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知晓了,你们都退下,孤来──”
凌容与的声音并未刻意低压,在人前素来低沉冷冽,自带一股威仪的嗓音,立刻就传进书房之中。
话未落,就见原本紧闭的房门倏地被拉开,一身月白色齐胸襦裙的小娇儿,宛若一只蝴蝶从书房内翩然扑进凌容与怀中。
俊美的太子殿下被扑得猝不及防,不由得整个人微微往后踉跄一步。
原本跟在凌容与身后的一排宫人齐齐头下头,不敢随意窥视。
周正几乎在书房木门被拉开的同时就低下头去,在见到太子妃出来的同时,更是拉过一旁如意,领着众人悄然无息的退下。
这周正虽然不知太子与太子妃两人究竟发生何事,可按早上两人分开前那种恨不得腻在一块当连.体.婴的模样,他可说一点儿也不担心。
“怎么跑得这么急,摔着了怎么办?”凌容与无奈蹙眉,想弯腰将怀中娇儿打横抱起,却发现她的小手紧紧环着他的劲腰。
盛欢埋首在他怀中无声落泪,温热的泪珠透过衣衫浸入胸-膛。
落日余晖,夕阳如丹,深红晚霞透过枝叶洒落于两人身上,少年半垂的眸子心疼而无奈。
也不将人打横抱起,直接一手环抱住怀中之人的娇.臀,一手环过她的臂窝,将人整个提抱起来。
鼓鼓的雪脯因而受到挤.压。
盛欢措手不及,惊呼一声,双手不得已改揽住少年肩颈。
凌容与直抱着人,大步流星走进书房,一脚将房门踢上。
书房内灯火通明,书桌上不止放着早上凌容与给她看的书信,还有之前他亲手画的画像。
大大小小都有,全都是她。
这画像就收在耳室之中,的确只要盛欢随意稍稍留心一逛就能发现。
凌容与将人抱到一旁罗汉榻上,从怀中掏出干净手帕,温柔的扣住她的下巴往自己方向一带,锦袍翩然翻起,单膝半跪在她面前,低眉顺眼的替她擦拭泪痕。
“怎么变得这么爱哭?”少年鸦羽般乌黑的睫毛半落,话里尽是无奈。
要是他知道盛欢见了这些画又要哭,他肯定不让她自己来书房。
凌容与懊悔不已,却又拿她没辙。
眼前少年清隽眉眼微垂,一举一动皆温柔,盛欢垂眼看着他好半晌,才伸手用力的捏了捏他的脸颊。
“嘶──”凌容与吃痛。
他的欢欢下手的力道可真重。
“殿下画了我却不告诉我,还是我自己发现的。”盛欢羽睫轻扇,软声道,话里虽是指责,红通通的双眼却是漾着心疼与不舍。
凌容与画了许多她的画面,他的画功很好,里头的自己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他不是随意作画。
更像他早就画过无数次那般。
她睡觉的模样,生气的抿着唇,开心的弯着眼,一颦一笑皆在其中。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不少人会随着时间而变得面目全非,她的夫君却一如往昔,矢志不渝,未曾忘却过她。
凌容与轻笑,墨眸弯弯,起身将人抱入怀中。
跟着挤上本就不太宽敞的罗汉榻上。
眉眼里全是温柔,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你没问。”
凌容与一面低笑,一面万分无奈地亲了亲她软.柔的嘴唇。
盛欢又被抱坐于怀,少年原本过瘦的大腿,如今已比以往健壮不少,坐起来的感觉比以前好受许多。
就是细窄腰身间的漂亮腹.肌还未恢复。
“我没问你也要自己说才对。”盛欢小嘴一抿,垂着脑袋低声嘟囔。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也过于无理,白皙的耳根与双颊,不由得染上一层一层绯.红。
这句话若是旁人听了,只会觉得盛欢在无理取闹,凌容与听完之后,却愉悦至极的朗笑起来。
垂眸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少女时,沉沉的墨眸更是一点一滴漾出柔情与幸福。
冷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颌,指腹亲昵地抚.上她娇.嫩的唇瓣。
凌容与喜欢她任何模样,更爱她对自己提出各种要求,一点也不讨厌她这般没头没尾的要求,心头反而引起一阵甜蜜的战.栗,满心欢喜,欲罢不能。
对他而言,这是盛欢爱他、依赖他与在乎他的表现。
他简直爱极了她这样任性鲜活的模样,生气勃勃,说不出的妩媚可爱。
凌容与低眉浅笑的看着她,目中的宠溺之情,柔得似要滴出水来。
