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我到楼下逛逛。”霍知行换了鞋,随手拿起鞋柜上的钥匙,“借用一下?”童秋点点头,想了想:“那我和你一起去吧。”“你别折腾了,怪难受的,在家等我。”霍知行出门了,童秋端着杯子站在阳台一边喝水吃药一边看着那人走出了小区,这种感觉很微妙,明明是没有感情的前夫,可为什么有点儿小心动?童秋觉得可能是因为病了,内心格外脆弱,容易被小恩小惠感动,他对自己说:先生,请务必清醒!霍知行买了食材,又买了点儿小零食,回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特安静,他估摸着童秋睡了,轻手轻脚地去卧室看了一眼。童秋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倒在床上,一只拖鞋还在脚上挂着。霍知行过去,小心翼翼地把拖鞋拿下来放在地上,然后扯过旁边的被子给童秋盖上。童秋睡得轻,醒了:“哎,你回来了?”朦胧间有一种时空穿越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霍知行半夜下班回来的时候。“你睡吧,我做好饭叫你。”霍知行轻声细语地在他耳边说话,又温柔地拍了拍他,给他掖好了被角。童秋之前一直头疼,刚才吃了药,这会儿舒服点了,家里本来就冷,盖着被子没那么冻脚了,懒洋洋的,也不想起来。他稀里糊涂地“嗯”了一声,霍知行笑笑,起身关灯,把卧室的门也给关上了。童秋搬过来之后只偶尔在家煮个面,但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倒是都齐全,霍知行把买来的东西该放进冰箱的放冰箱,其他的拿进厨房,关上门,挽起袖子下厨了。其实自从俩人分开,霍知行也没做过菜了,一个人总是随便搞点什么糊弄一口就过去了。童秋这儿没开天燃气,只能用电磁炉,霍知行简单做了点儿菜,都弄好了,端上桌了,这才洗净手去叫童秋。童秋这几天睡得都不好,头疼,总是隔几个小时就醒一次,可能是因为药效上来了,这会儿睡得脸红扑扑的,看得霍知行想上去咬一口。“小秋,起来吃点东西。”童秋翻了个身,抓住了霍知行拍他的手。看他这样,霍知行都舍不得叫他了,可是童秋之前一直没吃东西,又吐了好几回,他怕这人不舒服。“要起来吗?”霍知行其实不太会照顾病人,想着要是不行就算了,让他睡吧,大不了自己等着,对方什么时候睡醒了再把菜热一热。童秋其实醒了,但不想动,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猛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跟前夫撒娇,尴尬感顺着脚底板冲到了天灵盖。“哎,醒了。”童秋赶紧放开人家的手,不好意思地往被窝里缩了一下。霍知行看他这样,笑笑:“吃饭吗?”“吃吧。”童秋确实饿了,在卧室都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肚子非常配合地叫了两声。他起床,觉得头疼好多了,也没有想吐的感觉了,跟在霍知行身后,到客厅去吃饭。这也有点儿太暧昧了,不是离婚了吗?怎么搞得好像在谈恋爱呢?童秋一边吃饭一边脑子犯浑,偷看了霍知行几眼,心里琢磨着不知道这人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对象。霍知行吃完饭就走了,这要是按照一般的偶像剧套路,他今晚应该留下,或许还能跟童秋发生点儿这样那样的激烈碰撞。但他俩都三十好几了,不适合演偶像剧,家庭剧还差不多。家庭剧是不会轻易出现那种十八禁的戏码的,他们走的是温馨慢热路线。但话说回来,霍知行其实特别急,但他怕吓着童秋。临走的时候,童秋说:“今天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行啊,”霍知行堵在门口,怕他穿得少被风吹着,不让人出来,“你早点睡,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童秋点头,看着电梯关上门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些失落。果然还是习惯了,习惯了以前两个人一起生活,习惯了虽然不够热闹但至少不寂静的日子,现在,热闹了一下,又安静下来,难免想叹气。