“为什么非要比做花呢?我讨厌把人类都一概而论。这样的印象太刻板了,为什么不能是炸鳕鱼薯条,或者是英国小面包?”
八岐大蛇托着自己的脸,凝视眼前这个阴阳师半晌:“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饿了?”
——今晚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由于阴阳师的强烈要求,八岐大蛇只好把上杉从睡梦中赶出去,让她醒过来去觅食。
“明天你就要走了,真的没有想对我说的吗?”
在这之前,邪神又一次地询问上杉。
“我明天就要走了,但是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既然不是生离死别,我搜肠刮肚也挤不出多少临别感想。”上杉拒绝道。
最后八岐大蛇揉了揉上杉的头发:“是的,你不是这种人,我一直都知道。”
“虽然无法轻易到达别的世界,但是我会一直看着你的,”高高在上的神明审视着这个人类,语气中带了微末的真实情绪,“对,我会……一直注视着你。”
直到死亡裹挟着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