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一片冷清,黎晰第一时间在他的卧室里找了找,果然在床头柜里找到了他的钱夹。这钱夹还是之前自己送给他的,算起来他也用了将近两年,居然到现在都一直都没换过黎晰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仿佛有一股苦涩的暖流从心脏处缓缓流过但这又说明的了什么吗?正这么想着,门口忽然传来门铃声,黎晰将钱包放回抽屉就去开了门。毕竟这么大人了,心说自己这不是瞎操心吗可门开了他却发现并不是梁岁辞,助理看见黎晰阴沉的脸色,小心翼翼道,黎总,这是夫人让我送过来的,说让您和梁医生两个人趁热吃。见黎晰接过餐盒,助理连忙挤出一个微笑道,那黎总,我先走了明天见黎晰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然后直接就将门给关了,他又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坐了一会儿,可心里却始终盘旋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烦躁,便起身把菜拿去了厨房准备热一热。可一进厨房,却一眼就看到餐台上他留下来的早餐,一口没动的放在原地,黎晰怔了怔然后冷笑一声,走过去直接连着盘子丢进了垃圾桶,看来自己果然是自作多情了。黎晰坐在客厅里,电视屏幕闪烁,声音开的很大,显得客厅异常地空旷。夜幕彻底降临,大概晚上八点左右,门口处忽然传来一阵开门的动静。黎晰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却见梁岁辞正站在门口。玄关处的灯没有开,他的半边身子隐在了黑暗中,弯下了身似乎是在换鞋。在黎晰眼中,他这个动作非常的缓慢,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走到了门口处。门还没关上,梁岁辞忽然发觉自己前方落下了一片阴影,他手指僵了僵,等换好鞋却仿佛没有看到黎晰一般,直起身直接从他身边绕过去了。站住。梁岁辞恍若未闻,一言不发,却听到身后关门声砰地响起。黎晰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不顾对方的反抗将他一路拽着按在了沙发上,他的手劲非常大,这一系列的动作几乎是在片刻之中发生的,他甚至不知道那怒火从何而来,也许是因为对方的冷淡,因为那明显不屑一顾的态度始终是这样,他高高在上,任自己在他身后如何卑微祈求,也换不来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可是凭什么这样呢?你以为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竟敢给我拿脸色,我让你站住,你就得乖乖站住,知道吗?黎晰拧住他的下巴不让他动,手指下的皮肤冰冷苍白,似乎是淋了一点雨,乌黑的短发有些湿了,软软地搭在颊边,整张脸都没有任何的血色。只有唇上透出一点不正常的殷红。梁岁辞挣扎了几下,但他几乎一天都没怎么吃饭,手脚软弱无力,完全挣脱不开,黎晰,你实在太过份了。他的声音实在沙哑,混合着急促的倒气声和喘息声,听起来竟然带了几分哭腔。黎晰怔了怔,他居然说自己太过分了?可究竟是谁过分?他心中生出一种类似荒唐好笑的情绪,不过却还是慢慢地松手将他放开了,从沙发上站起来,目光寒冷到接近残忍,这有什么过分的?你只需要这一年乖乖地听我的话,床上再卖力一点,就能轻轻松松地拿走这两千万,这个价钱,还不够好吗?或者说你仍然不满足?梁岁辞猝然抬眼看他,眼尾发红,双唇紧紧抿着,脸色却惨白得不像话。黎晰手指拢紧,别过眼不去看他,可一种浓浓的苦涩却从心脏处蔓延到了口腔,让他的呼吸都滚烫酸涩起来。在一片让人喘息不过来的寂静中,黎晰弯身从沙发上捞起外套,声音沙哑道,桌子上留了饭。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冷笑道,吃不吃随你。说完就像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一般,转过身大步走出客厅,砰地一声甩上了门。梁岁辞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等那种强烈的晕眩过去,才起身回了卧室。夜幕如同一张大网,笼罩在城市的上方,街灯点点,黎晰坐在车里,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刚才梁岁辞那张惨白的,几乎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平时一向冷淡的人,那时眼角却是通红的,似乎真的因为自己的话而难过了他伏在方向盘上,好半天才有些恍惚地想到,自己为什么有床不睡要在这里吹冷风?有病吗?黎晰回去的时候,客厅的大灯还亮着,他第一时间便是去看了看餐桌上留下的晚餐,可发现还是一动都没动。