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赵杰已经在太子心中死了数百遍。
凌容与见不得她难过,知道自己若不将事情都说清,待自己哪天真的不在,盛欢肯定又会难过。
“舍不得。”他无奈一叹,不得已将全有事全盘托出,“孤就是舍不得,之前才会对你那般强取豪夺,孤就想让你对孤只有恨,这样孤死了你便不会伤心难过。”
盛欢一愣,完全没想到当初凌容与居然是抱持着这样的想法。
他疯了吗?
他这么地爱她,想方设法地求得了重生,一开始居然想让她这辈子都恨他就好。
肯定是疯了,所以才会一重生就对自己下毒,只为拉下大皇子。
盛欢看着他,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只是孤没想到,赵杰会如此疼爱你这个妹妹,将一切都告诉你。”这句话,凌容与说得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意。
“自我俩心意相通之后,孤已无比后悔之前让你受了委屈。”凌容与淡淡一笑,墨眸底浮着苦涩与无奈。
“孤不应该那么贪心,明知自己只剩五年还想再与你当一次夫妻,想完成上辈子的承诺,补你十里红妆,八抬大轿。”
“孤应该想别的法子,让永安侯夫人直接认了你,暗中替你除掉所有阻碍,揭穿永安侯的真面目,不曾与你相遇才对。”
这个方法才是最好的,凌容与一开始也想过。
可他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就算只剩五年可活,他也想自私的再拥有盛欢一次。
他做不到这一生都将自己隐于暗处,为她默默付出所有,看着她另嫁良人。
他不是圣人,他做不到。
当初只要这么一想,他就想将所有可能与盛欢接触的男人全都杀了。
所以两人一开始才会有那么多的误会。
盛欢低头,眼眶热了起来,“殿下为何要这么傻?”
他所做的一切全为了她且不求回报,前世虽是因为他回京,才会为她引来杀身之祸,可凌容与前世也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又怎么知道永安侯与大皇子会如此丧心病狂。
他什么也不知道,跟她一样都是受害者。
‘吧嗒’一声,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倏地滴在了少年冷白的手腕上。
凌容与弯下腰,手臂环过她的腿窝,不发一语地将人打横抱回榻上。
“欢欢莫伤心,孤前世不止一次想过,能再见到你,能再抱抱你就好。”
凌容与耐心的吻去她脸上眼泪,低声哄道:“孤当时想,五年的时间这么长,可以重活一场又能见到你,再次拥有你,这么划算的买卖,孤为何不做?”
将自己卖了,换来这一世,的确划算。
“而且,之前你不也说了,孤的身子之所以越来越好,是因为跟你待在一块的关系?”
凌容与垂首,与她脸颊相贴,眷恋无比的轻.蹭了蹭。
“如今你已有了孤的孩子,孤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绝望,孤必会想方设法的活下去,与你白首偕老。”
“所以,欢欢,别再说要与孤分房,孤等了你数十年,真的没有力气再等了。”
“别再离开孤。”
少年削薄的唇吻上少女甜软却又抿得死紧的唇瓣,温热缓慢的舔.舐.勾.描她的唇线,温柔的允住她的嘴唇。
怀中少女是他最珍视的宝贝,是他尽费心机与人力,才终于求得再续情缘的两世挚爱,是他此生唯一无可奈何之人。
他自然一直都不想将她托付给别的男人,如今她有了孩子,更不可能。
凌容与狭长深邃的眸子低垂,睫毛的阴影落在眼下,鼻间气息轻缓而灼.热。
他极尽克制着自己的拥抱,现下就连亲吻都是小心翼翼,无比的珍视与温柔,脖颈间因强力的隐忍,青筋微微突起。
盛欢一开始只是想着自己有孕在身,腹中胎儿不稳,所以他不能有半分孟浪行为。
所以想逗弄他一下,分房睡几天,免得他忍得难受,完全没想到会意外听见他的剖白。
口中温热翩然飞舞,热.烈而欢快。
缱绻拥吻之际,盛欢蓦然抬手环抱住少年脖颈,主动加深这个吻,无声的哽咽起来。
她从来没想过前世自己死后,凌容与一直在想着她并等着她。
也从没想过一开始他居然是抱持着那样的想法。
若非曾经深处于不见天日的黑暗绝望之中,生来尊贵,天潢贵胄甚至对她有着浓浓占.有.欲的矜贵少年,又怎么会有这些想法与做为。
凌容与呼吸逐渐紊乱起来,怀中小娇儿难得放肆,他整个人却比石头还僵硬,半点也不敢乱动。
方才盛欢才闹着要搬到偏殿,要是这时他若是轻举妄动,她肯定待会儿又有借口说要走。
凌容与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头一会儿想尽快结束两人之间的吻,难得克制的想要停下。
可怀里的美人儿显然一点也不想结束这个吻,反而将他的脖颈揽抱得更紧,她的唇与吻就与她的人一般,又香又软。
直欲将人逼疯。
“欢欢……”凌容与一退再退,整个人已被逼靠到软榻的墙角之间。
可怀中之人的情绪却远比他所想的还要激.动。
他并不知道自己方才那番自白,给盛欢带来多大的震撼与心疼。
凌容与额间沁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少女的吻不曾停歇,气息越发紊乱起来。
玲珑身段,柔若无骨。
凌容与的衣襟在不知不觉中松开,光.滑细.嫩的葱指,悄然无息地抚.上他玉白的心口。
“这道疤,是本来就有的吗?”
