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容与若非活了两世,熟知赵杰脾性就是如此,要不然他恐要误以为赵杰这是在替他的生父永安侯,报他一箭之仇了。
“当初我问过殿下,我俩的重生是否与你有关,你说你不知道,如今我再问你一次,我与你的重生,可是殿下前世想方设法求来的?”
盛欢不给凌容与思考时间,问题可说一个接着一个的抛出,就如同两人大婚那日。
“包括我们成亲那天,殿下已经骗过我两次。”盛欢的手扔抵在他心口处,突然翻坐起身,将少年推倒于榻。
凌容与忌惮她有孕在身,不敢对她过份箍.制,无奈的让小娇儿欺坐于上。
盛欢方才因为身子不适的关系,裴皇后一来便让如意替她卸头发饰,如今乌黑及腰长发披撒于肩。
她缓缓俯.身,双手撑在少年脑袋两侧,就如同大年三十那晚,他将她困于双臂之中那般。
此时此刻,两人处境颠倒过来,他成了被困在双臂之中的那一个。
如瀑青丝随着她的动作往前倾下,贴着她的脸颊,垂落在少年如玉的脸庞上。
凌容与拨开挡在脸上发丝,瞬也不瞬地盯着已鼻尖相碰,近在咫尺的美人。
就算账幔内昏暗不明,凌容与却依旧觉得眼前粉唇微启、吹气如兰的小娇儿,妖娆妩媚至极,美得惊心动魄。
“所谓事不过三,殿下难不成想再骗我第三次?”她垂眸看他,豆大的泪珠随着往下砸在他脸上。
凌容与本就见不得她哭,如今她又孕在身,皆方才太医与裴皇后都说了,她的喜脉不稳,情绪起伏又不宜太大,否则容易伤身。
“别哭。”他心疼坏了,双手捧住她的脸,单单凭借腰力,半撑起劲腰,仰头吻去她眼角泪珠。
“太医说你的情绪不能过于激.动。”
“孤不会再骗你,只是你现在有孕在身,实在不适合听这些事,孤……”
凌容与知道自己若再说一次谎,若是再有任何欺瞒,盛欢对他的信任极有可能就此全面瓦解。
事不过三,第三次她不会再轻易原谅。
那是她给他最后的警告。
盛欢见他又在找借口,眼泪立刻止住,眼神更是马上冷了下去,挺腰起身,头也不回的翻下榻。
青丝随之飞扬,动作几乎快得凌容与措手不及。
但最后少年还是在她玉足触地之前,将人拽回怀中。
两人坐于榻上,盛欢被他从后紧搂在怀,动弹不得。
他的身子好冰。
盛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开始她对赵杰的话半信半疑,对自己的猜测惊疑不定,可当凌容与赶回来,将她拥入怀的那一刻,那不似常人的冰冷体温却让她不得不信。
凌容与身子转好恐怕只是假象,否则不可能忽好忽坏。
总不可能她伤心难过他的身子就变差,她开心幸福他的身子就变好。
盛欢吸了吸鼻子,狠心咬牙道:“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殿下就答什么,你若有任何隐瞒,在孩子生下来之前,我俩就别再见面。”
凌容与大掌轻.柔的掩在她如今已孕有小生命的小腹上,薄唇沿着她的后颈密密绵吻。
想象以前那样哄怀里的人心软,可盛欢这次却似铁了心,或吃定了自己有孕,他不敢真的乱来,全然不为所动,毫无回.应。
最后,凌容与实在没办法,才从喉咙艰难的挤出一个‘好’字。
怀胎生子最少也得九个月,他等不起,也没时间再等。
如今他已退无可退,此次他若再退,就会再次失去她和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凌容与:等孤哄完欢欢就去弄死赵杰。
盛欢:?
凌容与:没有,孤什么都没说,内兄做得极好,说得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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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修改就是在捉虫,小可爱不用重看没关系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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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盛欢听见他说好, 原本紧扣着嘴唇的贝齿,这才缓缓松开来。
“殿下近日是不是又没有按时服药?”
