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柳絮,刚刚挂在了童秋眼角,难怪他刚才看东西的时候好像有什么挡着眼睛。想太多的童秋臊得脸通红,霍知行不放过任何开他玩笑的机会,小声笑着问他:“你刚才想什么呢?是觉得我要亲你?”“……没有。”童秋说,“你可不要想太多。”霍知行轻声笑着,点头说是:“嗯嗯,是我想太多。”童秋偷偷瞄他,瞄完了自己扭头看向窗外偷笑。外面阳光正好,温度也不算低,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手心都出了汗,可是谁也不放开。童秋觉得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好时光”,天气好,心情好,身边的人也好。他愈发觉得跟霍知行在一起的时候很甜蜜,那些突如其来的心动总是杀得他措手不及。为什么还在婚姻中时鲜少有为了对方心跳加速的时候?是真的因为已经得到的就没去珍惜过吗?一路上,童秋开始反思两人的过去,带着极强的目的性相识,彼此觉得条件还不错就决定结婚,然后像签订合约一样许下一年的婚姻约定,在这一年里,童秋虽然觉得对方确实挺好的,但两个人都对对方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是心理上的安全距离。童秋不知道霍知行当初是怎么想,可他总是怕对方在日日相处之后对他失望,于是每天都在假装。在这样的伪装下,怎么可能有真的心动?他们看不清彼此最真实的样子,直到离婚之后。离了婚,也依旧想在对方面前保持着良好的形象,但童秋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总是会在霍知行面前露怯。藏起来的跳dan丁/字/裤被发现,欧美g//v男星的碟片被看到,去酒吧猎艳被抓包……童秋觉得这几个月来,自己在霍知行面前的那一副伪装的皮囊一点一点被扯掉了,没觉得疼,反倒觉得越来越有意思,日子过得越来越鲜活。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想靠近霍知行怀里大发感慨,甚至可以提笔写篇万字文章了。童秋突然意识到,可能霍知行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只不过懒得直接拆穿他。这样也好,继续慢慢来吧,或许有一天他们可以毫无保留毫无秘密地向彼此敞开怀抱,到那时候,不管是继续做朋友还是要以其他身份去相处,都好过一辈子戴着面具相视而立。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他们坐着公交车穿越了大半个城市。童秋听见公交报站,用力握了握霍知行的手:“下一站我们下车。”霍知行没想到这么快:“不是郊外吗?这才多久就到了。”“小城市啊!能有多大!”童秋笑着拉他站起来,两人在缓慢前行的公交车上踉踉跄跄地往车门走。这会儿车上人已经很多,他们费劲地从最后一排挤到后门,童秋抓住前面的扶手,一回头发现霍知行的手没处拉。“你抓着我吧。”童秋空着的那只手拉着霍知行,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腰上,“等会儿急刹车别……”他话还没说完,司机非常配合地来了个急转弯。霍知行直接抱住人,俩人差点儿被甩到旁边去。“哎!”急转弯的时候童秋差点儿撞到车上已经废弃的投币箱,是霍知行帮他挡了一下,等车稳了,他转过来跟霍知行面对面站着,隔着衣服揉搓霍知行撞到投币箱的腰,紧张地问,“疼吧?”霍知行笑着微微低头看他:“疼,你给好好揉揉。”车上有人看他俩,童秋不好意思了,嘟囔了一句:“回去再说。”童秋再一抬头,刚刚自己拉着的扶手已经被霍知行霸占了,刚想说什么,就被那人一下搂进了怀里。两人彼此紧贴着,周围挤得满满当当的都是人。霍知行贴着他的耳朵,带着笑意轻声说:“抱着我站稳了,等会儿急刹车,别把你给甩到别人怀里去,我可是会吃醋的。”作者有话要说:童秋,那你吃吧。第38章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 童秋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三十多岁的他刚刚竟然像个废物一样缩在霍知行怀里, 丢人是真的丢人, 害臊是真的害臊,但舒服也是真的舒服。“今天天儿还挺热。”