少女那张几乎要将他逼疯的唇终于离开他的薄唇。
凌容与心口剧||烈的起伏着,虽然极尽克制与忍耐,可漂亮狭长的凤眸却已染上幽暗深沉的疯狂。
他垂眸轻扫过盛欢手指停靠的位置。
凌容与的心口处有一道疤,这道疤前世并没有,是这一世重生之后才显出来的。
“重生之后才有的。”少年没有片刻犹豫,老实交待。
今天一整天,盛欢不知因为自己掉了多少眼泪。
那一颗颗的眼泪,仿佛全砸在了他心上,砸得他的心揪疼,难受不已。
凌容与现在可说,不敢再对盛欢有半点欺瞒。
并不是惧怕她,而是舍不得她伤心与难过。
盛欢听见他的话,双眸再次浮现蒙蒙水雾。
削葱般的指尖温柔的掠过他浅淡的疤痕,少女将长发拨自耳后,白皙柔.软的指尖,心疼且不舍的摩挲那道疤。
凌容与呼吸骤然一窒,觉得自己简直就要被逼疯。
“欢欢,等……”
一开口,本就低沉的嗓音更是沙哑得厉害,格外性||感。
少女听见他的声音,耳尖与脸颊此时虽已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却丝毫不所为动。
已染上动人桃花意眼眸里的爱.意,越发浓.烈起来。
温热所及之处,撩.起阵阵大火。
凌容与薄唇紧抿,整颗心扑通跳得欢快,似要从心口蹦出来一般。
他蓦地将双手背在背后,相互紧攥,死死地握在一块,就怕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溃败,忍不住动手伤到了她和孩子。
耳边此时只剩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俊美绝伦的脸庞布满薄汗与绯.红。
他猛地闭上眼,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尖,试图让嘴中泛起的血腥味,唤回自己的理智。
“夫君……”
可惜一切都徒劳无功,美人儿紧接而来的细.软甜糯,娇语呢喃,瞬间击溃少年仅存的自制力。
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
在俊美的太子殿下百般挽留,千般撒娇,万般的剖白真心之后,盛欢搬到偏殿一事,最后终是不了了之。
如意一开始被凌容与寒着一张脸赶出去时,还心有余悸,害怕太子殿下会伤害她家小姐。
可周正听见她的担忧,却是嘘唏摇头,“怎么可能,殿下不知有多宝贝太子妃,他就算再不开心,也不会对太子妃发半脾气。”
“如意娘姑等着瞧吧,待会儿太子妃肯定就消了气,很快就会被太子殿下哄睡,殿下待会儿就会出来说不搬了。”
果不其然,就在如意被赶出寝殿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太子殿下便出来吩咐她,说太子妃已经入睡,要她待明日再将东西都物归原位。
凌容与出现时,一脸神清气爽,精致的眉眼间更是浮着浅浅的餍足之意,一点也不似方才赶如意出来时那般的冷若冰霜,吩咐完就又将房门关上。
如意微微瞪大双眼,看着周正的眼神不禁流露几分钦佩。
“周公公从小就伺候太子殿下,果然了解他的脾性。”如意称赞连连,“你不知道方才殿下赶我出来时有多恐怖。”
当时的太子殿下,一双墨眸沉沉,身上更是散发着一股不怒而威的迫人气势,天潢贵胄与生俱来的威压尽显无遗,矜贵而冷漠。
凌容与面色倨傲的模样,几乎吓坏如意的本就不大的胆子。
周正得意的抬了抬下巴,清了清喉咙,默默的接下这个赞美。
这一切,其实都是周正按太子娶到人后,就将人宠上天的宠法来推断的。
可他不会告诉如意,自己早就知道自己的主子在太子妃面前,就是个妻管严。
太子肯定又在太子妃面前装乖卖可怜,最后太子妃才会被他留下来,两人再次和好如初。
※
翌日。
当初太子得知盛欢有孕时,牧逸春正好在与他商谈永安侯一脉的案情。
牧婉清很快就得知女儿有孕,可惜她现在已无法随意申请进宫,心里虽然高兴、惦记,却也只能将赵杰叫来,交待他几句,让儿子代她多多照顾盛欢。
而就在太子妃有孕的消息传到相府不久,牧夫人何氏也被召进了宫。
牧婉清这时仍暂住在相府,见何氏被沈贵妃召进宫,心底不由得一沉。
