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皇后听完她的生辰八字,手指几不可察地握紧一下,再次睁大眼细看了盛欢许久。
难道阿清当年怀的是双生子?
看来她明日得召阿清进宫,细问一番,从长计议才行。
半晌,裴皇后抬手轻揉眉心,闭眼道:“芳云,送她出宫。”
芳云是她身边的掌事宫女。
盛欢桃花眸微微瞪大,眼中有几分愕然与惊喜。
她原以为皇后会责骂她勾.引太子,或是提起她与太子的事,没想到裴皇后居然什么也没说,就只是将她叫过去细瞧了大半天,问她生辰八字。
盛欢垂首跟在宫女芳云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凤仪宫。
宫门口就在不远处,甚至已隐隐可见盛煊与宁绍挺拔的身影。
盛欢松了一口气,惊惶不定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回去。
她唇角才刚微微勾起,欲要快步上前走到兄长面前,就见盛煊脸色微微一变。
盛欢的手腕突然被人牢牢攥住。
那人的手,温度冻得吓人。
盛欢霎时瞳孔紧缩,不敢置信的抬眸,瞪向来人。
少年依旧一袭雪白鹤氅,身边没跟着人也没抱着手炉,显然来得极为匆忙。
“姑姑请回,接下来由孤带她出宫。”
凌容与话虽是跟芳云说,墨眸却是看着盛欢,眉眼间有着淡淡的愉悦,说出口的话极其冷漠。
芳云是裴皇后身边的老人,听见太子的话不禁亦是微微一愣。
太子突然出现便罢,居然还紧紧抓着盛氏女的手不放。
芳云隐晦的扫了盛欢的手腕一眼,福身笑道:“奴婢见过太子殿下,但由您带她出宫,这恐怕不合规矩。”
“是不合规矩,”凌容与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直接告诉母后是孤硬要将人带走便是。”
凌容与说完,不管芳云诧异的眼神,直接就要带着人离开。
“待会儿孤再送你出宫,”凌容与话说得急,“母后跟你说了什么?”
“请您放开民女。”盛欢皱眉,挣扎起来,“皇后娘娘什么也没说。”
“殿下!”盛煊喊道。
就在盛欢与凌容与争执的几瞬之间,盛煊与宁绍已一前一后,飞奔到两人身旁。
凌容与方才远远看到盛欢,瞬间就想将人带走藏起来,现下又见宁绍居然也在,心头登时掠过一抹不悦,醋意翻涌。
盛欢今日妆扮显然精心打扮过,精致妆容衬得她漂亮的五官,越发明艳而浓烈,纤长微弯的睫毛如羽如扇般,楚楚动人。
如此美人,可说一颦一笑皆销.魂,不论是谁见了,都会为她神魂颠倒。
更不用说本就对她念念不忘的宁绍!
一想到盛欢这等模样居然被宁绍看去,凌容与原本毫无波澜的墨眸,骤然阴沉下来。
“阿兄!”盛欢见到哥哥过来,挣扎得更是用力了。
可惜凌容与手劲极大,握着她的手渐渐收紧,在她白皙细嫩的皓腕上,勒出一圈红痕。
她根本挣不开。
饶是向来沉稳的宁绍,见到盛欢被太子这般丝毫不怜香惜玉的对待,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汹涌的怒火。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宁绍欲要上前之际,又一台撵车从宫门口进来。
跟在撵车的丫鬟见到太子陡然一愣,立刻扯着嗓音大声问安:“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那丫鬟盛欢认得,正是她进京第一日,那名刁蛮泼辣、颠倒是非的姑娘。
盛欢愕然,简直都快哭了。
她还记得这丫鬟正是永安侯千金身边的人,更记得那位侯府千金看她时,冰冷睥睨的眼神。
她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果然撵车上的人听见丫鬟喊话,立刻命人停下。
“太子哥哥!”
赵舒窈今日跟永安侯夫人一同入宫,表面上虽是要给皇后娘娘请安,但实际上就是想来见凌容与一眼。
没想到才刚入宫就遇见太子,立刻迫不及待的掀开车帘,从撵车上下来。
赵舒窈面上原本是掩不住的欣喜若狂笑意,却在见到姿容绝色,肤若桃花含笑,眸若星辰,仿佛多看一眼便是亵渎的少女时,蓦然一僵。
当她目光扫过凌容与和少女交握的双手时,浑身如坠冰窖,一双美目却截然相反,腾起熊熊怒火,脸上骤现一丝轻蔑。
作者有话要说:宁绍:放开她!