话头明明是盛欢自己起的,她却被少年毫不掩饰的热.烈目光看得害羞起来。
“笑什么?”盛欢乌黑的眼睛睁得浑.圆,无措又无辜,看起来极为惹人爱怜。
凌容与指腹揉了揉她饱满的唇珠,低头轻轻落下一吻,眼帘微垂,温柔低笑,“孤知道了,以后孤有什么事,都主动告诉你。”
“可你也要答应孤一件事。”
少年纯净干净的眉眼,泛着温柔与纵容。
“别一直哭,伤眼睛。”
说话的同时,薄唇落在她眼上,心疼摩挲。
接着俯首吻上她微红的脸颊与嘴角。
方才盛欢扑进他怀中就掉泪,实在吓得他心惊胆跳,还以为她又怎么了。
不过凌容与将人抱进书房,见着了那些画像,他就瞬间意会过来。
盛欢不止在乎他,还心疼他,才会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个下午,独自看着那些画,一听见他回来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
凌容与已坐直身,垂眸望着她。
盛欢一时之间答不出话来,沉默半晌,小声嘟囔:“殿下早晚惯坏我。”
“嗯。”凌容与轻轻应了一声,脸上噙着浅浅的梨涡,慵懒而愉悦。
“无妨,孤就想惯坏你。”
少年低沉的嗓音,蕴含着无限的温柔。
他搂着她的肩膀低低一笑,薄唇轻靠在她红彤彤的耳朵上,“孤更想再被你欺负。”
盛欢听见少年的哑声呢喃,立刻想起昨晚自己对他做的那些荒唐举动,原本只是稍热的脸颊,瞬间烧得一片火红,几乎滴血。
昨晚她一时意动,将少年逼至墙角,甚至放肆的扯开他的束腰,甚至大胆的……
盛欢想起昨日一时的意乱情迷,脸上爬满热意,眼睫乱飞,双眸羞赧,眼尾浮起一抹娇.媚勾.人的桃花意。
凌容与又抱着人浅尝辄止的亲昵一番,见她不再胡思乱想的掉眼泪,才终于开口说起正事。
“孤有两件事要和你说,是有关赵家fù_nǚ 的事。”
盛欢听见是有关自己生父及赵舒窈的事,原本通红一片小脸上的笑意不禁淡了许多。
少年无奈的揉了揉她抿直的嘴角,又是一阵轻声低哄,将人逗得重展笑颜,才继续接着说下去。
他将永安侯伙食被人下毒,因而中毒成了哑巴及身子变得半残,以及景成帝因为永安侯中毒一事,破例让凌朗将赵舒窈接回府中一事全告诉盛欢。
最后,还说了凌朗与牧相嫡女的亲事。
“凌朗要娶舅舅的女儿?”盛欢微微错愕。
当初牧逸春说过相府永远是她的母家,可如今三皇子娶了他女儿,任凭舅舅对她再好也不可能好过亲女儿。
难怪当初景成帝再三问她,真的要与永安侯脱离fù_nǚ 关系么。
“那赵舒窈怎么办?”盛欢接着问。
“赵舒窈虽然被接出大理寺监牢,可接出来前,额头上被刺了个奴字,这一辈子她只能是奴籍宫婢,到时就算孩子生了也不能扶养在自己膝下。”
凌容与一面摸着她的脸,一面低声解释。
“凌朗要是有了正妃,那孩子就是记在正妃名下,以后认的娘也是凌朗的正妃,至于赵舒窈得看到时他在凌朗身边是什么名份,但她如今既已为奴籍,想来也只能当个身份最低微的侍妾。”
盛欢听见赵舒窈以后就算生了孩子,也不能自己扶养,顿时百感交集。
她虽觉得赵舒窈有点可怜,却也没忘记凌容与在书信上都写了什么。
凌容与将前世全写在信上,盛欢已经看完。
前世正是赵舒窈意外撞见永安侯偷养外室,接着发现自己和那外室容貌相似,早早就得知自己的身世,发现自己是假千金。
才会在凌容与回京,听见盛欢这两个字时,特别的警觉。
盛翊臻跟赵舒窈提过盛欢的名字,也提过自己还有一个哥哥跟侄儿,名字就与凌容与提及的盛家三口完全符合。
赵舒窈万万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男人,居然会这么巧被流落在外的千真金抢走。
她更害怕盛欢回来之后,永安侯夫人会发现她真正的身份,才会跟永安侯他坦言,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假千金。
还说凌容与就要将真千金接回京城,要是到时景成帝发现她的身份,他们都会死,叫永安侯快点想办法。
永安侯才会因此对她起了杀心。
而她和凌容与的孩子,最终没能活过三岁。
且因为是在冰天雪地里被剖出来的关系,自小身虚体弱,刚学会喝奶的同时也学会喝药,可说从小就是个药罐子。
此时她若觉得赵舒窈和她的孩子可怜,那谁又来同情她和她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凌容与(星星眼):欢欢何时还要再欺负孤?