霍知行倒是依旧一脸淡定, 面不改色心不跳, 柳下惠似的,真正的坐怀不乱,下了车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挤皱的衣服,然后非常自然地又拉起了童秋,“咱们往哪儿走?”童秋示意往前, 跟在霍知行身边脸上的绯红还没退下去。他在心里鄙视自己:这么大岁数的人了, 还跟二十岁小青年似的玩娇羞,没出息啊!但没出息就没出息吧,他就这样了。从公交站开始往公园去的路上人就多了起来, 正巧赶上五一假期,大人们都陪着孩子来玩儿,两人随着人流走,在售票处排队排了半个多小时才买到门票。“当年我来的时候可没排这么久的队, ”童秋看了看票,“那会儿票价也才五毛钱。”霍知行笑:“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二十多年。”时间过得真快,童秋跟霍知行牵着手往里面走的时候感慨, 这里已经跟自己印象中小时候那个公园完全不同了。应该是扩建过了,各种设施也更齐全了, 完全形成了规模。他们俩走马观花似的转了一圈,公园里各种给小朋友玩儿的游戏设施这两个三十多岁没有而且将会一直没有孩子的大男人没什么兴趣,童秋索性带着霍知行直奔传说中的鬼屋。“嘿哟,厉害了,”童秋仰头看着三层楼高的鬼屋,惊叹道,“我小时候来这儿,这就是几个搭起来的帐篷,五分钟就走完全程,现在都这么大规模了。”霍知行的胳膊搭在童秋肩膀上,人群之中,亲昵得很。“怕不怕?”霍知行问。“我怕什么啊?”童秋笑着冲他挑挑眉,“童老师是无鬼主义者,到时候那些小鬼别被我吓着就行了。”霍知行看着他,故意笑着闹他:“行,那到时候童老师手下留情,千万别跟人家动手,咱都是工薪阶层,打坏了,咱可赔不起。”进鬼屋之前,工作人员看了看他们俩,两个一米八往上的大男人,看得工作人员一脸担忧,再三叮嘱:“两位,里面有一部分npc是我们的工作人员,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禁止殴打npc。”童秋被他这句话逗得笑倒在霍知行怀里:“放心放心,我们可乖了。”两人被工作人员带着进去,又被嘱咐了几个注意事项,最后工作人员锁门离开,剩下他们俩站在黑漆漆泛着幽幽绿光的走廊里,不知道什么地方还传来阵阵孩子们的尖叫声。童秋真心觉得那些尖叫声比这鬼屋可怕多了。童秋不怕鬼,霍知行其实也不怕,但霍警官心机深重,工作人员一走他就从后面抱住童秋,轻声说:“有点儿黑啊。”童秋不知道他是装的,还在暗爽,觉得能看堂堂警察被吓得腿软也是人间一大妙事,往后觉得生活无趣了,还可以拿出来调戏一下他。“霍警官怕黑啊?”童秋故意挑事儿,“等会儿往里走,可是越来越黑呢。”霍知行心说:那岂不是更妙?但想归想,说是不可能说的。“是怕,虽然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身正也怕鬼缠身,”霍知行摸索着拉住童秋的手,“童老师带我来的,得对我负责啊。”童秋的手被握着,人被抱着,低头忍着笑,回答说:“行,今天童老师受累,带你闯鬼门关。”三十多年来,霍知行最不愿意做的事儿就是认怂,他这人,当初对着du贩的枪口都没打怵,自认不会有什么事儿能让他低头,大概也是因为职业的原因,他总是觉得自己就是要站在前面保护别人的,可是这会儿,躲在童秋身边,假装柔弱让人保护,还挺爽。童秋捏了捏霍知行的手,轻声说:“平时都是你保护别人,今天轮到我保护你了。”这话让霍知行听着挺窝心的,实在忍不住,拉起童秋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对方的手背。“那就谢谢童老师了。”童秋跟霍知行慢慢地往里走,按照要求,他们要沿着这条路从一楼一直走到三楼,最后从三楼的后门出去,在这个过程中,随时都可能出现奇奇怪怪的家伙。比如,舌头耷拉得老长的吊死鬼。比如,没有头却还在磨刀的屠夫。比如,眼珠子掉出来还在打算盘的账房先生。……霍知行在童秋耳边念叨:“有心脏病的人不能进吧?这要是吓坏了……”他刚说完,脚踝突然被什么握住,霍知行下意识一愣,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抱紧童秋,喊了一声:“童秋!”他演得有点儿做作,但童秋当真以为他吓着了,一低头,看见绿幽幽的光映出一只手,那手正抓着霍知行的脚腕。“没事儿没事儿,”童秋此刻仿佛被圣斗士附身,一边拍着霍知行的后背安抚他,一边说,“敢吓老子的人,手不想要了。”童秋偶尔也会蹦出几句为人师表不该说的话来,但绝大部分时候他都会控制自己,只是,这会儿他被自己的英雄气概搞得上了头,觉得要保护霍知行,“王霸之气”从毛孔中纷纷溢出,压都压不住。