他站了一会儿,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全都压了下去,这才抬脚上了楼。卧室的门半开着,床头亮了一盏昏黄的小灯,黎晰看着,心中竟然浮现了一种类似于温暖的感觉,他情不自禁地放轻了脚步,从衣橱里拿了睡袍去了浴室。期间也没有将那人惊醒。等到洗漱完,黎晰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人几乎整个都缩进了被窝中。黎晰走到床边,蹲下身,看着对方熟睡的脸。他的头发刚刚应该是洗过了,黎晰想,但也许是睡得并不安稳,连眉头都是轻轻皱着的。黎晰伸手将他遮住眼睛的额发往旁边拨了拨,期间手心蹭到了他的额头,却意外的,摸到了一片冰凉的水迹。第8章黎晰将床边的灯拧亮了一些,往他这边倾了倾,发现他额间隐隐约约有一片冰凉的水光。也许是突如其来的亮光打扰了他,睡梦中的人不安地将脸往旁边偏了偏。他口鼻间的呼吸太滚烫,掠过手背有一种将皮肤灼伤的感觉,黎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可额头的温度却很低,摸上去凉浸浸的,根本察觉不出来是不是发烧了。但那密密麻麻的冷汗还是让他手上僵了一下,心想刚才回来的时候他身上就是湿的,所以是因为淋了雨才感冒的吗?黎晰在床头柜里翻了翻,找到了一支体温计,忽然想起这个体温计用之前需要用酒精消毒,又翻箱倒柜地找出棉签和酒精仔细消毒了。醒醒,我给你量量体温黎晰俯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睡得本就不安稳的人,被他的动作突然弄醒,眼睛里还有一瞬间的茫然,等到视线聚拢,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才看到黎晰还有他手里拿的那只体温计。把嘴张开。黎晰直接命令道。也许是刚睡醒,又也许是真的发了烧,他的反应好像有点迟钝,听到黎晰的话,过了好一会儿,竟然真的乖乖地张开了嘴。他的样子太乖巧了,偏着头这样静静地看着你,瞳仁黑得很纯粹,眼底还有一点点湿润的水光,就像是被揉碎了的黑水晶。黎晰心中一动,连忙将眼睛垂下了,把体温计圧到他的舌热窝下,声音却是忍不住放轻许多,用舌头压着就可以,不要咬破了。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似乎反应过来了一点,轻声地道,黎晰他的声音又轻又弱,还有一点因为呼吸不通畅而带上的鼻音,听起来软乎乎的,像是极其信赖的模样,看到来人是黎晰又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睡过去了。黎晰看着他这样,心中涩然,像是心脏处最柔软的那一块被触碰而不可抑制地泛起的那种酸涩,因为几乎很少看到他这么乖巧听话一面,即使在之前,他对自己也总是一副若即若离的模样。原本还以为他性格天生如此,而且在一起两年,即使嘴上不说,心中一定也是有自己的叮蜂鸣器发出提示音,黎晰回过神,捏住他的下巴将体温计从他口腔里拿出,眯着眼睛对着灯光看了眼刻度38.7c,确实是有一点低烧。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他居然又沉沉地睡着了,黎晰盯着看了一会儿,穿上外套,抓起钱包和钥匙去附近的药店买了几包感冒灵和退烧冲剂。按理说如果是自己这样的成年人的话,像这种低烧根本不需要吃药,但黎晰怕他半夜发起高烧,只能给他先喝点,实在不行明天再去医院。黎晰按照说明书的量将冲好的药剂放到床头,心想着自己这哪里是包养小情人儿,简直是花钱给自己找了个祖宗又摆脸色又不听话还要自己伺候着他吃饭睡觉的他这样想着,沉甸甸的心情反而轻松了许多,半晌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俯下身小声地叫他,一连叫了好几声,对方才又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黎晰见他醒了,把床头柜上的药剂拿在手里递到了他面前,你发烧了,起来把药喝了再睡。梁岁辞盯着他和他手里的褐色感冒冲剂怔了好久,才揉了揉眼睛撑着身子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接过杯子,低声地道了谢。他拿着杯子,刚冲好的可能还有点儿烫,所以喝得很小口,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样喝很苦。黎晰站在床边,视线落在他被冷汗浸湿的鬓发上,灯光昏暗中他侧脸朦胧而沉静,穿着一件开襟的浅灰色睡衣,后领口处都被汗水浸得变成了深色。杯里的药汁喝得一滴不剩,黎晰从他手里接过空杯子,盯着他脑后的头发,思绪凌乱,微微有些出神。似乎是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梁岁辞转过头要去看他,黎晰却将杯子放下,转身翻身上了床,然后掀开被子背对着他侧着躺了下去。第二天早上六点多,黎晰不知道怎么就突然醒了,他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身边的人。