盛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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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修改就是在捉虫,小可爱不用重看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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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凌容与见盛欢听见这些糟心事后, 不止心神不宁,美目中更掠过一抹愤恨, 不由得心里一疼。
“欢欢, 莫再想前世之事, 如今你怀有身孕, 不可忧思过虑。”凌容与低极的一声轻笑, 温热的鼻息与嘴唇, 一同落在她额上。
“赵舒窈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再有翻身机会, 你莫要担心,而凌朗与相府的亲事,也不是沈贵妃与丞相夫人自己说了就算。”
盛欢愣了愣,一时之间没能明白过来。
她到底从小生活单纯,又被盛家父子护得极好,从未经历过勾心斗角之事。
之前她也是被凌容与步步紧逼, 才不得不伪装起自己与赵舒窈心机搏斗, 可前朝后宫之事她又如何能懂。
“为何?”盛欢困惑抬眸。
凌容与抬手刮了刮她的秀鼻, 将人打横抱起,一面往外走, 一面道:“先用晚膳,如今你有孕在身, 定得按时用膳才行。”
身子忽然凌空, 盛欢下意识的环抱住他的脖颈。
“用膳便用膳,殿下为何要抱着我?赶紧放我下来,”盛欢羞窘的咬了咬下唇, “我可以自己走。”
“这可不行。”少年在她耳边低低轻笑,低哑的嗓音里掺揉着令人沉醉的温柔。
“欢欢,不必担心将来之事,只要孤在必会以命相博,护你周全,不管相府与三皇子是否结为亲家,孤若能与你长相厮守,孤的后宫永远只有你一人。”
盛欢听着他愉悦而宠溺的笑声,耳尖悄然泛红。
嘴角微微弯起,她柔若无骨的将自己埋进少年怀中,红扑扑的脸蛋埋在他微烫的肩窝上。
盛欢垂眼,小声嘀咕:“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以后你宫里若纳了旁人,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凌容与顿下脚步,低下头,亲昵的蹭了下她的鼻尖,沉声道:“不会有那一天。”
永远也不会有。
※
沈贵妃原本正因与牧府定下亲事而欢喜不已,然而牧夫人才刚离开不久,就有宫人进来禀报,说赵舒窈已被三皇子带回来,如今人就直接安置在他自己房里。
“胡言乱语!赵舒窈身为罪臣之女,如今还被关在大理寺监牢,三皇子要如何带她出来?”沈贵妃拍案而起,案桌上的书信随之飘落于地。
那些书信正是帮助沈贵妃谈下这门亲事的主因。
永安侯与皇商宁家及卫家及刑部尚书贪赃舞弊,盗卖宫廷物资,刑部侍郎虽未参与其中,却也曾在不经意间替刑部尚书掩瞒罪行。
此事可大可小,若真闹开来,刑部侍郎亦难逃一劫,立刻被打入永安侯贪赃一案。
何氏身为刑部侍郎次女,自然不愿年近六十的老父牵扯其中。
她虽不知沈贵妃是如何弄到这些书信,可现下这些罪证正是被沈贵妃暂且压.下,太子与她的夫君牧逸春才没查到她的父亲身上,一旦沈贵妃将这些罪证呈交上去,到时她的母家必定遭殃。
何氏深知自己夫君公正不阿的脾性,就算面对的是岳丈他依旧铁面无私,不留情面。
至于太子就更不用说了,太子与她何家毫无渊缘,更不会无缘无故为她母家网开一面。
沈贵妃笑脸盈盈,舌灿莲花,不止拿着罪证逼迫她,更是提了当年裴皇后与牧逸春的过往。
说她的夫君当初之所以忍受众人嘲讽,仍要入朝当官也是为了能更近距离仰望裴皇后。
牧逸春虽然掩饰得极好,可何氏知道他从未放下过裴娆,也知道他之所为位极人臣,也全是为了裴皇后。
守护山河的同时,亦护裴娆一世安好。
这些自然是沈贵妃的臆测,可却一字一句皆准确无比的刺在何氏心窝上。
凌朗与赵舒窈的事爆发开来之后,她的女儿牧文茵虽然难过了大半个月,且绝口不提三皇子,可何氏又岂会不知女儿心意。
何氏心想,当初三皇子也是女儿吵着要嫁,现下赵舒窈虽怀有皇嗣,可人还身陷囹圄之中,早已不成气候,才会心一横,应下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