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舒窈这次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当场大哭出声,就这么将自己关在房中,茶饭不思,一整日都不肯用膳。
永安侯听完管事的话,心疼不已,连忙赶往赵舒窈所住的明月阁。
赵舒窈素来被双重捧在手心,疼在心尖,鲜少受过委屈,可说心高气傲得不可一世,可自从盛欢回府后,一切都变了调。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就是滴血认亲时,那血没溶在一块,可那很可能出了差错,母亲怎么能凭一碗水就断了这几十年来的母女情,与对她的百般疼爱!
赵舒窈一见到永安侯推门而入,眼泪立马掉了下了。
“爹,女儿到底是不是你跟娘的亲生的?为何娘将姐姐认回来后,就对我大不如前。”赵舒窈哭得停不下来,只觉得自己真的太难受,太委屈了。
永安侯自然也清楚当年自己的夫人只生了一个孩子,可他毕竟从小就疼宠这个女儿,再加上裴皇后为盛欢赐名时,已经说了,赵卿欢与赵舒窈是双生子,只要他们闭口不提,不会有人知道。
最重要的是,永安侯一心想将赵舒窈嫁给三皇子,万一让其他人知道赵舒窈是假千金,这件亲事肯定谈不成,他自然不愿告诉她真相,否则依赵舒窈的性子,很快就会说溜嘴。
他看着哭得一身狼狈的女儿,无奈哄道:“你当然是爹和娘亲生的,你娘只是太心疼你姐姐,才会一时疏忽了你,莫再哭。”
赵舒窈听见父亲的话后更委屈了,抽抽噎噎,泣不成声的抓着永安侯的手哭道:“那日滴血验亲的水肯定有问题,女儿实在太委屈了,您一定要替女儿做主。”
“好好好,这事儿爹会再跟你娘提的,窈儿肚子饿了没?爹听说你一整日没用膳,你生气就罢,现下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怎能拿自己开玩笑。”永安侯一面哄边,一面吩咐下人传膳。
永安侯虽然已经在外用过膳,但为了哄女儿开心,又留在明月阁再陪她吃了一遍。
……
宁老夫人的寿宴很快就到来。
这场寿宴不止永安侯母女三人参加,就连永安侯与赵杰也都双双前往。
而赵舒窈经过那天的哭闹宣泄,又听见永安侯说自己的确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后,她是正正经经侯府千金,顿时又有了底气,连日来积在心中的憋屈与不甘,终于一扫而空。
此时她虽又与盛欢再次同乘一辆马车,却已经没有之前的慌乱不安。
只是当她看清楚盛欢身上的衣饰后,一双杏眼却是猛地瞪大。
盛欢身上的那件镂金百蝶撒花烟罗云锦裙,可是京城里许多贵女一件难求的最新款式,连她都还没有。
再加上盛欢头上的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与赤金镶月白石玉兰花耳坠也是琳琅阁这两天才推出的,还有……
待赵舒窈一个一个数清盛欢身上那些价值不菲的行头后,一双眼已经都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盛欢身上好几件首饰她都还没拿到,母亲居然就全给她买来了!
赵舒窈心底酸得不行,简直就要气炸,越发觉得母亲偏心太过。
盛欢注意到赵舒窈的目光,朝她微微一笑,“妹妹为何一直盯着我瞧?”
少女形状优美的嘴唇仅是微微往上一挑,脸上便扬起一道极甜的笑容,漂亮的眼楮弯成了两道月牙儿,看起来纯真无害,明媚鲜艳如牡丹,仿佛生来就该接受世人赞美。
赵舒窈自然不会说自己是在嫉妒她身上的行头,她轻抚了下鬓边珠钿,“妹妹只是觉得姐姐的衣裳很是特别。”
永安侯夫人一听就知道女儿在羡慕,“不用羡慕你姐姐,过两天娘也给你做一件。”
赵舒窈没想到母亲会当场说破她的话,登时心塞难受不已,却又不能对着永安侯夫人发脾气,只好咬着嘴,扭过头去,不再看坐在对面的盛欢。
一路上赵舒窈紧紧捏着手绢,不知咬了多少次嘴唇,唇上的胭脂已被她自己吃了大半。
盛欢见赵舒窈忽红忽白的脸色,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却也只是笑而不语。
马车很快就抵达宁府,一停下,赵舒窈便迫不及待的下车。
永安侯夫人跟在她后头,盛欢最后才被如意搀扶下来。
还未站定,便听见赵舒窈兴奋而羞涩的喊道:“太子哥哥!”