他妥协后, 她开口的第一件事却是有关他身子的。
凌容与心头蓦然淌过一股暖意, 这股暖意中还带着丝丝甜味。
他弯了弯唇, 没忍住, 又在她耳畔摩挲几下, “都按时喝了。”
“松手。”盛欢道。
小娇儿嗓音依旧娇中自带一股媚, 可语气却冷若冰霜。
凌容与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无奈放手。
盛欢起身,将帐幔束了回去,榻上再见光明。
少年这几日来好不容易养得红润的脸色,此时又是苍白如纸,唇上也没几分血色。
盛欢看着,眼眶又热了起来。
凌容与最见不得她这样, 伸手想将人捞进怀中低哄一番, 却被小娇儿冷酷无情的拍开手。
手背被狠狠打了一下的太子殿下蓦地一愣, 表情一片空白。
那力道可说一点也不轻,凌容与冷白的手背已被打出一道红痕。
“欢欢。”少年嗓音沉沉哑哑, 除了很是勾.人耳膜以外,还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不敢置信。
以前两人再如何, 除了缱绻以外, 她还不曾对他这么凶过。
眼前娇儿面似桃花,肤如凝脂,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至腰际, 襦裙下的身姿依旧娇俏玲珑。
“在我问完以前,殿下都不许碰我。”盛欢天姿绝色的脸庞却不带一丝温度,半眯的美眸更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小娇儿被逼急了,生气起来也是会打人的。
凌容与墨眸沉沉,轻抿了抿唇,乖乖收回仍愣在半空的那只手。
动作一贯的优雅与赏心悦目,只是不知为何,盛欢却品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盛欢毫不动摇,问题接踵而来。
“殿下之前说初重生时,大皇子收买宫人对你下毒,可其实……”
软糯的话声突然低了下去,盛欢抬手将垂落在脸颊旁的发丝拨到耳后,俯.身至他耳畔,“全是殿下自导自演,是吗?”
话说得极轻极细,全是气音,就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
她说完便又挺直腰身,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眼眶虽红了一圈,眸光却冷漠疏离。
大有他敢说一句假话,她就要与他情断义绝的架势。
凌容与再料事如神,也没想到他的小娇儿如此聪颖,居然如此快就推敲出这件秘密。
他沉默许久,背上额间都沁出冷汗,当年有不少宫人因此事丧命,若是可以他真不愿她察觉其中秘密。
可刚才他已答应过不会骗她。
凌容与无声点头。
盛欢见他承认,虽未哭,可琉璃似的眼珠却蒙着一层水汽,那强忍着眼泪在眼眶打转的模样,更教他心疼难耐。
“别难过。”凌容与再度伸手想将人抱在怀里哄,可那双桃花美目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殿下若胡来,我说到做到。”盛欢咬着嘴唇,细声警告。
他无奈的收回手,温声细语地哄着她:“太医们刚说你情绪起伏不宜过大,都是孤的错,莫要再哭。”
只能眼睁睁看着盛欢拼命忍泪,却不能碰她半分的感觉,简直比之前整个人似被丢中火里烤时还要难受。
凌容与话虽说得淡定,心里却已绞痛得不行,想杀自己的心都有了。
“君清,你前世究竟做了什么,为何重活一世,一开始根本就没想过要活,要这么对自己?”
盛欢知道他肯定是为了帮她报仇,才会这一世连命都可以不要,可就因如此,她才更难受。
当她发现自己重活一世时,只想忘却前尘好好过日子,可凌容与却不是。
她只要想到凌容与一重生就知道自己会死,就觉得一阵窒息。
“你我之所以能重活一世,全是你的手笔,对不对?”