可原本昨晚离他远远睡在床沿边的人,此时却侧缩着躺在了自己的旁边,像是下意识地靠近温暖源一般。黎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没有明显烫的感觉,也不像昨晚摸上去一片冰凉。他的呼吸很均匀,脸上甚至因为熟睡而染上了一点浅浅粉红色,黎晰悄无声息地起了床,拿手机打了个电话,洗漱完后又下楼做了点早饭,自己随便吃了点,想了想还是端了一份去了楼上。他进门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早已经醒了,似乎是刚洗完澡,正拿着毛巾在擦头发,见到他的时候动作很明显的顿了一下。黎晰走过去,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床头柜上,声音平稳,今天就不用去医院了,我已经给你们科室的主任请过假了。梁岁辞把毛巾放下,看着黎晰道,可我前几天刚请过一次假了。黎晰没明白,却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了,请过了,那又怎么样?医院有规定的,我这个月的假已经请完了,再多请的话总是不太好。黎晰听了他的话倒也不意外,毕竟这人一向工作很拼,可听了他的话仍然觉得好笑,那么多医生,难道医院少了你一个就开不下去了?梁岁辞眉头微皱,黎晰,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不然呢,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跟你说话?黎晰定定地看着他,眉峰锋利凉薄如刀刃,语气却十分的悠然,在你心中,我是不是还应该像以前那样,哄着你,供着你?梁岁辞站在床边,怔了怔才道,随你怎么想吧,我上班要迟到了。那你去吧。黎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眼底却一片寒霜,警告道,既然好好跟你说话不听,那就只能试试别的方法了。我看你这么担心,那不如我让你以后都不用上班了,怎么样?他的语气甚至算得上温柔,但却让人不由自主地从心底里升起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梁岁辞清楚他话里的意思,这已经是在威胁了,他默然不语了半晌,而后抬眼看向黎晰涩然问道,黎晰,你是不是真的很恨我?那尾音甚至有一点颤抖,其中夹杂着太多说不清的情绪,黎晰表情僵了一下,可那只是一瞬,他脸上又重新恢复了冰冷的笑意,开口道,你觉得如果你是我,会不会恨呢?第9章他的语气很平淡,虽然是反问,却仍然无法掩盖住其中透出来的怨恨,意思也不言而喻。梁岁辞垂下眼睫,有些干裂的双唇紧紧抿着,慢慢坐在了床边,低下头避开黎晰的目光,轻声道,我明白了。他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苍白的几乎找不到一丝血色,只让人看着,就仿佛知道那温度是怎样的冰冷。黎晰有些烦躁的,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想看到他这副样子,他这样是在难过?或者说自己的态度对他来说其实也是重要的吗?黎晰怔了一会儿,又听他问道,我过几天想回家一趟。他顿了顿,随后又补充道,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小心翼翼的,似乎是生怕自己不同意一般。黎晰心中生出一些莫名的情绪,他这样,好像显得自己对他格外霸道不讲理一样。回啊不过你别想耍什么花招,除非你真的不想要这份工作了黎晰下意识还想说些难听的话再刺他几句,可话到嘴边居然没说出来。中午我回来吃饭,你最好乖乖呆在家等我回来。黎晰将他的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丢到床上,没事就别出去瞎溜达。梁岁辞淡淡地嗯了一声,就不开口了。楚宴打开手机,电量只剩一格了,他翻出充电器充了会儿电,然后又把黎晰做的早餐吃了点,就收拾收拾准备出门了。[宿主大人,男主受不是让你呆在家吗?]楚宴在衣柜里翻了翻,颜色都很单调,基本都是灰黑白三种,他随便找了一套穿了,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听他的?]黎晰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听话的情人,他想让自己听他的话,不过是想从这段关系中获得一点报复的快感。他想过,黎晰之所以对当时自己说的那一番话深信不疑,主要还是过去自己与他在一起时,从来没给过他安全感。现在应该做的,是让黎晰自己意识到,跟他在一起两年的人,心里其实真的是有他的。不过这件事却是急不来,慢慢来就好。上午也没什么事做,因为附近就有商场,他就去随便逛了逛,主要是将近一年没回家,想给小侄子和家里人买点礼物。商场里暖气开得很足,楚宴找了家玩具专卖店,还没走到门口,才转了个弯,就撞上了从里面走出来的齐明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