盛欢闻言,眉梢轻轻一挑。
刚站定,一抬眼,龙章凤姿的俊美少年郎,便猝不及防的撞.进眼底。
少年浑身上下透着清贵优雅,一袭精白宽袖锦袍,头束白玉冠,身披雪白狐裘,以镶金托云龙纹玉带紧束劲腰,左右各一佩玉。
朝她走来时,墨玉般的眸子弯成一道温柔的弧度,看着她时,带着说不出的慵懒笑意,微白的薄唇微勾,脸上噙着浅浅的梨涡,很是好看。
如此装扮与神情,就连盛欢看了都不禁微微一愣,双颊与耳根再次不争气的泛起一抹绯红。
姿貌过人的少年郎,只一眼,便忍不住想一看再看。
凌容与若是一直端着这般模样,说不定自己早就被他给拐走了。
盛欢忍不住在心中冷笑暗骂:分明就是个不要脸的登徒子,在人前倒是装得人模狗样的。
太子的马车早早就抵达宁府,可太子却迟迟未下马车,直到永安侯府的马车停下,他才从容不迫地下了车,直接朝永安侯府的马车走去。
原本就一直注意着太子的贵女们,都以为他是在等赵舒窈,心中又妒又恨,纷纷露出羡妒不已的眼神。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停驻在赵舒窈身上,只有几个人注意到她身旁还站了另一名貌美惊人的女郎。
若是以前,赵舒窈也会这么以为,甚至还会沾沾自喜,得意不已。
可现在她身边,多了一个盛欢。
赵舒窈此时见到太子朝她们走来,半点开心也无,反而脸色‘刷’的一白,浑身僵硬,整个人几乎陷入绝望之中。
甚至后悔起自己方才大喊凌容与的行为。
要是让围观的贵女们知道太子哥哥不是在等她,那么她赵舒窈,不需明日,待会儿就会沦为整个京城贵女圈里的笑柄。
作者有话要说:盛欢:呵,人模狗样。
凌容与:汪。
盛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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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赵舒窈看着朝他们走来的太子, 整个人都陷入绝望之中。
原本她和盛欢是并肩站在一块,就在凌容与快要走到盛欢面前时, 她往前一步挡在盛欢面前。
盛欢看着赵舒窈的行为, 蓦地无声失笑起来。
初春虽已开始回暖, 夜晚却仍寒气料峭, 赵舒窈额间却布满细密汗水, 背后更是冷汗涔涔。
“太子哥哥。”赵舒窈笑脸盈盈的喊着, 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劈啪响。
太子素来厌恶与女子触碰, 肯定不会将她拉开。
赵舒窈手指紧紧捏着裙.摆,虽是这么想,心中却仍惶惶不安。
凌容与终于等到盛欢,原本心情极佳,见到赵舒窈故意挡在盛欢面前,原本带着温暖笑意的墨眸倏地一沉, 如冰似雪, 连带周身都散发丝丝凉意。
赵舒窈被太子突来冰冷的目光, 扎得心底生出寒意,却硬着头皮纹丝不动。
这个脸她丢不起, 她不能成为贵女圈中的笑柄。
盛氏女性子温和,又没见过宁府这等大场面, 肯定不敢有……
赵舒窈心中算盘才拨到一半, 便见盛欢绕过她与凌容与,直接往宁府大门走去。
永安侯夫人深深看了赵舒窈一眼,心底直摇头叹气。
正准备跟上女儿, 却见原本朝他们走来的凌容与顿下脚步,转身跟上盛欢。
永安侯夫人一愣,正打算转头安慰赵舒窈几句,便见赵舒窈杏眸翻涌着绝望与狠毒戾色。
赵舒窈面色虽然苍白无比,整个人摇摇欲坠,却仍死死咬着唇,倔强地仰着下巴。
盛欢竟然敢直接越过她,故意让太子追着她离去!
简直比太子直接来到两人面前却是看向盛欢,更教她难堪数倍。
赵舒窈双手紧攥,背脊挺直,掉了唇色的小脸,本就带着一丝狼狈,如今又一阵青一阵白,可谓精彩万分。
周围原本注视着太子与赵舒窈的贵女们见状,眼神顿时微妙了起来,纷纷暗自窃笑。
她们也是这时才注意到,永安侯夫人这次身旁不止站了赵舒窈,还多了另一个妙龄女郎。
“那女郎是谁?”
“那就永安侯府自小就送去佛寺寄养的长女赵卿欢罢,和永安侯夫人生得一个模样,一看就是母女。”
“所以这太子殿下等的人,原来是赵卿欢而非赵舒窈?”
