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到一股香甜的板栗味道萦绕在自己身旁,幼金只觉得被塞了一颗板栗的手里暖暖的,沉沉地“嗯”了声,将还有些烫的板栗轻轻放进口中,板栗香糯清甜的味道随着牙齿的咀嚼弥散在口中,也不知是板栗还是身旁跟着的人的缘故,幼金只觉得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肖临瑜见她没拒绝自己,唇畔的笑纹又深了些,不过片刻又剥了一颗塞到她手中,暗度陈仓一般,两人一个剥,一个吃的,连着吃了五六颗,幼金觉得喉咙有些干,肖临瑜才有些失望地作罢。
将剩下的板栗递给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厮,肖临瑜紧跟着少女的脚步,趁着前边路口被堵住时,两人的手几乎都快牵上了,他才半低下头沉声问到:“幼金,不要再生我气了,可好?”
幼金被他低声喑哑又有些撒娇的声音弄得溃不成军,只觉得左边儿身子都微微酥麻了,半垂着头也不回他。
肖临瑜看着少女优美的脖颈在交相辉映的花灯烛火照映下如同上好的白玉一般精致动人,不由得咽了口口水,道:“往后有何事我都不瞒着你了可好?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也不知等了多久,前头的行人总算是疏散了些,往外走的人流又开始缓缓挪动时,肖临瑜才听到少女似有若无地一声“嗯”。
直到众人走出了最拥堵的街道,总算是能呼吸到初春清冷的空气时,只见跟在最后的肖临瑜一脸志得意满地笑着,而大姑娘却不知为何两眼有些飘忽,双颊绯红,甚是奇怪。
“咳、咳,咱们赶紧回去吧,指不定一会儿又被堵住了。”幼金干咳了一声,强忍着心中的羞恼,镇定地指挥着大部队继续往回走,趁着众人齐齐往前走的时候,往左边撇过头去,恶狠狠地瞪了眼肖临瑜,似乎是在无声地说着:“都怪你!”
肖临瑜却笑得更加开心。
一行数人虽说是往回走,可也一点都没耽误游玩,加上肖临瑜刻意地讨好,又是泥人儿又是糖葫芦的,幼绸幼缎姐妹俩倒是玩儿得十分尽兴。
今日是上元佳节,苏家宴自然也是宾客盈门。白胖和蔼的艾昌才笑呵呵地从二楼包厢与客人寒暄几句出来,便瞧见主家姑娘们来了,如同一颗飞奔的土豆一般咕噜噜就到了眼前:“大姑娘回来了,后边儿包厢都收拾妥当了。”
“店里事多,艾叔辛苦些,就不必管我们几个了。”幼金笑盈盈地应了句,牵着两个妹妹往后院去。
艾昌看到她身后的男子,先是两眼一亮,在男子眼神的示意下转瞬又低下了头,为主子们让出一条路来。
苏家宴的花园中也十分应景地挂上了艾昌专门找工匠制作的上百盏花灯,各色花灯交相辉映,庭院中间的假山上挂着的主灯莲花仙子灯也格外好看。
苏家宴花园的包厢都是要提前预约的,洛河州中有些身份的人都晓得苏家宴自己也有灯会的,又想着外头街上人挤人,倒不如在这安安静静地看花灯来得舒坦。加之今岁苏家得了那么大的脸面,别有用心的人就更多了,不少人是抱着与苏家结缘的心来的,是以上元节的包厢早早就已全部订了出去。
“苏姑娘安。”一个颇有几分文质彬彬书生模样,手持一把折扇的青年男子拦在了苏家一行人前边儿,自以为笑得是风度翩翩:“晚生张寒,久闻苏姑娘芳名,倾慕姑娘已久,今日一见方知姑娘远在传闻之上。”
被当众表白的幼金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一旁的肖临瑜就先黑了脸:“瞧着也是个读书人,竟这般无礼!真真是辱没了先贤圣人的名声?”
张寒是花了重金才进到苏家宴就为了一举俘获佳人芳心,不曾想半路还杀出个程咬金来,心中甚是不悦,不过为着保持自己风度翩翩的样子,还是笑着回他:“兄台为何无故出言伤人?我虽是莽撞了些,可古语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既为君子,有何不妥?”
“君子可做不出夜下拦路的行径。”肖临瑜玉面微沉,甚是不悦。
幼金无奈地瞪了眼乱吃飞醋的男子,她才刚松口,怎地还打蛇随棍上了?
被她瞪了眼的肖临瑜却十分幼稚地别过头去,淡淡地“哼”了一声不理人。
张寒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心中惊觉不妙,忙道:“上元节时,洛河中会有放花灯,成千上万朵花灯映衬着水面波光粼粼,金碧辉煌地甚是好看,不知苏姑娘是否有兴趣一同前往?”
要说张寒此人,原也是富贵人家出身,无奈他老子是个混不吝的,年轻时纵情声色,还流连赌场,万数家资在张寒不到十三四岁时便已差不多败光了,如今只剩洛河州东市一个三进三出的老宅另二三十亩地佃出去,再无他财。
那张寒自负不凡,哪里肯过得了粗茶淡饭的生活?又自认长了一副好皮囊,又有几分聪慧,苦读了几年,去岁中了童生后,便决心要寻个才貌双全、家境殷实的女子为妻。
去岁秋日里在尔雅女学所在的甲子巷中惊鸿一瞥,张寒便对这个传说中的苏家大姑娘上了心,这段时日里冷眼看着,苏家家境确实不错,又只得一子,苏家的家业都是由苏家长女一手挣回来的,想来若是何人娶得苏家长女,必然也是有巨资嫁妆的。这张寒对自己样貌也颇有几分自信,想来苏家女如今都已近双九年华,想来能有自己这样的人品来相配,她定不会拒绝才是。
幼金不知此人是何底细,不过冷眼看他虽是书生打扮,却两眼目光闪烁,并无半点君子端方的模样,心中甚是不喜,不过面上也不露,只唇角微微弯起,淡淡道:“多谢公子美意,小女子不过蒲柳之姿,不敢与公子相较,还请公子稍移尊驾。”
张寒可是等了许久才等到这个机会,哪里肯就这般让开?可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只见苏家女身后的男子手一挥,然后两个挎刀穿铠甲的护卫就上前一步,直接把自己抬开了。
斯文碎了一地的张寒被紧紧抓住,狼狈大喊:“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可是有功名在身的?我定要禀明了秦大人让他治你们的罪!”
可惜苏家女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一行人乌泱泱地往前去了。
其中一个把自己抬开的护卫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到他面前晃了下,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
张寒看了以后,双腿发软,直接就瘫坐在地:“御、御、林军?!”方才那两个护卫若是御林军,那指挥他们的男子难不成是、、洛郡公?一想到这,张寒大冷天没由来地惊出一身冷汗,不知过了多久,见没人发觉自己的存在,一脚轻一脚重地离开了苏家宴。