童秋回了屋,打开冰箱发现里面被霍知行塞得满满当当的,拿出一盒酸奶,蹲在那儿嗞溜嗞溜地喝了起来。已经进入了高考倒计时,高三的学生老师都开始绷紧神经,假期也短了。冯凯文跟童秋吐槽:“童哥,你说这合适吗?一个星期只放周日下午半天假,合适吗?”“不合适。”童秋翻着书说,“那你去跟校领导提提意见。”冯凯文一声哀叹,童秋拍了他一下:“小点儿声,在书店别闹。”“yes,sir!”冯凯文背着书包跟着童秋逛书店,絮絮叨叨地说,“昨天我看见前任师母了呢。”童秋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昨天又跑出去玩了?”“不是啊!您老人家怎么这么不会抓重点?考试这样是会不及格的!”冯凯文说,“中午的时候我去给悦悦买笔,买完了心说顺便去买点儿小零食哄她开心,路过后头的小巷子么,看见师母抓人呢,可帅了。”童秋当然知道霍知行帅,尤其是执行任务的时候,穿着警服,收拾小流氓,童秋永远对那样的帅哥着迷,正直又霸气。“所以呢?”“所以?”冯凯文说,“没有所以啊,就是跟你汇报一下。”童秋笑笑,拿起眼前的一本书塞给了冯凯文:“没事儿看看书。”“啥啊?”冯凯文低头看了一眼封面,上面写着----闭嘴吧,愚蠢的人类。童秋虽然表现得毫不在意,但其实他还挺好奇霍知行最近在忙什么。自从上次在他家见过面,差不多一个多星期了,两人除了微信联系之外,再没见过。童秋本来说找时间请霍知行吃饭算是谢谢人家,但提了两回,霍知行都没空,说是最近事儿多,两人时间赶不到一块儿。不过虽然没见到面,霍知行的问候倒是每天准时送达,那人到了下午就问童秋头还疼不疼,一天就一条,不多发。不像方百城,还没完没了的,童秋那天实在忍不了了,跟方百城说:“你这样让我挺困扰的。”因为他的这句话,方百城消停了几天,最近两三天都没动静,童秋总算松了口气。“哎哎哎!”冯凯文突然跑过来抓住了童秋的袖子把人扯到另一个书架后面,“你看那是谁?”童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霍知行跟一个漂亮姑娘在书架前站着,两人还不停地耳语着什么。冯凯文看看上面挂的牌子:“亲子家教区,童哥,不是吧?”“嗯?什么不是吧?”冯凯文咬住袖口,一脸同情地看着童秋说:“我终于知道你跟师母离婚的真正原因了!这个负心汉,师可忍学生不可忍,今天就让爱徒帮你教训一下这个渣男!”冯凯文说着就往外冲,但童秋快了他一步,在他上去瞎胡闹之前先站到了霍知行跟那位姑娘面前。“嗨,好巧啊。”那两人转过来,看见童秋,姑娘惊喜地笑了起来:“嫂子!我想死你了!”作者有话要说:冯凯文,对不起,打扰了。第10章嫂子。冯凯文目瞪口呆。年轻的学生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站在自己老师身边,缓缓重建自己的三观,偶尔偷瞄一眼正笑着看他老师的霍警官,心中有愧。人家可是正直正义正气凛然的人民警察,怎么可能是背着爱人搞大女人肚子的渣男呢?冯凯文乖乖闭嘴,认真反省。童秋听霍娇还叫自己“嫂子”,还愣了一下,他记得霍知行说过,俩人离婚的事儿已经告诉霍娇了。“我刚还跟我哥说好久没见你了,”霍娇扫了一眼站在童秋身边的学生,压低声音问,“啊,你学生在,我是不是不应该说刚才的话?”“没事儿。”童秋笑笑,“这位少年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强。”霍娇笑了,提议找个地方坐下聊聊天。“那我先回家了,”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强的冯凯文现在不太好意思面对自己的前任师母,十分乖巧准备退场,“童哥,我走了哈。”“行,回去注意安全,别乱跑,直接回家。”“懂的懂的!”冯凯文跟童秋摆摆手,临走对着霍知行说了句:“霍叔叔对不起!”“怎么了这是?”霍知行一头雾水,“他怎么对不起我了?”童秋笑了,把前因后果给霍知行一说,逗得霍娇笑个没完。三人找了家小甜品店坐下,霍娇问霍知行:“你说了吗?”“嗯?什么事儿?”霍知行对童秋说:“本来打算找时间跟你说的,但最近一直没抽出空。”霍娇趴在桌子,身子微微前倾向童秋,笑得甜蜜:“我下个月结婚。”童秋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问他:“谁结婚?”“我啊。”霍娇长得娇小玲珑的,虽然今年也三十了,但看起来就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她是霍家领养的孩子,从小在家里备受宠爱,跟童秋这个“嫂子”关系也特好,自从有了“嫂子”,哥也不要了,什么心事儿都跟童秋说。