“自然,瞧瞧赵舒窈那张脸,再瞧瞧太子立马转头追上赵卿欢,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赵舒窈也有今日,哈哈哈哈……”
“何姑娘当心仪容,笑时唇不露齿,宁府可是广发请帖,如今京城中的俊秀好儿郎皆受邀前来,小心日后亲事难议。”
“听说太子之前才还在街上扶了个盛氏女么,当时还以为太子殿下对那盛氏女有意,现下他怎么又追着赵舒窈的长姐跑了。”
“沈夫人刚回京不久,有所不知,当时不过是有人为了笑话赵舒窈,才刻意教说书先生将太子与盛氏女之间说得精彩万分,传得沸沸扬扬。”
“是啊沈夫人,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对那盛氏女有意,殿下不过是在盛侍读百般请求下,余心不忍,才出自善意扶了盛氏女一把,若非她是盛侍读之妹,殿下早叫旁人拉下去了。”
“我可还是头一次见到太子这般,都说永安侯嫡女才担得起太子妃之位,可如今有永安侯府有两位嫡女,这太子妃之位,最后会落在哪位嫡女身上可就难说了。”
“我有预感,明日茶楼的说书先生,又该有一番精彩的新书可说。”
“我看难,之前盛氏女是没背景,那说书先生才敢那般肆无忌惮,这赵卿欢可不比盛氏女,谁敢不要命去招惹永安侯府,也是太子殿下脾气好,几次被说进书里都未曾动怒。”
“看来永安侯府这位嫡长女,似乎不如传言那般不受宠,才会打小就被送到佛寺寄养。”
“牧姑娘看她身上那件镂金百蝶撒花烟罗云锦裙还有那身行头,就该知道永安侯夫妇有多疼惜这个刚接回来的女儿了,怎么可能不受宠。”
“那镂金百蝶撒花烟罗云锦裙可是京城里的最新款式,现下一件难求,就连赵舒窈都没有,瞧赵舒窈唇上的胭脂都掉了大半,肯定憋了一肚子气。”
“今日来参加宁老夫人的寿宴可真是太对了,看见赵舒窈吃瘪的模样,当真教人舒心。”
就在贵女你一言我一语时,一名身材颀长、英姿飒爽的俊朗男子,朝她们缓缓而来,最后停在方才被喊做沈夫人的女子面前。
贵女们顿时噤了声,面色微变,纷纷福身行礼,齐声问安。
“臣女见过沈大将军。”
……
另一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为贵女们话题中人的盛欢,刚踏进宁府大门不久,后头的凌容与已大步流星追了上来。
神情与动作皆不似以往从容,带了几分急迫。
“欢欢。”凌容与好看的眉眼微微低垂,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几分暗哑,“孤等了你许久。”
盛欢见他就只是跟在身旁,不像以前那般直接动手动脚将她拉走,心中微微诧异。
难不成那日她要凌容与顾及她的清誉,用正当理由迎娶她,他便真转性了?
盛欢唇角微勾,于心中轻轻哂笑一声,很快就将那荒谬念头打散。
怎么可能。
肯定是宁府寿宴人潮众多,这太子殿下不得不顾及自己形象,就如她初入京,两人头一次见面那样,人前道貌岸然,人后无耻至极。
现在还更上一层,学会人前装惨卖可怜。
盛欢虽然不想理会凌容与,但想到自己之后要做的事,还是停下脚步,朝他福身行礼:“臣女赵卿欢见过太子殿下。”
凌容与看着她,乌黑长睫低垂,微白的薄唇轻抿,宽袖下的指节用力捏到泛白,墨眸带着几分痛苦与隐忍。
比起如此生疏有礼的盛欢,他更喜欢那个被他气得满脸通红,还会与他抬杠甚至骂他的小姑娘。
可如今盛欢已经是永安侯府的正经嫡女,他若再像之前那般不管不顾,那么这次就真的伤害到他的小姑娘。
就算那日盛欢未曾开口,她拿回该有的身份及地位之后,他亦不会伤她清誉半分。
凌容与虽然早就知道盛欢身世,却也不可能突然就通知永安侯夫人,说她还有个女儿流落在外。
他所剩的时日不多,只能用激进却最为迅速的方式让裴皇后注意到盛欢,他再从后推波助澜,进而让她们母女‘不期而遇’。
但既然她开了口,他便会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只是他的时间真的所剩无几……
凌容与深深地看了盛欢一眼,抬手虚扶起她,“赵姑娘无需如此多礼。”
动作隐忍耐克制,两人未曾有任何触碰。
盛欢起身,眼睫轻.颤了下,心底再次划过一抹异样的感觉。
凌容与以前总是对她蛮横霸道,如今端着这般温文尔雅,翩翩公子的斯文模样,当真叫她难以适应。
总让她有种他还是温君清的错觉。
又想趁机迷惑她,她不会上当的!
盛欢悄然用眼尾斜乜他一眼,红唇微动,欲言又止。
略弯上翘且细长的眼尾,因妆点着彤色妆容,更显妩媚动人。
只一眼,凌容与心底原本翻涌不息的痛苦,便随之一扫而空,瞬间软得一塌胡涂。
少年墨眸浮起点点愉悦笑意,温柔得让人忍不住沦陷其中。
四目相交的那一瞬,盛欢不禁一愣,她猛地偏过头,浓密纤长的眼睫,似两把精致小扇,慌乱的扇动着。
此时永安侯夫人终于跟了上来,“臣妇见过太子殿下。”
赵舒窈跟在永安侯夫人身后,神色狼狈,在见到盛欢时,更是不着痕迹地剜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