凌容与此时一颗心宛如泡在油锅里煎炸一般。
他艰涩点头,拍了拍床榻,低声哄道:“你先过来坐下,别光着脚踩在地上。”
“孤都说,你过来让孤抱抱,孤看着难受。”
少年嗓音又柔又哑,天生微微上挑的眼尾,也随着她情绪起伏,泛起一抹心疼的红。
打从自大婚那一日,赵杰将一切告诉盛欢时,他所有的计划就乱了。
凌容与原本只想在自己离世人,自私将她绑在自己身边,所以做事从来不给自己留后路。
可赵杰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搅乱他的计划。
凌容与朝她展开双臂,小心翼翼地哄道:“孤身子真的好难受,欢欢过来给孤抱一下可好?孤好冷。”
盛欢看着他朝自己讨抱,静默不语许久。
如今已临近四月,外头花开似锦,可床榻上的少年却每说一句话,嘴里就吐出一口冰冷冷的寒气。
一看就极为不正常。
他究竟做了什么,才将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
“不好,”盛欢拒绝,含泪的眸光微冷,继续问道,“君清前世究竟做了什么?为何身子会变成这般。”
她前几次就是太过心软,才会让他一再蒙混过关。
凌容与痛苦难耐,悔恨与挫败在他的血骨中肆意乱窜,逼得他几欲发疯。
当盛欢眼中冷意越盛,他的身子便越发不受控地颤.抖起来,现下已经不仅是寒冬腊月,更像处于狂风暴雪之中。
浑身的血液似要冻结一般。
凌容与实在受不住那股寒意,不得已卷起一旁锦被,将自己团团包住。
可这单薄的锦被远远不够。
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的霜雪寒意,迫使他猛烈地咳嗽起来。
盛欢面色微微一变,想上前却又忍耐下来。
“孤前世实在过于思念你,所以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四处寻找高人,就只为了求再见你一面。”凌容与道,“后来孤寻到了,付出了极高的代价,换了这个不一定能成功的重生。”
他说的简单,盛欢却听懂了。
是用他今世的生命,换她的一生顺遂,是以两人才又得已重活一世。
“什么代价?”盛欢整个眼眶都氤氲了水汽,眼角红得令人心疼。
他摇头,“孤只记得当时取了心头血,其余的事记不太得了。”
代价太大,过程太痛苦,可说将他的身心完全折磨殆尽,他是真的想不起来,记不得了。
“至于孤的身子为何如此,孤真的不知道。”凌容与边说边咳,视线模糊起来,“孤只知道自己这一世只有五年可活。”
“欢欢,现在孤都告诉你了,孤不该瞒着你,孤知道错了,不要再带着孩子离开我了好吗?”
前世她不在的日子太难熬。
后来孩子虽然被人抱回了京,寄养在他的母亲裴皇后膝下,可当初孩子是在冰天雪地里活生生被剖出来的,身子因而天生比一般婴孩虚弱,未到三岁便夭折离世。
盛欢唯一留给他的宝贝没了,他连最后的寄望都没有了。
所以前世,他让一大堆人为盛欢及他的孩子陪葬。
大皇子、赵舒窈、盛翊臻,甚至连盛父他都没放过,而永安侯这个罪魁祸首,他却没让他死得那么痛快。
他更将永安侯做成人彘,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泄心头之恨。
当时的他就像疯了一样。
凌容与实在难以再次承受这样的痛苦。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盛欢心里一疼,终于是软了心上前走去,抱住剧烈咳嗽的少年。
凌容与同时间莫名一震,看向盛欢的墨眸中尽是不可思议。
在她抱住自己的那一瞬间,原本折磨着他的彻骨寒意顿时消逸无踪,他的身子再度暖了起来。
整个人宛若泡在热水中,暖洋洋的。
盛欢很快就将周正喊了进来,要他连忙让人将太子的汤药端来,并再请赵太医再过来一趟。
“赵太医并没有离去,”周正道,“奴才这就立刻让他过来。”
方才凌容与回来时,赵杰细心的注意到他又披上了厚重裘衣,是以未曾离去。
凌容与趁在赵杰未进来前,紧紧抱住怀中娇儿,继续在她耳边,哑声低声:“欢欢,别再生孤的气了。”
他垂眸看着她,猩红的眼里闪着疯狂的眷恋与卑微的渴望,嘶哑的嗓音失了平时的克制与沉稳。
骨子里的倨傲和霸道都被他完美的收敛起来,与生俱来的强势和压迫感也不复见。
此时在盛欢面前的,不是生来尊贵,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他就只是个不想失去心爱女子的普通少年郎。
盛欢见他脸色实在糟得不行,刚才甚至又咳出了血,怎么可能还气得起来。
其实她早在听见他取心头血时就不气了。
他的确混账,的确自私,可却不能否认,她是因为凌容与才能再活一世。
他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宠她宠得连命都要没了,想隐瞒自己不久于世也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