凌容与:呵。
赵舒窈:放开我的太子哥哥!
盛欢:? ? ?是他抓着我不放!
撵车上的永安侯夫人:听说我下章就要出场了,好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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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修罗场,小可爱,这么多修罗场,你还不收藏吗tvt!
好刺激,可是我写到快心脏病发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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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赵舒窈看着太子与盛欢握在一块的手,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愤恨之色,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之中。
是她小瞧了这名小商女,忘记这种平民之女一旦找到机会,便会紧攀不放,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赵舒窈虽有一瞬的失态,却很快就调整好情绪。
她缓缓走到凌容与身旁,正要开口,那小商女的细软嗓音,就又飘进她耳里。
“放开我。”盛欢低着头轻声说道,黛眉微蹙,使劲挣扎。
她实在不想再被永安侯千金误会。
盛欢还进记入京那天马车夫说的话,永安侯府一家四口,个个都与天潢贵胄关系紧密,永安侯嫡女更是将来的太子妃。
像赵舒窈那样的出身,与太子才称得上门当户对。
如今她在准太子妃面前与太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可惜她过于娇弱,根本挣脱不得,纤细手腕被握得吃痛,已勒出一圈又一圈的红痕。
凌容与偏过头看着她,安静凝视盛欢片刻,扫过她已微微发红的手腕,眼底掠过一瞬的心疼。
少年细长的睫毛微垂,阴影落在眼下,遮掩住墨眸中的情绪,身上的气势虽极其强硬,说出口的话却温柔似情话:“孤不想放开你。”
这辈子都不想。
凌容与早就知道裴皇后在盛宅安插眼线,也算准裴皇后会召盛欢进宫,那也是他的本意。
只是他算得再透彻,也算不出自己母后见到盛欢时,看出她容貌与牧婉清如出一辙时,是否就能马上联想到他们的关系。
更算不出裴皇后对盛欢究竟保持何种态度,可这一步棋,却是他必走的。
凌容与一得知盛欢进宫的消息,连刚熬好的药都还来不及喝,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就怕她在裴皇后那受了委屈。
没想到她与裴皇后的谈话竟是如此短暂,更没想到她打扮起来会是这般的好看。
好看得想将她藏起来,不让旁人瞧去。
盛欢:“……”
她没想到他居然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还如此不顾脸面。
那么那日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那般故作矜持又是为何?
难道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他瞬间就想好要如何推她进入陷阱,决定不惜一切手段得到她?
盛欢被自己的想法给震惊了。
她霎时脸色一白,眸光无助的看向兄长。
盛煊收到妹妹求助的视线,心里登时一疼,“请殿下先放开舍妹。”
他上前一步,“舍妹若有得罪殿下之处,还请殿下莫要为难她,臣愿意代她承担一切罪责。”
“请殿下松开盛姑娘的手,您弄疼她了。”宁绍素来温和的眸子里,亦闪烁着锐利冷冽的光,语气清冷。
话落,宁绍伸手,欲将盛欢拽到身旁。
凌容与眸色一暗,风驰电掣间,已将盛欢往身后一藏。
宁绍的手抓了个空,愣怔片刻,抬头看向太子,黑眸微微眯起。
之前盛欢从未回应过他,亦未曾表态,他虽对佳人有意,却也不可能为了毫无干系的美人,不惜一切与太子撕破脸。
可今日一早,盛欢显然已开始对他示好,既然佳人属意的是他,那么这次他不会再坐视不管。
凌容与神情冷漠,唇角挑起一抹轻蔑弧度。
“宁绍,忘记孤说曾与你说过什么?”
“孤的人也想碰?”
你也配?
盛欢是被皇后召进宫,才为此盛妆打扮的,如此美艳动人的模样,却全叫宁绍白白看去。
一想到方才宁绍目光落在盛欢脸上及身上,他就嫉妒得难以忍耐。
要不是已经答应盛欢,要等她到上元节那日,他现在就想不管不顾,将她带回东宫藏起来。
三年前,凌容与刚重活时的那几日,脑中曾有过无数次的阴暗念头,想什么都不管,将她抢到身边,关起来,让她的世界就只有他。
再没人能觊觎她,伤害她,她再也不会突然间就离开自己,他再也不会将她丢弄,找不回来。
可他舍不得。
凌容与抬眸扫向宁绍,眼里是藏不住的慑人寒意,低沉清冽的嗓音,压抑着滔天的醋意。
盛欢听见他暧.昧不明的说词,立刻羞愤反驳:“请殿下不要再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
上次,他就在盛家大门前与宁绍说过这句话,也是说得这般霸道不要脸。
盛欢以为当时没有其他外人,他才敢那般肆无忌惮,她现在才发现是自己想错了。
这一世的凌容与本就如此轻世傲物,目无下尘。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要谁就要谁,想亲就亲,想抱就抱,不择手段,狂妄任性,简直霸道得不可理喻!