他蹲下去,拍了拍那只手,冷笑着说:“大哥,你知道你摸的是谁吗?”手的主人明显一怔,随后收了回去。“这鬼是不是太怂了点儿?我还没说什么呢。”童秋心有不甘,但已经被憋笑快憋出内伤的霍知行拉了起来。“行了,快走吧。”两人继续往前,路过了一些瘆得慌的布景,霍知行依旧搂着童秋,问他:“你刚才想跟那个鬼说什么?”“嗯?什么说什么?”童秋放缓了脚步,想去研究一下那个砍头的设施,“这东西酷啊,包拯用的那个吗?”霍知行觉得眼皮直跳,他是不怕这些,但他没想到,他家童老师不仅不怕,还挺感兴趣。“就是你问那只手,知不知道他摸的是谁。”霍知行抓住一切机会调戏童老师,“他摸的是谁啊?”童秋正想凑近了看看那“狗头铡”,听他这么一说,慌了,害羞了,不看了,抬腿就跑了。“哎,你跑什么啊?”霍知行紧跟上去,笑着欣赏童老师慌张的小背影。童秋还没跑出几米就撞上了一个倒挂在头顶的娃娃,那东西突然掉下来,杀了个措手不及。不怕鬼是不怕鬼,但什么人也受不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吓,再配上那渗人的音乐,童秋直接“哎呦卧槽”一声后退半步,撞进了霍知行怀里。被人这么抱住,童秋顿时安心了。“要了命了……”童秋惊魂未定,在霍知行怀里缓了缓神,两人慢慢往前走,到了那娃娃前面,童秋伸手拨弄了一下,吐槽说,“我要是有心脏病,这会儿已经升天了。”“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霍警官想多了,”童秋说,“虽然我很勇敢,但也受不了这种非人的折磨。”“比如刚才?”霍知行笑着逗他,“还有昨晚。”想到昨天晚上两人偷偷摸摸在房间里胡闹,童秋害羞了,随手就捏了一下霍知行的胸口。顺带还在心里嘀咕:昨晚那能叫“非人的折磨”吗?那是“神仙打架”!“童老师您这是xing骚扰啊,”被捏了的霍知行笑着揉揉自己的胸口,“专门捏人家那地方。”童秋觉得最近的霍知行跟吃错药了似的,时不时的比他还sao,疯了吗?人民警察这样合适吗?不再吭声的童秋推开霍知行,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可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两人之间的那点事儿。他想,果然,成熟男人之间,唯有xing爱是永恒。想完这个,他鄙视了一下自己,再回头,发现霍知行不见了。童秋有个很大的失误,他低估了现在游乐设施的先进程度,远在他的童年时代,鬼屋简陋得有些可笑,那会儿一张门票十块钱,发展到今天,一个人一百二,鬼屋足足三层楼,里面的暗道数不胜数。就在他走神儿胡思乱想的时候,没注意到身后突然出现一道门,把他跟霍知行隔开了,等到他回头再去找人,只剩下倒吊的娃娃在跟他大眼瞪小眼。“……霍知行!”童秋有点儿急了,转身去敲那扇门,然而除了悠悠的音乐声和时不时传来的鬼吼鬼叫之外,再没人回应他。他赶紧掏出手机,然而这里面没有信号。童秋彻底慌了,懊恼自己刚才不应该跟霍知行分开。他快步往前走,刚转了个弯就遇见一个扮鬼吓他的工作人员,那人脸上画得惨兮兮的,乍一看就是个青面獠牙的丧尸,一般人见了他撒腿就跑还得伴着惊声尖叫,但童秋不一样,童秋直奔他就过来了,急吼吼地问:“你好,打扰一下,请问看见一个穿着灰色t恤的高个儿男人了吗?”那“丧尸”被他弄得一愣,“啊”了一声。童秋着急呢:“哥们儿,别啊,看见了吗?我跟他走散了。”霍知行怕鬼,童秋不想丢他一个人在这个地方,虽然明知道这里出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但对于害怕的人来说,简直要命。“哦,不好意思,没看见。”“丧尸”被他弄蒙了,竟然乖乖回答。“谢了。”童秋步履匆匆地继续往前跑,他不知道这里有几条路通向楼上,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先到三楼,然后再从其他路线往下走,寻找霍知行。他一路上遇到好几个npc,然而谁都没看到霍知行,到了二楼,手机终于有了信号,他从通讯录找霍知行名字的时候发现自己手都在抖。童秋自己都觉得很夸张,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么紧张那个人,明明这就是个到处都是道具和npc的游戏屋,可他还是很担心。可是一想到怕鬼又怕黑的霍知行这会儿自己正站在某个黑咕隆咚又瘆得慌的角落,他觉得对方特可怜,觉得自己特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