她与何氏虽不熟,但在何氏要前往皇宫时,仍开口跟她提了几句赵舒窈与三皇子之间的事。
其实赵舒窈怀了三皇子骨肉的事何氏是知道的。
当初永安侯为了日后东山再起,刻意选在一群矜贵子弟面前挑明此事,这事早已在京城权贵圈中传得沸沸扬扬。
赵舒窈如今虽身处大狱,可听说她不止饭食与寻常牢犯不同,就连三皇子都日日长跪御书房前为她求情。
贵女圈们皆在传,赵舒窈指不定能靠着腹中皇嗣逃过一劫。
毕竟当初大皇子的生母,在景成帝为元后守丧期间,勾.引爬榻成功没多久,景成帝也曾一时恼怒将人下了大狱。
可下大狱多没久,那名宫女就传出有孕,景成帝当时就只有清河一个女儿,无其他子嗣,为了这个皇嗣,他破例释放宫女,并给了她答应之位,让她好好养胎。
所以现下贵女们可是对三皇子避之唯恐不及,但凡跟赵舒窈扯上关系,总没好事。
贵女们虽想攀高枝却也不想惹得一身腥,更何况三皇子玩心重,日后也就只是个闲散王爷,还不如争一争太子侧妃之位来得有盼头。
何氏原本有意将女儿嫁给三皇子,可却也在听见赵舒窈怀了三皇子的孩子之后,就打消这个念头。
所以此次沈贵妃将她召进宫,她心中亦是惶惶不安。
就怪当初女儿曾和赵舒窈玩在一块时,不小心被三皇子迷了眼。
凌朗生性爽朗,个性单纯,他对赵舒窈好的同时,对与她玩在一块的闺蜜也是很好。
何氏的女儿牧文茵因而动了芳心,当时赵舒窈目光放在太子妃之位,何氏觉得女儿既然喜欢三皇子,那撮合他们也未尝不可,这才有了之前沈贵妃与她密切往来的事。
只可惜这件好事,在永安侯府多了个嫡女之后不久,居然就成了坏事。
何氏现下可说苦恼不已。
她进宫前,原已下定决心要推拒这门亲事,却在进宫不久,经过御花园正要前往毓秀宫时,见到了自己一头白发的夫君身影。
牧逸春就跟在裴皇后的撵车之后,两人虽隔得极开,中间更是站了无数宫人,何氏心头却仍不受控的慌乱起来。
按裴皇后撵车行径的方向,他们应该是要去东宫。
牧逸春应该是有事要见太子,才会恰巧跟在裴皇后队伍之后。
何氏虽然是这么告诉自己,可手中的帕绢却已几乎被她扯烂。
“丞相夫人,怎么了?”原本走在前头,引领何氏的宫女困惑出声。
何氏这时收回眼神,捏起帕子轻擦额间汗水,“无事,走罢。”
※
凌容与原本以为昨晚将一切都说开,从此就是风平浪静,没想到一早醒来,盛欢就又提起了另一道能要他命的难题。
“殿下昨日口中的书房书信是什么?”
在两人用完早膳,各自喝完自己的汤药不久,昨日还在他怀中哭成泪人儿,还将他逼得再次只能再次倚靠白皙柔荑,平息一切的太子妃。
此时又朝他笑脸盈盈,问起另一个被他抛诸脑后的问题。
凌容与看着眼前的小娇儿,头突然有些疼了起来。
盛欢见他又不说话,轻声哼道:“殿下是不是又在想要怎么骗我,才能打混过去?”
凌容与无奈一笑,现在自己在她心中,居然已经成了这样的人吗?
“不是,孤只是担心你看了又要掉眼泪。”他牵起人朝书房走去。
“那你为什么总要做会惹我哭的事呢?”
盛欢摇头晃脑,话里似在怪他,垂眼扫过两人牵在一块的手时,脸上飞起的笑意,却又像春日里的阳光,温暖而甜蜜。
“是,”凌容与摇头失笑,弯起凤眼里的宠溺与温柔,仿佛能将人溺毙那般,“是孤不对,总做惹你掉眼泪的事,孤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凌容与自大婚后,其实已养成每日写书信的习惯,不是写给旁人,而是写给未来的盛欢。
当他发现盛欢对自己态度转变之后,他便开始担心往后自己不在的日子,她会如何难过,所以特地每天拨空出来写书信。
除了将前世一切全都交待清楚以外,之后就是一些前世他想对她说,却来不及说的话。
凌容与其实是不想让盛欢提早看到的,可他答应过盛欢,只要她问他便不会再瞒。
果然,盛欢一瞧见那些书信内容,凌容与担心的事跟着发生了。
他的小娇儿眼眶又红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心疼与毫不遮掩的爱.意,就像昨晚那般,简直能将他活活逼疯。
就在两人无声对看时,候在书房外的周正忽然扬声禀报:“殿下,皇后娘娘与相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