早在她入京与凌容与相遇的第一日,他一开始就给她下了套。
那天他是故意的,故意要让所有人都以为她与昔日那些对太子投怀送抱的女郎一样,对他一见钟情,而后大胆投怀送抱。
而后几次与她相遇,他那霸道毫不讲理的本性,便越发清晰且毫不掩饰起来。
对,这辈子的凌容与就是这样的混蛋!
盛欢面色稍稍发白,贝齿压着朱唇,心中又恼又怒。
“误会?”凌容与察觉到她话中有话,沉吟片刻,似在琢磨她这句话的意思。
半晌,他睨向她,眸底有不明情绪流转,“你怕谁误会?”
少年微微眯起眼,看人的模样很叫人心生胆怯。
盛欢备感压力,惴惴不安,心跳得飞快,却仍抬起潋滟双眸,毫不畏惧地迎向他的目光。
大年三十那日她想了一整晚,她决定不再屈服于凌容与的威胁,接受宁绍的心意。
既然凌容与想在众人面前,营造一切都是她主动的假象,让所有人都误会她,那么,她与其辩驳自己并不喜欢太子,不如直接表明她早已心有所属,跟他撇清关系!
只是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自己心有所属,还是让盛欢感到难为情。
盛欢眼睫微微一颤,原本还悄有迟疑,可抓在她手腕上,那双冰凉大手的力道却越发地重,仿佛在提醒她,她再不趁这次机会澄清自己与太子是清白的,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
她狠下心,闭眼道:“民女心悦宁公子,怕宁公子误会,请殿下莫要再说这种话!”
宁绍愣怔了片刻,震惊的瞪大眼。
他虽已知晓盛欢也是对他有意的,却是没想过她竟敢在太子面前,大方坦承对他的心意。
宁绍欣喜若狂,不禁往前走了几步,想将佳人夺回。
凌容与见他靠近,拉着盛欢往后退开,再站定,已是面白如纸,浑身如坠冰窖。
她喜欢宁绍?怎么可能?
他连噩梦都未曾梦过这种场景,因为这种噩梦绝不可能存在。
凌容与一阵气血翻涌,胸.口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如针刺、如剑穿,一口猩甜猝不及防,涌上喉咙。
他将她拽进怀中,修长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虽然面无表情,墨眸却疯狂涌动着瘆人的寒意。
凌容与艰涩地将喉头那口猩甜咽下,狠狠捏着她的下颚,逼她看着他,“你刚说什么?看着孤再说一次。”
说到最后,眼尾已经不受控的泛起瘆人猩红。
喉咙里仿佛搁了一把锋利的刀,每说一句话,每吞咽一次,它就会割一下。
盛欢自是不可能再重复一次如此羞人的表白。
她破罐子破摔的闭上眼,死死地抿着唇,以无声表示默认。
赵舒窈听见两人的对话,有一瞬的错愕。
这是太子哥哥自己缠着盛氏女不放的意思?
怎么可能,不可能。
她看向盛欢,眼中怒火更盛。
肯定是这个狐媚子对太子胡搅蛮缠,她先是勾.引了宁家公子,后是哄得她的太子哥哥团团转,如今京城里的两个大好儿郎,才会在皇宫为她争风吃醋。
如此一想,赵舒窈简直就要气死。
她大步向前,不由分说地抓住盛欢的手,手指仅差一寸就要触上凌容与的手背,正想将两人扯开,就见凌容与脸色蓦地一变。
凌容与本就心口绞痛难耐,此时更是彻骨生寒,浑身打了个寒颤,弯起背脊,垂首猛烈地咳嗽起来。
原本紧紧攥住盛欢的大手,陡然松开。
“离孤远一点!”
凌容与的声音很冷漠。
赵舒窈一僵,不甘的咬了咬唇,眼眶红了一圈。
他跟她说话时,话里永远带着一股冷意,分外难以亲近。
赵舒窈一直以为太子与人说话就是这般冷漠,故从不以为意,直到盛欢出现,凌容与每次跟盛欢说话时的语气,都温柔得令她疯狂嫉妒,她才知道,原来太子的冷漠也是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