“怎么这么突然?”之前童秋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意外得不行。霍娇说:“我们俩本来打算明年结婚的,但是前阵子查出来我怀孕了,就想着,结了吧。”童秋下意识地看向霍娇的肚子,霍娇揉了揉说:“才两个多月,还没显怀呢,我们想着趁我肚子大起来之前抓进把婚礼办了。”“想好了?”童秋毕竟是结过又离过的人,虽然前夫是个相当不错的人,两人离了之后也保持着很好的关系,但是现在的他对待婚姻也更加谨慎了。“嗯,我们俩都这么多年了,反正迟早都是要结的。”霍娇看看他,又看看她哥,“我现在叫你嫂子好像不太合适了,但是叫习惯了,不好改。”童秋知道霍娇舍不得自己,笑了笑,安慰她:“没事儿,一个称呼的问题,改不了就不改了。”这话正中霍知行下怀,心情大好的他在服务生把三人点的饮品送上来之后,主动递了两张纸巾放到童秋手边。霍娇看了,嘀咕了一句:“我看不习惯的不止我一个。”霍娇的婚礼订在三月中下旬,童秋想着不管怎么忙,这场婚礼他都得去。因为霍家长辈还不知道他跟霍知行离婚的事儿,所以他不仅要去参加婚礼,还得跟霍知行一起演戏,算着日子往前过的童秋不仅感慨:“果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啊!”于老师好奇地问:“什么大任?”童秋神秘一笑:“你去把酒问青天啊!”这些日子,因为霍娇的婚礼,童秋跟霍家人又频繁地联系了起来。周日下午他放假,陪着霍娇看婚纱,店员误以为他是新郎,疯狂推销,直到下班迟了的霍知行进来,店员疑惑了。这俩帅哥到底哪个是新郎?结果,哪个都不是。店员后知后觉,发现这俩帅哥是一对儿,于是凑上去说:“我们的设计师推出了一款男同志结婚礼服,二位最近有没有办婚礼的打算呢?”童秋:“没……”“没有也没关系,可以先来看看嘛!未雨绸缪,万一哪天想办了呢?”店员口若悬河,说得童秋差点儿就把俩人已经离婚的事儿说出来。他没想看,但霍知行想。霍知行说:“那就看看呗。”童秋诧异地看向他,霍知行顺势拉着人跟着店员往里面走:“陪我看看,真说不定哪天我就用上了。”他这话让童秋皱起了眉,莫名的有一种被绿了的感觉。这不应当,童秋想,作为新时代的优秀男青年,市五中响当当的优秀教师,我不能这么小心眼儿,我得大度,得优雅地为我前夫高歌《你快乐所以我快乐》。那热情的店员把两人带到里面,小嘴儿还在不停地说:“咱同性婚姻合法不才没两年么,适合同志婚礼的礼服其实特少,大都是两个新郎穿款式差不多的西服就应付了,但结婚这事儿怎么能那么草率呢!”她回头看看身后的俩人:“我们家这两套您二位穿上,那肯定是绝美!”霍知行笑笑,他确实挺期待。当初他们俩结婚只是简单地请朋友吃了个饭,没有仪式,后来蜜月也没去,虽然霍知行从来没说过,但他确实觉得自己亏欠着童秋。下次,他必须都给补上,必须在亲朋好友面前,把童秋再给接回来。两个人跟着店员进了最里面的展示间,一进去就看见了被摆在正中间的礼服,就像店员说得那样,确实惊艳。童秋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会有这样一套礼服,西装和婚纱的结合,一瞬间击中了他的内心。店员说:“这件是早期设计的,当时礼服的设计初衷是自己嫁给自己,无论是异性恋、同性恋还是无性恋,一个人都可以过得很好,是不是很酷?”童秋一言不发地绕着那礼服走了一圈,正面是黑色西装,背面是白色婚纱,这样的设计,真的不可能不为之惊叹。“后来同性婚姻合法之后,设计师又设计了跟它相搭配的款式。”店员走到另一边,打开了一扇门。童秋跟霍知行同时看过去,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跟这一款相得益彰的另一套----前面是白色婚纱,后面是黑色西装。“怎么样?”店员笑得骄傲,好像她就是设计师本人,“二位是不是疯狂心动?”这时候,换完婚纱的霍娇在另一位店员的陪伴下过来找她哥哥和前任嫂子,一进来就看见了这两套礼服:“我的妈呀,太神了吧!”霍娇顾不上让他们看自己的婚纱,过去把两套礼服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哥,嫂子,你们试试呗。”童秋是真的被这设计震撼到了,他很喜欢,喜欢到身为语文老师却不知道应该如何用语言去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